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出驕子，沙漠成綠洲。


    瀚海的主題是寂寞，而在這永恆孤獨的大漠，鑲嵌其中的綠洲，便是大自然對眾生的慷慨賜予，既是動植物生存繁衍的棲息地，同樣也是旅行者們生的希望和安慰。


    克孜山下的這片綠洲，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多吉帕蘭，在吐蕃語中，意為明珠。


    在這顆明珠之上，本有一個沙漠小部族世代在此繁衍生息，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直到雪域中強大的吐蕃人到來，這個弱小的部族，便永久地消失在了這片無情的大漠。


    畢竟弱肉強食，自古皆是，為延續，萬物都不得不麵對絡繹不絕的挑戰者，強者生存，弱者淘汰，在時間的長河中，每時每刻消失的物種還少嗎？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無一停駐，萬物川流不息。


    今日的多吉帕蘭，再次迎來了新的挑戰者。


    轟隆的鐵蹄聲，踏碎了綠洲的寧靜，空中上百巨鷹翱翔，羽翼扇動下，卷起的煙塵，如同黑風暴一般遮天蔽日。


    “踏、踏、踏……”


    僅著一身紅色粗布軍服的牛大春，跨馬提刀，步出隊列，雙眼微瞇打量，前方不遠處，便是一處巨大的營地。


    吐蕃人的營地，就建在綠洲邊，一處居高臨下的斜坡上，資源所限，四周僅以石塊、木頭混雜，堆砌出了一道兩米多高的圍牆，從軍事角度來說，這玩意的防禦效果，稱之為籬笆也不為過。


    此時的圍牆上下，早已站滿了嚴陣以待的吐蕃士卒，各式各樣的旗幟飄蕩半空，刀槍矛錘反射的寒光，清晰可見，鼓聲、號角聲不絕於耳。


    盾兵、槍兵、弓兵組成的步戰隊伍，正在緩步朝著他們推進，看規模，不下三五千人，幾百騎吐蕃騎兵，分為兩隊，護衛在步卒左右兩翼，身下戰馬蠢蠢欲動。


    牛大春頭伸手，拍了拍身下焦躁得原地踏步的戰馬，頭也不迴地問了一句：“明教的兄弟，你們偵查的情報，確認無誤？”


    身後，騎在馬上的明教弟子拱了拱手：“牛大俠放心，千真萬確，除此之外，方圓五百裏，再無吐蕃人蹤跡，六千三百多人，全在這裏了。”


    “嘿嘿嘿……”


    牛大春轉頭，對身後躍躍欲試的唐軍騎士笑道：“爾等暫且歇息片刻，待灑家先去試試他們的成色。至於你們何時出戰，不用灑家交代吧？”


    “大哥且放一萬個心！”


    老五正了正頭盔，笑道：“都是老於戰陣的弟兄，對於如何尋找戰機，擴大戰果，大夥兒心中跟明鏡兒一樣。”


    “那就好！”


    牛大春衝老五點點頭，看向那精幹的明教弟子：“牧兄弟，灑家先帶鷹陣的弟兄衝一波，你那三百銳金旗的弟兄，便跟隨這些唐軍將士，尋機殺入戰場，如何？”


    “好！定不辱命！”


    明教銳金旗掌旗使牧清羽，也就是方才說話的精幹漢子，對此自然沒有異議。


    明教金、木、水、火、土五行旗眾，與其說是江湖人，不如說是護教的特種部隊，專職戰陣廝殺，作戰手法各有奇特，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


    銳金旗眾長於正麵搏殺，擅使弓箭，身背一桿標槍，腰插三把飛斧，再加上主武器彎刀，可以說是集近、中、遠為一體的全能戰士了。


    此番三百銳金旗眾，百五巨鷹騎，受命出聖地，與牛大春等人匯合，便是為大舉進入吐蕃傳教做前鋒。


    牛大春看了看天空，白日當空但沒有一絲暖意，風也不甚大，天邊更有一層雲，頗顯陰沉，總的來說，這天氣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確是一個廝殺的好日子。


    牛大春駕馬左右走動幾步，一夾馬腹，輕喝一聲便拎著大刀開始小步奔跑起來，頭頂盤旋的巨鷹開始爬升高度，一時羽翼揮舞聲、鷹啼聲大作。


    此時候，雙方的大隊根本還沒有接近，哪怕最強力的弓箭手，以拋射的手法也沒法夠到對方，按常理來說，怎麼也得往前推進個幾百步，然後站住陣腳，弓箭對射、待射得個差不多了，再短兵相接開始戰鬥的。


    但沒想到牛大春單人匹馬就衝出去了，這一衝，就是差不多半裏地，身下的戰馬也加速到了最高，鼻孔喘著粗氣，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就撞了過來。


    對麵的吐蕃軍見此，號角聲大作，令旗揮舞，大軍停下前行的腳步，前排士卒手中的大盾往地上一插，如林一般的長槍架起，算是嚴陣以待了，若是一般的騎兵衝陣，就準備好損失其一排的全部騎兵吧。


    估計是前番作戰逃迴的吐蕃騎兵，已然將這廝的身形、兵器事無巨細地描述過一遍，那主將也知道這狂妄的一人一馬，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再加上空中正往這邊靠近的巨鷹，總不能是來吃小雞的吧？


    因此如臨大敵的吐蕃主將，就連後排待命的弓手，都被趕了出來，準備射箭。


    一聲令下，亂箭如雨。


    上千支箭矢，帶著刺耳唿嘯，劈頭蓋臉地就朝他攢射而去，完全封死了這一人一馬前方的所有空間。


    畢竟衝到麵前的就這一人，又能偏到哪兒去？聽說也是此將最能打，隻要射殺了此人，他身後那些並未跟隨衝鋒的兵，也就不足為慮，死定了。


    牛大春麵對襲來的箭雨，泰然自若，略一附身，長柄大刀在他手裏旋轉如花，直接劈裏啪啦打掉了戰馬前方的不少箭矢，自身罡氣勃發，直接在身前形成了一層黑色的氣勁，仿佛撐開了一麵堅不可摧的大盾。、


    全身披掛著厚重馬甲的二蛋，感受著身上傳來的撞擊痛感，也發出了獅吼般的咆哮，更加有力地蹬踏地麵，直接將速度飆了上去，又快了積分，一匹馬竟跑出了千騎衝擊的氣勢——隻因馬背上那個的男人，它也無所畏懼。


    馬背上的牛大春此時猛然咆哮，煞氣衝霄而起，一身血色紅衣更添兇戾，那一臉黑光發亮的炸裂大胡子，咆哮之中更顯威儀，當真是世之虎將。


    “此番大漠無雙，灑家定要攢它兩管怒氣才行。”


    牛大春心中瞎幾把琢磨，催動戰馬完全無視了對方的箭雨，直接撞向了吐蕃人的軍陣。


    此時，他手中長刀業已不再迴旋，而是握住了刀柄三分之一處，這他最為舒適的劈砍穿砸的發力位置，他已經做好了殺戮的準備。


    心跳沒有變快，但胸中如沉默火山一般的殺意，已然快要抑製不住，下一刻，便直接噴薄而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