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計劃，赫伯特打算在斯凡妮這邊結束之後去第四層的熔巖地獄逛一圈，找魔鬼小姐和惡魔小姐聊聊天逗逗樂，等最後才去第五層找墮天使。
等在路希爾那裏玩耍一番後，最後迴到無盡迷宮去看看餓龍小姐她們兩個人有沒有分出一個高低勝負。
但眼下突發的情況，讓赫伯特沒辦法按照原本的計劃再繼續執行。
赫伯特眼睛微微瞇起，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
第五層出現變故了。
路希爾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赫伯特臨時改變了主意，先不去找弗洛拉她們了，先改道去墮天使那裏探查個究竟。
他倒要看看，這個不安分的墮天使又在搞些什麼！
“赫伯特閣下，您看來還有其他的事情，那麼，現在已經到了您離開的時間了�！�
而斯凡妮十分敏銳，在意識到赫伯特注意到什麼之後便不再跨坐，主動從他身上下來。
斯凡妮沒有死纏爛打地讓赫伯特立刻給出她一個答案，而是主動放赫伯特離去。
這就是與聰明人交流的好處，
雙方都知道自己要什麼，自己所需的是什麼，也明白對方需要作出考量，不可能直接給自己答案。
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更加清楚什麼時候不該說什麼。
退一步，海闊天空。
在談判之時，咄咄逼人未必是最優選擇的。
強硬確實可能震懾對方，但亦可能會適得其反，反倒激起對方的逆反心理。
她對於赫伯特這次展露出的態度其實是相當滿意且意外的。
兩人這次交流算是已經徹底破冰，斯凡妮“真誠道歉”，赫伯特“既往不咎”。
如今的他們，已經是可以大膽說“真話”的“親密摯友”了。
也別管兩人這一番交流中蘊含著多少真心，但在明麵上，總之是將之前的不愉快翻篇掀了過去。
“嗯，你說對了，我確實要離開了。”
赫伯特從藤條沙發上起身，晃動了一下脖子，隨手又揪了一片葉子，轉頭對著斯凡妮點點頭：“關於斯蒂菈的事情，我需要再思考一下�！�
“畢竟是陰暗地域的一城之主，實力強大，這件事情需要謹慎對待。”
不過赫伯特沒有把話說死，轉而道：“但是，在我迴答你之前，你可以先準備幾個試行的行動方案�！�
“你可以把你所知道的一切資料都整理出來�！�
斯凡妮是摩爾家族的成員，本身也靠著實力位居高位，她對自己家族的內部了解不會少。
有她這個內鬼提供資料，無論是實施悄無聲息的斬首行動，還是大張旗鼓的正麵硬剛，都能夠提供不少的幫助。
“等你準備好那些方案，我大概也已經做好了決定，到時候可以直接討論�！�
斯凡妮聞言微微點頭，恭敬行禮。
“明白了�！�
赫伯特雖然沒有明說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但是斯凡妮已經知道他的想法了。
他基本上已經同意了。
對於她提出的那些好處，赫伯特明顯已經心動了。
現在不迴應隻不過是再考慮一些細節，思考更多的利與弊。
但這絕對不會改變他現在的想法，同意隻是遲早的事情。
這一點和斯凡妮的預期一樣，沒有人會拒絕那樣龐大的財富、權力。
在足夠大的利益之前，就算是聖騎士也會動搖。
更不用說，眼前的這位少年，似乎並不是傳統印象中那些性格古板、不懂變通的刻板印象聖騎士。
他很聰明，很敏銳，很讓人看不透。
明明他的行為絕對算不上純潔正直，但他身上卻依舊散發著令人側目的聖潔光芒。
他並未墮落。
對於一個聖騎士的墮落與否，其實要從主觀和客觀兩方麵來看。
主觀的來說，隻要聖騎士背離了內心的信念，不再遵守過去的誓言，那麼他就會失去誓言的加護，嚴重者甚至會遭受到反噬。
而從客觀的層麵來說，諸如褻瀆、腐化這一類行為的發生，確實會使聖騎士被動地走向墮落。
他們在麵對敵人時，在與各種危險魔物戰鬥的時候，會不可避免地被他人所影響，遭受到邪惡力量的侵害。
像是腐化、汙染等能力，不但能夠實實在在對聖騎士的身體產生傷害，還會可能改變他們的身體。
這種改變不僅僅是生理上的，更可能會對其原本依靠純淨信念的力量體係造成嚴重的破壞。
當身體不再能夠承受聖光所帶來的溫暖，反倒是會遭受傷害時，又有多少聖騎士們還能夠篤信自己的信念呢？
而這些負麵因素的迭加，就會如同黑暗中的陰影籠罩燈塔，最終讓他們失去了原本的神聖光輝，徹底走向墮落。
