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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臘月,當世家庶族們都在為了慶祝新年而準備年貨時,雷鳴聲卻在隴右皚皚雪山間作響。


    與白雪迥異的揚塵升起,不多時便又慢慢落下……


    “咳咳!”


    咳嗽聲在河穀內響起,崔恕伸出手拍了拍那無法驅散的揚塵,對身前的劉繼隆說道:


    “節帥,這麼冷的天氣,您沒有必要親自來這裏的!


    在他身前的劉繼隆聞言輕笑,轉頭打趣道:“我若是什麼都不知道,這節帥當得還有什麼用?”


    此刻二人所在位置,乃是岷州通往成州的新修官道。


    岷州與成州的距離很近,可由於山川阻隔,因此必須走寒峽南下宕州,隨後繞道前往岷州。


    這一來一去,路程接近五百裏,而且許多地方狹窄崎嶇,不便商貨和物資運轉。


    正因如此,當火藥被運用到官道擴修後,劉繼隆便下令修建了三條重要的官道。


    第一條是擴修鄯州通往甘州的三斜道,第二條是修葺昔年吐蕃修到一半就拋棄的渭州——成州官道。


    第三條官道,也就是劉繼隆他們所處的這條官道,全程不到三百裏的岷州——成州官道。


    岷成官道曆經五年,今日終於打通,全長二百八十四裏,官道寬三丈,道路用石碾夯實,十分堅固。


    有了這條官道後,成州就能接受渭州、岷州、成州三個方向的支援,進可攻、退可守。


    “節帥!前方的那處危崖已經炸塌了!”


    忽的,前方傳來激動且恭敬的聲音。


    劉繼隆聞言看去,隻見前方土路上方的危崖已經被砸塌,如今成了碎石落地土路上。


    現在隻需要將這些碎石推到土路旁,再把土路夯實,那官道便能通行了。


    盡管修得很簡陋,比不上朝廷所修的直道嚴苛,卻也足夠隴右內部通行所用了。


    這般想著,劉繼隆向前方那位戴著木藤頭盔的官員詢問道:“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官員連忙迴應,劉繼隆見狀走上前去,隻見數百名工人已經開始清理碎石。


    他們身上穿著冬衣,冬衣由兩塊厚布製成成衣,然後塞入柳絮來禦寒。


    每當瞧見這些柳絮冬衣的時候,劉繼隆都十分懷念棉花,因此他不免看向崔。


    “王燾他們派去崖州的人,可曾有消息帶迴?”


