後半夜,楊培風迴到青樓的第一時間,便邀吳循共往密室。
在查閱大量卷宗後,他開始神神叨叨的搗鼓一些個小玩意兒,並詢問道:“你這裏通風嗎?”
吳循隨口道:“楊公若覺得悶,大可去到外麵。不歸保證您的安全。”
“非也。”楊培風解釋道:“把風口堵住,我準備布個假的星象陣推演天機,倘若泄露絲毫,輕易會被一些個玄門前輩順藤摸瓜,不日便殺來了。”
吳循聽得兩眼茫然,再不多問,很快就處置妥當。
楊培風叫其買來許多燈臺,先以朱筆嚴批為其“封正”,這一盞充當太白,那一盞冒領紫薇,四象星宿、南北鬥、八極九曜一應俱全。
本就狹窄的密室,井然有序地擺滿燈臺後更難下腳。
吳循蹲在角落目睹一切,大氣都不敢出半口。
終於,待楊培風稍作停歇時,他低聲提醒道:“楊公。密室無風的話,火即便點燃很快就會熄滅。”
楊培風神色如常道:“世之凡火的確如此,天火、神火我亦不會。但有一道妖火、邪火,且借它一用。”
他當即低喝一聲:“出來!”
霎時,與他三丹糾纏許久的“與禍”妖火從眉心躍出,須臾一瞬點燃全部燈臺。密室內亮如白晝。
“先是熒惑守心……”
隨著楊培風輕輕拂袖,其中幾盞燈臺自行挪動方位,四周的氣息也變得陰冷詭譎。
吳循隻多看了幾眼,即神魂動搖,坐立難安。
這個時候,楊培風除了滲出一層冷汗外,倒沒別的不適。
隻等他的目光一一掃過“群星”時,莫名感到心悸。
“這是虞梁大戰!”
他再揮袖,隻聽“叮”的一聲兩盞燈臺砰然相撞,火星四濺,連帶著左右一些個燈火開始搖搖欲墜。
“牽一發而動全身,陣法成了。”
楊培風在心底念出那個疑問時,胸口好似猛地挨了一記重錘,吐出大口鮮血。
“楊公!”吳循大感不妙。
楊培風擺手道:“無妨。我所求不小,些許代價罷了。以我的命數足夠支撐這片星火。足夠。”
“這裏應該是西州三姓,這是天宮與太華殿密謀。這是……”
他尚未念到某處,而意料之外的一盞燈臺,竟也初顯端倪。
並非他要的答案。
或者說,這是另一個答案!
“天老爺,你如此慷慨,不是要我的小命兒吧?和木子涼有關的存在。是它!”
他一直尋找的另外一頭——大妖。
曾有玄門前輩,將世上所有天心及以上修士,比作漫天繁星。
十三境的木子涼,便是其中很耀眼的存在。
當然,楊培風所布這一局很小,小到隻解天下九州之一,桐州五國之二的虞梁之爭。
如今局勢複雜導致魚龍混雜,他得小心翼翼撥開其中的小魚小蝦,逮住一條巨龍打死。
以一人之死,開一整局。
等不來天時,他就改換天時!
推演至關鍵處,楊培風所遇阻礙巨大,直被逼得雙目赤紅,狀若癲狂。
終於,在他收攏神通後,密室中就隻剩一盞燈火仍未熄滅。
“逮到你了!”
吳循心驚膽戰,下意識詢問道:“誰?”
楊培風神采飛揚道:“江權陳之共主帝星。他也來梁國了。咱們就殺此人開局。”
吳循頭皮一陣發麻,連連追問:“開局,如何開局,開什麼局?什麼帝星,什麼共主?”
楊培風看向另一處道:“老樣子,你幫我將風口洞開,先來個打草驚蛇。”
“是!”
吳循幹脆利落地將堵住通風口的青磚拿掉,屋外頓時出現一股強大吸力,險些拖了他個趔趄,好在被楊培風拉住。
“快走,這個地方不安全了。”
楊培風話音未落,人已逃離密室,吳循大唿幾聲無果,隻得匆忙遣散部下,然後片刻不歇地追去。
城外數十裏的某處山坳。
“楊公?”
吳循整個人暈乎乎的,腦海一片空白。咋啦?就幾句話的功夫,不歸苦心經營多年的據點就暴露了?這位年輕楊公也不見難過啊!
楊培風一臉嚴肅道:“我要立即動身辦一件大事。你留心觀察接下來出現的所有九品高手,輕易不得與迴龍觀接觸,他們非我等助力。你上次擅自行事險些鑄成大錯。”
吳循嘴唇微動正要說話,被楊培風直接嚴詞打斷,“不必多言,聽命行事。”
交代妥善後,他直接踩上聽蟬,往西邊方向遁走。
吳循呆愣住,其並非出身玄門,在方才打開密室風口時,實有一縷縷不被肉眼捕捉的“氣”,以非常玄妙的方式逸散在天地間。
而有一些存在,便被更厲害的術士,或者某些高人,非常敏銳地捕捉到。
同一時間,梁國瓦山近三千丈高的主峰頂的涼亭中,多位強者齊刷刷抬頭,並且神色各異。
發絲銀白的儒雅男子放下茶盞,意味深長道:“傳聞老楊公殺人如麻。這位小楊公倒也是個狠角色。上次路過樂嘉城,我當是個挺懂進退的小子,還順嘴提點了幾句。”
白袍劍客權靈華亦緩緩站起身道:“身懷利器殺心自起,現在聽命他的人不少,叫陳複避避風頭。”
“少主不在。”有人道。
權靈華眉頭微蹙,目光一下子變得冷峻。
這時,天邊忽然降下一道人影,尚未落地,嗤笑聲便先傳來:“老權你拉屎都不擦屁股麼?”
權靈華猛然意識到不對勁,掐指一算,遂懊悔道:“是因扶風那位賣酒的老者。”
“對。”來人點頭,“楊培風在同心城設伏重傷陳詞,他們怕是不能參加這次大會。陳複小友提了好酒探望去了。”
“一群廢物!”權靈華眉頭皺得更厲害,寒聲道:“權某失察,有勞獨孤兄趕來提醒。”
那人喜笑盈盈,緘口不言了。
有些話,點到為止最好。
敕陰真君對這位權家小輩引狼入室的做法不滿,寧願坐視徒兒重傷,也不考慮叫其為所謂的“江權陳”鞍前馬後。令人唏噓。
十一境之爭,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