但有的時候，這樣的影響並非是絕對的。
因為總有人會向這個世界證明——有的時候，意誌要高於一切。
在這個世界的法則中，意誌是真的能夠帶來力量的！
倘若聖騎士自身的意誌足夠堅定，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那麼，他就不會墮落。
即使這位聖騎士做出了某些在普遍意義上被視作墮落之舉的行為，他也並不會真正的陷入墮落的泥沼。
即便滿身汙穢、被迫轉化成為了惡魔、被邪神腐化……他們依舊沒有墮落。
哪怕肉體改變，容貌變換，被他人誤解……他們依舊不會墮落。
隻要在內心深處有著不可動搖的信念，堅信自己的每一個行動、每一個決策都有著遵循正義的準則。
那麼，他的信念就不會發生動搖。
他就像是狂風中的勁草，無論外界的墮落之勢如何洶湧，都能夠堅守住自己的本心。
這些聖騎士們有一個代表著榮耀的稱號——【堅守者】
他們是意誌的堅守者。
在麵對誘惑與黑暗的侵蝕時從不動搖，他們的意誌猶如堅不可摧的高山。
他們是信念的堅守者。
信念是他們力量的源泉，亦是他們靈魂的支柱，讓他們在危難關頭也能保護著內心的純淨。
他們更是希望的堅守者。
堅守者們是無數聖騎士的榜樣，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鼓舞。
他們讓那些迷茫中的聖騎士們明白，隻要堅守信念，就一定能夠戰勝敵人。
無論那個敵人是來自於外界，還是存在於內心，都是可以戰勝的！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在漫長的曆史中，擁有這樣鋼鐵般意誌的聖騎士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這樣的堅定意誌猶如珍稀的瑰寶，在眾多聖騎士中都極為稀少。
更多的聖騎士會在墮落之勢洶湧來臨之際抵抗，但最終還是會崩潰瓦解，被墮落的力量所同化，失去了原本的神聖與純潔。
斯凡妮看著赫伯特，心中忍不住閃過諸多想法。
難道說，眼前的這一位少年，也是擁有著這樣品質的特殊存在嗎？
因為赫伯特內心的信念足夠堅定，所以即便他做出一些逾矩的舉動也不會墮落。
……真的是這樣嗎？
對於自己得出的合理結論，斯凡妮還是有些猶豫，拿不準主意。
推導的過程沒問題，得出的結論也適用。
怎麼看都是合情、合理，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但是當斯凡妮迴想起之前赫伯特對伊莉莎做的“馴化”舉動時，心中又忍不住有些動搖。
所以那些看似荒唐的舉動，背後也有著赫伯特不為人知的深意，是嗎？
“嗯……應該是這樣吧？”
斯凡妮的內心對此表示懷疑，但是作為一個嚴謹的法師，她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推論。
嗯。
就是這樣。
他就是一位信念堅定的【堅守者】聖騎士！
“好了，既然你都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赫伯特並不知道斯凡妮心中的自己竟然會變成這樣一副形象。
【堅守者】？你是說我嗎？
但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會故意的解釋。
這樣的誤會，挺好，真的挺好的。
有些事情真的不必說的太透，其他人自己會得出答案的。
對於超出自己理解範疇的事情，無論多麼離譜，他們的內心總會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腦補出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答案來說服自己。
赫伯特在房間中打開了一扇門，正要推門離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迴首告誡道：
“對了，我將伊莉莎的限製解除了一部分，她之後可以在這一層中隨意活動，你可不要欺負她啊�！�
伊莉莎的實力不弱，但隨時會進入渴血狀態的她總體來說還是比較虛弱的，應該不是這個處在巔峰狀態的黑暗精靈大法師的對手。