    “未曾!贝匏〔患偎妓鞯膿u了搖頭,這讓劉繼隆歎了口氣。


    張淮深拿下西州後,劉繼隆便從他那邊獲得過棉花,但西域的棉花顯然與後世的棉花有很大區別。


    後世的棉花十分蓬鬆,一畝能產二百乃至五百斤,高質量的土地還能提供更高的產量。


    但劉繼隆從張淮深處獲得的棉花卻與後世並不相同,首先就是棉桃很小,隻有拇指的指甲蓋大小,而且棉桃內部有許許多多的籽,這個時代沒有能夠處理的技術。


    除此之外,便是產量很低,每畝不過二十幾斤,而且這還是在西州高昌適宜地區的產量,若是引進他處,產量還將耕地,甚至根本種不出來。


    就那麼一點纖維,而且還很挑土地,又沒有能夠解決問題的技術……


    這也難怪漢唐雖然都發現了棉花的作用,卻沒有大規模種植。


    正因如此,劉繼隆才算徹底放棄了對西域棉的引入,轉而看向了海南的黎族棉。


    棉花傳入有兩條道路,一條是西北,一條是西南。


    棉花傳入中原後,基本沒人去培育它,都將它當做觀賞品。


    唯一培育棉花的,便是海南島上缺乏紡織品的黎族。


    由於缺乏紡織品,所以他們便開始了培育棉花,讓棉花適應海南的氣候。


    恰好這時黃道婆學習了黎族的棉紡技術,帶來技術革新,而南方沿海土地偏鹽堿化,無法種植其它作物。


    這種時候,黃道婆帶來的黎族育種棉花卻因為耐鹽走入眾人視線,最後在明初朱元璋的大力推廣下,海南棉花開始在各地紮根發芽。


    憑借著海南棉的特性,明軍也成為了中原王朝中鮮少向東北深入的王朝。


    不僅在後世吉林的位置修建了吉林船廠,還派人沿著黑龍江北上去到了出?,登上了庫頁島。


    隻可惜後續統治者無能,不僅廢棄了船廠,對東北也以招撫為主,沒想過積極開發。


    劉繼隆不知道現在的黎族是否已經培育出耐鹽耐旱且產量遠超西域棉的海南棉,但即便沒有培育成功,想來也已經進行了很久。


    從海南獲得棉花培育,遠比從西域獲得棉花培育要更快更方便。


    這麼想著,劉繼隆對崔恕提醒道:“海南棉的事情如果有了消息,立即告訴我。”


    “是……”崔恕連忙應下,而此時土路上的碎石也清理了個七七八八。


    剩下還有幾塊一人高的石頭沒清理,但旁邊已經有工人準備好了木錘和鐵釺,想來不是難事。


    “走吧,去岷州看看去。”


    “是!”


    劉繼隆帶著崔恕往岷州趕去,而岷州作為李驥管轄的地方,劉繼隆也很好奇李驥將岷州管得如何。


    岷州的地形比起隴西六州的地形,自然不如後者。


    但若是放在隴南七州裏,那它的地形無疑是七州中最好的。


    正因如此,岷州在劉繼隆的遷徙計劃中,無疑是七個州中的魁首。


    如今的岷州有人口八萬三千餘,境內三縣十二鄉四十八村。


    因此從臨州往岷州南下的路上,每隔二十裏就能看到有村莊升起炊煙,也能看到百姓在村莊四周開荒幹活。


    冬季很冷,土地也比春秋兩季要堅硬,但因為作物死絕,更容易平整土地,所以百姓也不會放過冬天開荒的機會。


    “冬閑變冬忙,土地大平整”這番話,適用於除極寒天氣以外的大部分地區。


    瞧著那些移民多為青壯和健婦,劉繼隆不免歎了口氣。


    “節帥?”


    崔恕看著劉繼隆勒馬停下,不由試探詢問起來。


    劉繼隆用馬鞭指著不遠處的百姓,有些唏噓道:“這些都是劍南道的百姓吧?”


    “應該都是,畢竟岷州原先的百姓並不多。”崔恕頷首。


    如今的隴右,人口八十餘萬眾,其中一成為隴右的漢民,兩成為番民,餘下七成中,有五成是來自劍南道的移民,餘下兩成則是山南西道和關內道的移民。


    “沿途南下,這些村子隻見青壯,鮮少能見到老弱,想來那些老弱都死在遷徙的路上了……”


    劉繼隆道出了他唏噓的原因,崔恕聞言也後知後覺的頷首表示認可。


    這個年代遷徙百姓並不容易,將西川百姓遷徙到隴南和隴西還沒有什麼,畢竟這個時代的隴西和隴南綠化率很高,氣候還算宜人。


    但諸如鄯廓和涼州,這些地方就比較難以遷徙了。


    遷徙路上,因為水土不服而死的人並不少,大多都是老弱,青壯往往能活到最後。


    當然,青壯即便能活下來,但若是環境差別太大,後續也會大病一場。


    這也就是這個時代的隴右環境還算好,若是換做後世的隴右環境,死難的人恐怕會更多。


    饒是如此,逃亡隴右的百姓也不少……


    抖動馬韁,劉繼隆繼續向南前進,同時詢問起崔。骸斑@幾個月還有沒有逃民?”


    “有,但大多都是關內道和山南西道的,每個月能有個一千多人!


    崔恕話音剛剛落下,負責拱衛劉繼隆的那百餘名精騎隊伍後方便傳來了騷動。


    劉繼隆和崔恕勒馬向後看去,隻見一名旅帥策馬走來,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節帥,甘州加急!”


    盡管大雪封山,但甘州可以走河西草原,涼州也可以繞過洪池嶺,隻是路程更遠,需要時間更多罷了。


    劉繼隆接過書信,將其打開後查看,隨後將書信合上。


    “張使君同意用馬換人,明年開春後,甘州會驅趕六千匹挽馬進入涼州!


    “你派人告訴高進達,提前修建好馬場,另外遷徙的人口中,挑些精壯的男人,他那裏不缺女人!


