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百無禁忌
辛苦好幾個時辰,這卷《風雷劍訣》總算大功告成。就是等楊培風睡醒後再行翻閱時,便覺大不對勁了。
他又塗塗改改數十處,雕琢的痕跡愈濃,愈不成樣子。本欲付之一炬,一了百了,怎奈實不忍心。索性扔在桌上,先這樣了。
今日天陰氣涼,吹大風,街上寥寥幾個行人,更不用說酒鋪的生意。
枯坐一上午,心亂如麻的楊培風出門閑逛,打算換換心境,不知不覺走到小鎮的書院外。
瑯瑯讀書聲,和當年在扶風的記憶相差無幾。
他駐足良久,一個萬全之策悄然而生。
有句古話,叫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他吃過不少這方麵的虧。
因“楊氏之後”四字,因為出類拔萃的修行悟性,他往往都處於風口浪尖。自然而然,他的鋒芒得罪了虞梁兩國不少大人物,包括西洲的人也有。反觀楊慎,什麼也沒做,既不被任何人嫉恨,又幾乎得到了一切。
此未嚐不是,張恆那老狐貍在替對方運籌帷幄。
楊培風捫心自問,他可以不在乎,但他能替別人也說一句,不在乎麼?
不行的!
少年的父母家人,不似自己的大姐、小妹那般,有通天的實力與背景。
楊培風出門在外,盡管結再多的死仇,都半點不怕禍及家人。逍遙自在的很。
大姐陸問沅、陸健陸禾,包括江不庭。打死他,要比找這些人麻煩容易太多。
至於陸老爺……
楊培風倒希望有人找對方的麻煩,可是,誰敢?
誰敢?
能被母親看中的男人,即便自己不喜歡,但那能是好惹的人?能是凡夫俗子?
楊培風的劍道天賦,總不能是憑空出現的。
時間緊迫,當斷則斷。
楊培風火速趕迴,上樓取了全部家當後,立即出門物色能開間武館的地方。
這條街攏共就這麼大,沒費什麼功夫他就尋到一家戲班。
“有人嗎?”
楊培風“咚咚”敲門,卻半晌不見迴應。
這時,隔壁衣店內有位大娘探出腦袋,喊道:“沒人,我們這裏沒人看戲,很早就散了。”
楊培風想起來了,自己身上穿著的青衣就出自對方之手,不久前托少年買的。少年當時喋喋不休,吹噓王大娘繡工多好多好,小鎮裏遠近聞名獨一份。事實的確如此。
他認真詢問道:“請問王大娘,這院子如今在誰名下。我想買。”
王大娘略微遲疑了一下,“是那邊,酒鋪新來的楊老板?”
楊培風輕輕點頭,“是我。”
“哦!我說呢,誰這麼財大氣粗。”
這位王大娘遂露出一副理當如此之色,如實告知道:“去年李班主賭錢,把院子和家業都抵給了小沈,你找他問問去。”
楊培風吃了一驚道:“又是他?”
王大娘嗤笑道:“那不然,七房坪鎮就出了那一個小畜生,迴來沒幾年,贏了半條街。衙門裏也有他的人脈,無法無天的。能與你和和氣氣做生意,燒高香吧。”
楊培風微微欠身:“多謝。”
王大娘口中的“小沈”,就是賭坊老板、賣他酒鋪的青年男子。
和老掌櫃沈隗同一個姓,名笠。沈笠。
楊培風環顧四周,確定隔牆無耳,方才笑吟吟向王大娘走去,壓低嗓音求教道:“楊某初來乍到,敢問大娘,那沈笠究竟是何來頭?小鎮本地人?”
王大娘沒啥好避諱的,坦言道:“是沈家溝的人,出小鎮走半個時辰就到,他的父母與我老相識,都是田地裏討飯生活的實在人。沈父沈母老來得子,嬌慣的很,是以他生得白淨好看,後來被過路的貴人相中,收做書童。再後來,那貴人好像更貴了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年紀輕輕就已衣錦還鄉。也就這兩三年的事,弄得鎮子裏很多人家破人亡……”
楊培風聞言不禁喟歎道:“當真好造化。”
這麼個窮鄉僻壤,竟能偶遇貴人,不是命,還能是什麼?
凡有好命者,必異於常人,身懷大手段。
王大娘耐心勸道:“我看楊老板麵善,好心與你提個醒,莫要與沈笠牽扯過多。”
楊培風低頭道:“多謝大娘,在下這就去了。”
與對方告辭後,他徑往千金賭坊,沈笠處。
剛進門,隻見屋內煙霧繚繞、酒味刺鼻,三四十名賭客侃天說地,吵鬧異常。由此可見,楊某人為了酒鋪的買賣,做出的犧牲是多麼巨大。
他拿了合香吊牌在鼻尖輕嗅,屏住唿吸,不緊不慢地上樓了。
隻一眼,他就望見神態慵懶的貌美女人,以及女人懷中雙目微闔的沈笠。
女人聽見腳步,緩緩迴過頭,掩嘴嬌笑道:“是楊老板啊,好大個稀客呢。聽小主人說……您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楊培風羞赧一笑,微微低頭道:“小弟來這裏安家已有一段日子,承蒙沈老板多多關照,不勝感激。這裏還真有件事,但不需要沈老板勞神,隻需您點個頭就好。”
沈笠正沉醉於溫柔鄉中,也不知是否真睡著了。
不過就此事的話,女人說了也算。
因為在楊培風看來,兩人名義上為主仆,實為夫妻。
女人也姓江,單名一個離字。
“哦?”她不禁好奇道:“楊老板不妨說說看。”
楊培風開誠布公道:“小弟決定開家武館,而且一定要開。相中了原先戲班在的地方,聽說在沈老板名下。價格無所謂,隻要您開金口。”
江離輕輕放下沈笠,起身給他拿過一張椅子,“楊老板請坐。”
接著,她又才問道:“教拳?”
楊培風搖了搖頭,“教劍。”
江離思索片刻後,正色道:“你是虞人,大虞劍術。不知師出何門何派?說起來,妾身其實也算半個江湖人,深知一些門戶之別的忌諱。”
是怕楊培風泄露了哪家的不傳之秘,招致後患。
即便兩國相距甚遠,但總歸在一個桐洲,不得不慎。
楊培風如實迴複道:“在下無門無派,亦無師承,朋友倒還有幾個。至於平生行事嘛。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