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熬到天亮,我他媽也沒想明白,老大叔救我倆於水火的手段是什麼!
難不成他挖了一條海底隧道,直通索馬裏的鄭和村?
嗬嗬,我也真敢想!
東方見亮,部落廣場上依舊很安靜,隻有三四個女人在晾曬衣物。
這就對了,誰讓你們大晚上玩兒火的,晚上玩兒火容易尿炕的道理都不懂!
也不知道今天我會麵對什麼樣的命運,女人們要埋我的時候,朱可壯說話能不能好使,還是未知數。
此時,我看到一個小女孩兒赤身裸體地拿著一個木棒,出現在廣場一角,在她旁邊,是一隻懸掛在樹上的大鐵桶。
隻見她甩開胳膊,開始敲打那隻大鐵桶,咚咚咚的聲音從廣場擴展開來,打破黎明之際的寧靜。
我心一哆嗦,要說這跟我沒關係,打死我也不信!
難道今天朱可壯就要登基?今天就要殺人祭天?
奶奶個腿,我原來就知道朱可壯是個拖後腿的,沒想到這一下直接把我的命給拖沒了。
我急得原地打轉,女人們已陸陸續續向廣場匯集,不過多時,廣場周圍就擠滿了人。
小女孩兒停止了敲擊鐵桶,隨後一位身形彪悍、腰圓腿粗的老女人走向廣場。
我有種預感,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是老大叔所說的那位身體肥胖、欲望勃勃的老大嬸。
看其走路的架勢和目中無人的眼神,想必也是部落決策五人組之一。
老嬸子氣場大開,一番鼓噪之後,氣氛立馬躁動起來,那誰也不服的勁頭兒真是和我國最偉大的勵誌哥陳安之有的一拚,與瘋狂英語的李陽不相上下,與我們村吳老二癲癇發作不分伯仲。
生存在這座小島,真是埋沒了這樣的人才,這要是帶出去見見世麵,第二年她就敢迴來將小島開發成度假旅遊區。
在女人唾沫橫飛之際,兩個小姑娘一直在撒花瓣,從一座小木屋一直撒到廣場中央,這條花鋪成的路大約有一百多米。
好家夥,這動靜,真是有喜結良緣的陣勢!
再看一眼小木屋,不論是大小還是位置,絕對是部落裏最愜意的那一間,島上的第一縷陽光就首先落在人家的屋頂上。
“咚咚咚”的鐵桶聲再次響起,老嬸子伸手指向花路另一頭的小木屋,廣場周圍的女人們眼睛齊刷刷看向木屋門口。
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到了,這一刻我都忘記了自己有性命之憂。
門開了,朱可壯腆著一副是我是我還是我的熊熊樣出現在門口,隻見他頭上有花翎的頂戴,身披一條麻袋,腰纏一根海帶,自以為是東方不敗,我他媽怎麼看怎麼像衰神二代!
那心滿意足的樣子,顯然是不知道自己已掉進水深火熱的女人坑裏。
朱可壯踩著鮮花,左搖右晃,一步三顛,上次我見有人如此鐵憨憨的樣子還是在《皇帝的新裝》插圖上。
鳥兒為他歌唱,花兒為他綻放,陽光為他燦爛,女人為他歡唿,朱可壯鹹魚翻身,成了這座島嶼的“土皇帝”。
一百米的路,朱可壯走了有五分鍾,你說他現在得有多飄!
朱可壯現在還不知道,命運贈予你的東西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別看今天鬧得歡,明天你丫的就得拉清單!
朱可壯坐在廣場的石墩上,接受著女人們的洗禮,這不是說著玩,是真洗禮,大人小孩兒從家裏拿出鍋碗瓢盆,從頭到腳地往他身上潑。
以後這個男人就是她們的了!
潑了得有半個小時,朱可壯整個人都懵圈了,直翻白眼睛珠,估計腦子裏也進了不少水。
我又想起一句話,欲戴王冠必受其重,喝點水算得了什麼!
最後,朱可壯在歡唿聲中被兩個女人架了下去,同時,更為熱烈的氣氛澎湃而來,女人們手裏的鍋碗瓢盆已經換成了鳥蛋菜葉。
這是要幹什麼?
隻見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枯瘦老頭兒,被兩個女人押解到廣場上,魂飛魄散的樣子,像來到了菜市口。
我去,這還是昨天頂戴花翎、耀武揚威的老大叔嗎?
怎麼混到這般田地了?
嘴巴子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這一耳光不比誌玲姐姐和熱巴妹妹的力度小多少!大爺的,昨晚還揚言要救我於水火,今天就掉進水火裏了?
“啪”的一聲,是腦海希望破滅的聲音。
一群負心女,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待把大半輩子精力都獻給你們的男人呢!
老大叔眼色暗淡,掃了一圈部落,最後眼光落在東北角,與我四目相對。
我悲切地看著他,同是天涯淪落人,到了我們守望相助的時候了,我真想大叫一聲:呔!哪裏來的野女人們,趕快收手,要不然,我要脫褲亮出我的家夥事來了!
……
當然,我隻是這麼想想,要不然……她們肯定又要嘲笑我的……小!