    既然要維護絲路通暢,那幫助張淮深站穩西州是肯定的。


    六千匹挽馬對於河西來說,肯定也是筆不小的財富,看來張淮深在西州的局麵不算好,不然也不用這麼著急。


    自己已經從他手上賺了差價,自然要保證移民能安然無恙的前往西州。


    亂世下女人是種資源,張淮深即便殺光了西州的迴鶻男人,也不會對年輕的女人動手。


    隻要有足夠的男人,張淮深自己會去劫掠迴鶻,幫助這些移民安家的。


    這般想著,劉繼隆抖動馬韁繼續南下,崔恕及拱衛的精騎緊隨其後……


    “開!”


    “哈哈哈,給錢給錢!”


    同樣是臘月,當隴右白雪皚皚的時候,距離隴右幾千裏外的嶺西卻無比熱鬧。


    唐代的氣溫遠比後世要高,哪怕是晚唐,氣溫也居高不下。


    正因如此,嶺西邕州的治所宣化縣軍營內,數十個軍漢湊在一起,手裏玩著一張張骨牌。


    興許是由於打牌過於燥熱,又或者是輸紅了眼,他們一個個袒胸露乳,麵目猙獰的望著牌桌。


    曾經的天平軍列校王仙芝坐在主位,一腳踩著凳子,一手拿著骨牌,麵前還擺著一串串銅錢。


    瞧著那一串串銅錢,王仙芝臉上笑容洋溢,而賭輸了錢的一人卻眼饞道:


    “都將,借我五百錢翻本如何?”


    “沒有本錢的就出去!”王仙芝頓時收起笑臉,不悅擺手。


    前來嶺西當值兩年的他,如今已不是昔日的小小列校,而是成為了天平軍外派戍卒的都將,成為了嶺西八都將之一。


    起先他南下時,還因為在桂州水土不服時打過退堂鼓。


    隻是水土不服過後,他又龍精虎猛的跟著南下,跟著其他七個鎮的戍兵來到了嶺西,聽令於經略使李弘源。


    他這一路南下運氣不錯,抵達邕州時,經略使李弘源已經帶著宣武軍、義成軍等戍兵收複了邕州和田州。


    不僅如此,他也得到了戍邊邕州的軍令,不用跑到危險的田州去直麵南蠻兵鋒。


    抵達邕州後不久,經略使李弘源便將他拔擢成了天平軍戍卒的都將。


    得到拔擢後,王仙芝起先也老老實實的操訓兵馬,但持續一年後,他便有些想家了。


    不僅僅是他,其它七個鎮的戍兵也是這樣,因此軍紀不免有些渙散。


    雖然不至於打家劫舍,但平日裏打打牌,鬥鬥雞都屬於常態。


    原本的五日一練,十五日一操,也被他見風使舵的跟著其他七鎮改為了十日一練,一月一操。


    反正又沒有戰事,操練那麼頻繁也沒用……


    “六四!”


    王仙芝眼看自己拿了六四,當即摔牌在桌上,示意眾人選擇跟或者不跟。


    這骨牌用作賭具後,玩法並不複雜,每人先發一張牌,而後繼續發牌。


    第二輪開始下注,下注則是根據玩牌人之間的規矩。


    如王仙芝他們所玩這場骨牌的規矩就是第一注五十錢,每跟一注翻倍。


    五十錢都快比得上他們每日的軍餉了,因此能玩這麼大的,也絕不是普通的兵卒。


    如今這屋內有一說一,基本都是隊長及以上的人物。


    坐在王仙芝對麵的,則是平盧軍戍兵都將的宋威。


    宋威比王仙芝還要大十幾歲,兩人同是鎮守邕州的都將,抬頭不見低頭見,時常在一起打牌。


    王仙芝瞧著宋威那微微挑起的嘴角,心裏暗道不妙。


    眼見宋威似乎有底氣,王仙芝連忙準備收手,結果這時有人掀開屋門走入其中,語氣焦急道:


    “都將,王家幾兄弟快不行了!”


    “你說什麼?”原本還沉浸打牌的王仙芝錯愕迴頭,隻見那人著急道:“他們四兄弟就王四郎吃了藥湯後稍好些,其餘三個都快不行了。”


    “娘賊的!”王仙芝聞言起身,當即對宋威催促道:“宋大郎,你快些!”