“請放心，我是不會傷害她的�！�
斯凡妮搖搖頭，將意誌轉移到了手辦分身那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在他們兩個人在這邊對峙、試探，彼此博弈的時候，另一邊伊莉莎正在跟“手辦分身”玩著遊戲。
許多年未找到玩具的伊莉莎正興奮地讓“斯凡妮手辦”像個換裝娃娃一樣不斷變換衣裝。
手辦分身的全部材質都是血肉構成的，身穿的衣服也是血肉改變的，可以隨便改變形態。
斯凡妮嘴角微微翹起，輕聲道：“嗬嗬，赫伯特閣下，我可是很喜歡她的�！�
“這樣啊�！�
赫伯特瞇著眼打量了斯凡妮一眼，緩緩點頭，然後忽然笑道：“那這麼看來，你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會很不錯，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斯凡妮：“嗯？朋友？”
他看著表情一愣的黑暗精靈，笑著搖頭不語，轉身推開了傳送門。
待他走入傳送門之後，門後傳來下了一句滿是揶揄的調侃。
“還有，別忘了，我也很想跟你成為朋友�。∥覀儾皇且呀洺蔀閾从蚜藛幔俊�
以及……
“所以啊，你就不要再客……臥槽！你怎麼在這裏！！？等等！”
哢。
傳送門消失，也不知道第二句話的後半段的時候赫伯特遭遇了什麼。
“朋友，摯友……”
斯凡妮思索著這兩個陌生的單詞，忍不住搖了搖頭，解除了樹屋的氣息封鎖，笑著望向了伊莉莎所處的方向。
她的這具分身坐到了赫伯特剛才坐著的位置上，輕輕吸了吸鼻子，貪婪地將他的氣息吸入肺中，輕笑自語：“這還真是從未想過的展開呢�！�
……
……
極光聖所。
嗖！
傳送門一閃而逝，而在這個空隙中，赫伯特一個魚躍從門後跳了進來，狼狽在地上翻滾了一下，接著又優雅地站了起來。
“嗬嗬，區區餓龍，不過如此……嘶�！�
他呲牙咧嘴地搓了搓掌心，唏噓道：“唿！真刺激啊！差一點都被抓到了！”
在推開傳送門後，赫伯特正好碰到在四處巡視的瓦倫蒂娜，差點就被半路扣下了！
那餓龍想要將我打至跪地，定然是要抓我去做星怒力口牙！
嘛，要不是還有正事，我興許就從了呢……
想到正事，赫伯特將注意力轉移迴了極光聖所之中，尋覓著把他引來的正主。
“喲，好久不見啊，路希爾！你又在……嗯？”
但當赫伯特看向路希爾的時候，他卻不確定地眨了眨眼睛。
嗯？
每一次到第五層的極光聖所，赫伯特都能遇到新的發現。
第一次的時候，赫伯特看到了一顆巨大的眼球，以及周遭那些漆黑的羽翼。
第二次的時候，他看到了高大的四臂墮天使，見證了她蛻變後的新容貌。
而這第三次……
“咕。”
赫伯特咽了咽唾沫，瞇眼看著遠處的存在。
如果說之前路希爾展露出的隻是墮天使溫和的那一麵的話。
那麼此刻，赫伯特所看到的就是曾經當她還是征戰天使時，麵對邪惡麵對敵人時的戰鬥姿態。
她眼前的黑紗消失，被一層散發著幽冷光澤的漆黑麵甲所覆蓋，遮蔽了她的麵容。
而她身後漆黑的羽翼此刻輕輕漂浮著，每一根羽毛都好似化作了鋒銳的利刃，微微扇動之間閃爍著令人膽寒的金屬光澤。
這讓赫伯特迴想起了她的其中一個稱號——【墮落劍羽】！
她修長的四臂同樣覆蓋了戰甲臂鎧，手指被一層閃爍著寒光的鋒銳手甲所覆蓋。
手指輕輕律動之間，空間微微扭曲，仿佛能夠撕裂世間的一切。
在她的背後，一個巨大的蒼白光圈漂浮著，散發著詭異的光芒，與路希爾身上散發的強烈墮落氣息相互唿應。
宏大的聖歌在她周圍不斷迴響著，仿佛是對她墮落的哀歌，又像是對往昔神聖的追憶。
在這一片墮落與神聖交織的氛圍中，她宛如一個矛盾的結合體，散發獨特令人心悸的氣息。
“……嘶。”
赫伯特瞇著眼睛，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
她為什麼忽然變成這幅模樣？
“路希爾，你這是……嗯？”
而就在他開口的瞬間，遠處的墮落天使忽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消失了！！？
容不得赫伯特思考，他忽然感覺身後傳來了令血脈戰栗的恐怖的氣息。
瞬移！��！
而就在赫伯特作出反應之前，他聽到了一聲蘊含著複雜情感的歎息。
“唉�！�
下一瞬……
赫伯特的眼前一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