鐵桶再次響起,隨著一個鳥蛋在老大叔的臉上崩裂,菜葉和其他蛋蛋蜂擁而至,不一會兒,這個遭受女人們唾棄的老頭兒已經垂下了頭顱,要不是他背靠大樹,恐怕早就躺下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他媽刺激!昨晚老大叔想過自己的結局來的這麼快過嗎?
保守估計,囂張的女人們扔了得有幾十斤鳥蛋,一二百斤菜葉,真是暴殄天物,這要是菜炒蛋,夠全村人好好吃一頓的了。
老大叔這體格,真是為難他了!
隨著老嬸子一聲令下,一切偃息旗鼓,眾人散去,兩個女人給老大叔衝了兩桶水,穿上簡單的破舊毛皮,就這樣,一代天神下凡了。
老大叔向東北,朱可壯向西南,新舊大王完成了新老交替,換個角度說,朱可壯現在也算老大叔的乘龍快婿了。
我趕忙鋪好草堆,眼看著落魄的老大叔是被人架著向我這邊走來了。
門很快開了,兩個女人將老大叔往草堆裏一扔,眼皮都沒抬就走掉了。
麵對落魄如狗、落魄如我的寶寶大叔,我竟無言以對,我該怎麼安慰他?
人生固有一死?要相信美好的事即將發生?算命有沒有說你八十歲才有一劫,一切的災難都是假象?
我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像口幹舌燥的魚,講不出來。
而寶寶大叔趴在草堆上,斜著頭,呆若木雞注視著窗外的天空。
空氣變得安靜,氣氛令人不適,我手無舉措,直到將一棵稻草打了四五個結。
“我沒想到她們下手會如此之快……”寶寶大叔若喃喃自語,“昨天從你這裏離開沒多久,她們便把我從床上扯了起來……”
“毫無人性,她們忘了是你日夜操勞,才有了這裏的百十來號人,吃水不忘挖井人,她們這是忘恩負義!”
寶寶大叔搖搖頭:“不,這就是部落的自然法則,你隻是一個工具,不中用了,自然會被淘汰,你的朋友將會重演我的人生,一開始也許會感到刺激,但過不了多久……哼,會有他受的!”
“對對對,畢竟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大叔,您也別太絕望,俗話說得好,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肯定會為你留一扇窗,咱倆從長計議……”
寶寶大叔搖搖晃晃坐起來:“不能從長計議了,我們沒時間了,年輕人,你知道離開這裏唯一的方法是什麼嗎?”
“船?”被禁閉在一座孤島上,我不知道除了船還能說什麼。
寶寶大叔十分倚重地拍著我的肩膀:“我果然沒看錯人,你是一個不被亂象迷惑、一眼就能看穿真相的人!”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其實我心裏有點兒涼涼,寶寶大叔剛剛秀智商下限的話,讓我對他逃離“女兒島”的想法產生了信任危機。
時不我待,我趕緊挑明話題:“大叔,你是想咱倆駕船出逃?”
寶寶大叔點點頭。
“正合我意,我有的是力氣,那……咱的船在哪裏?”
寶寶大叔搖了搖頭。
嗯?
什麼意思?你不會告訴我咱倆得先做條船吧?
“沒有船!”寶寶大叔十分幹脆。
“沒有船?那我們怎麼蕩起雙槳?小船兒怎麼推開波浪?咱倆咋駕船出海?”
“年輕人,這裏最老的女人都八十多了,她們吃的鹽不比你吃的米少,你能想到的事人家會想不到嗎?所以,別想在島上找到一條船的影子,連一棵枯樹你都找不到。”
我摸著下巴頦:“這就對了,符合自然規律,女人的智慧通常與男人的詭計水平相當,話說迴來,大叔,能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再這樣磨嘰,咱可能活不過這一章,就被扔給鯊魚了。”
寶寶大叔似有所悟:“唉!你要是男主角就好了,我們肯定會毫發無損地逃出生天。”
哎,大叔,別劇透啊,透劇死全家!
“雖然島上沒有船,但我知道哪裏有,而且還是一艘大船!”
哦?
大船?
“在島的最南端有一處向海的懸崖峭壁,峭壁之下有一個空曠的水洞,水洞深處藏著一艘大船!”
我咂摸著嘴唇,思考著這條消息能有多假!
“大叔,我隻有兩個問題,大船怎麼會在水洞裏?還有,你是怎麼發現的?”
寶寶大叔搖了搖頭:“是上一任酋長臨死前告訴我的!”
嗬嗬,我就知道!
“也就是說……這屬於傳說的範疇?”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就是靠這條傳說堅持下來的,信仰的力量你懂嗎?心裏有信仰,眼裏才有光!”
寶寶大叔眼神慘淡地指著自己的眼睛。
差點亮瞎我的狗眼!
我張口結舌:“他說的話你能信嗎?”
“能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沒有騙我的道理。”
“這是他的臨終遺言?”
“對,我出現的第五天,女人們打算處理他,是我親手埋的,在隻剩下腦袋的時候他告訴我的。”
“他還說什麼了?”
“他還說了句土著語,當時我沒明白什麼意思!”
好感人!如果沒猜錯,那句話應該是去你奶奶個腿的意思!
我咽了口唾沫,其言也善就是在這樣的語境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