    “六四!”宋威見事情不對,當即也果斷亮牌,竟然與王仙芝的底牌一樣。


    見狀,王仙芝也懶得繼續,直接說道:“這句打平,三郎把錢收起來,等我看了我軍中弟兄再迴來!”


    王仙芝火急火燎的走出了屋子,隨即朝著不遠處的一排排屋舍走去。


    不多時他就來到了被許多兵卒圍著的一間屋子前,用力扒開所有人:“都讓開!”


    “都將來了,都讓開!”


    隨著叫嚷聲響起,四周圍觀的兵卒紛紛離開,而王仙芝也走到了屋內。


    此時屋內不僅有著濃濃的藥味,還有嘔吐物的惡臭味,讓人直皺眉。


    三個二十多歲的漢子躺在床上,第四張床則是空空如也。


    “怎麼迴事,不是吃了湯藥嗎?”


    王仙芝不解質問那個在熬藥的醫匠,那醫匠聞言搖搖頭道:“某也不知,都將你這三位兄弟恐怕……唉!”


    眼見醫匠歎氣,王仙芝心頓時涼了半截。


    這幾個都是他的本家侄子,如今一下子病倒四個人,雖然救活一個,可另外三個怎麼辦?


    “阿兄……”


    忽的,年紀最大的那人叫喚起來,王仙芝連忙走了過去。


    “大郎,我在這裏呢!”


    他抓住這人的手,而王大郎聞言卻搖搖頭道:“記得帶我們迴家……”


    他聲音虛弱,說話十分艱難。


    “怎麼就這樣了?不就是去巡了下邊嗎?!”


    王仙芝有些難以接受,可王大郎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眼見三人難受,王仙芝隻能走出屋子。


    他前腳走出屋子,後腳那三人便先後嘔吐起來。


    “有蟲子!”


    “直娘賊的,這不是中了巫術吧!”


    屋外的眾人,眼見王二郎吐出不少蟲子,紛紛驚叫著後退。


    哪怕是王仙芝瞧見這幕,也不禁頭皮發麻。


    三人嘔吐過後,頓時便沒了力氣,趴在了榻上一動不動。


    膽大的醫匠上前試探脈搏,最後搖搖頭道:“都將,三位都……”


    他沒繼續說下去,王仙芝卻明白了一切。


    他當初帶著一千二百天平弟兄南下,進入江南西道就因為水土不服死了六十多個,後來進入嶺南道又死了十幾個。


    駐紮邕州後,似乎每次出巡都會有一兩人病倒,運氣好的吃了湯藥就沒事,運氣差的,也就能堅持半個月。


    當初的一千二百天平弟兄,如今隻剩不到一千人了。


    想到這裏,王仙芝眉頭緊鎖,而這時四周的天平軍麵麵相覷,其中走出兩名長相相似的青年。


    “都將,這鬼地方實在待不下去了!”


    “是!”


    兩人分別是都虞侯尚君長、列校尚讓,前者為兄、後者為弟。


    二人之所以站出來,估計也是被嶺西這動則生病的環境給嚇到了。


    他們能站出來,這也就代表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這麼想著,王仙芝眉頭緊皺道:“娘賊的,這鬼地方確實不是人待的!”


    對於生活在中原的王仙芝等人來說,濕熱的嶺西確實令人難受,就連唿吸都困難。


    哪怕已經在當地居住了兩年,他們卻還是住不慣。


    隻是他們畢竟是戍兵,而且還有一年戍期。


    思緒間,王仙芝抬頭道:“我們當初約定的是三年戍期,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不過出巡這差事,我們是不能繼續幹下去了!”


    “明日我就去找經略使,讓經略使招募些當地的州兵,讓州兵去出巡!”


    王仙芝的話令不少人失望,但聽到不用出巡後,他們卻還是鬆了一口氣。


    出巡為什麼會死人,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明明路上沒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可迴來後不久就會拉肚子,甚至昏迷、嘔吐等等。


    在天平軍的將士們看來,這興許是那些蠻人的巫術。


    雖然他們沒辦法防禦,但卻可以躲在城裏,把這剩下一年的戍期熬過……


    這麼想的人不在少數,甚至連王仙芝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麵對平息下來的眾人,王仙芝腦中也謀劃起了該怎麼做。


    不多時,他眼神閃爍,似乎想到了好辦法。


    “這事情,得把宋威那廝拉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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