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欒一平,逃出來以後,他就奔常州府而去。因為這是去報信,好請玉麵閻羅林惜來救人,所以他走得也急。這一天,欒一平為了趕時間,就走了一條小道。
這條小道偏僻而荒涼,四處雜草叢生。走著走著,欒一平就聽見密林之中有哭聲。欒一平心裏覺得好奇,在這種地方怎麼還有人呢,於是他壯著膽子湊上前去看個究竟。
到了近前,就見一老者站在一棵大樹底下一邊哭泣,一邊尋短見。欒一平是個熱心腸的人,自從跟了玉麵閻羅林惜之後,他也愛好行俠仗義了。何況,見死不救非大丈夫所為,欒一平決心先救人。
那老者先解下自己的腰帶,往樹枝上一拋,再打了個死結,就把自己的脖子套了進去。老者剛一上吊,欒一平就趕到了,他二話沒說,拿出一尺二寸長的修腳刀來,“刺啦”一聲就割斷了腰帶。
“哎呀”一聲,老者就摔倒在地。因為搶救得及時,老者並沒有斷氣。他睜開眼睛一看,見麵前站著一個半大老頭,看樣子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大概就是他把自己給救了吧。
欒一平叉著腰站在旁邊,就等著老者來感謝他了。那知道老者從地上爬起來了,不僅不感謝他,還對欒一平發了一通牢騷。
“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愛管閑事啊?我尋我的死,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走你的路就得了,瞎耽誤我的功夫。”
欒一平心裏那個氣啊,頭一迴救人,還讓人給罵了一頓。他心裏頭憋著火了,就對老者說道:“哎,老頭,我說你怎麼迴事啊?我好心好意的來救你,你不感激也就算,怎麼還怪起我來了呢?難道你尋死尋上癮了?”
那老者也沒好氣的,怒道:“誰尋死尋上癮了?但凡有一線之路,我能尋短見嗎?”
欒一平腦瓜子挺好使,他聽老者話裏有話,也就不跟他慪氣了。他拉著老者坐下來,問道:“老哥哥,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可以幫助你,何必尋死呢?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說呢?”
老者歎道:“誰願意死呢?我要有選擇,我也不會跑這裏來上吊了。”
欒一平不解道:“那你究竟為了什麼事,非死不可呢?”
老者道:“哎,老弟啊,既然你問起來了,我就告訴你吧。是這樣的,我叫蔡福,是北海縣知縣蔡伸蔡老爺的管家。我家老爺為官清廉,被皇上提拔為徐州通判。就這樣,我主仆倆就迴家省親,路過前麵山坡的時候,被一夥強盜給打劫了。”
“嗚嗚嗚嗚,可憐我家老爺一身正氣,哪知他就這樣死在了這裏,走投無路之下,我這才想到了一死了之。”
欒一平可算聽明白了,這個蔡知縣是個好官,不然他也不會隻帶一個仆人上路了,至少也得八抬大轎啊。也不知道欒一平哪來的豪氣,他竟然一拍胸脯,高聲道:
“老哥哥,這件事情,我管了。”
老者不解道:“你管了?你怎麼管啊?”
欒一平道:“我且問你,你家老爺死了沒有?”
老者道:“那倒沒有,可也差不多了。”
欒一平道:“此話怎講?”
老者道:“我家老爺雖然沒有死,卻被賊人擄走了,這跟死有什麼區別。”
欒一平聽老頭這麼一說話,心裏好氣又好笑,道:“你這個老頭子,話都說不好。蔡大人明明沒死,你卻說他已經死了。”
老者道:“落到強盜手裏頭,能有什麼好?跟死有什麼區別?”
欒一平道:“行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了。這樣吧,你帶我去找這夥強盜,我替你去要人。蔡大人如果真死了,你把屍體背迴去埋了,也盡了你的一片忠心。他要是還活著,我把人救出來,你看怎麼樣?”
聽了欒一平的話,老者卻一臉的茫然,道:“我怎麼相信你啊?你一個瘦不拉幾的,身邊又沒有個幫手,哪是這些人的對手啊?”
欒一平氣不過,道:“老哥哥,你怎麼不相信我呢?我可是行俠仗義的俠客,別說一群小毛賊了,就是再有名的劍客,遇到了我,他也得掂量著自己的分量。”
老者搖搖頭道:“我還是不相信。”
欒一平道:“我這麼跟你說吧,玉麵閻羅林惜林大俠聽說過嗎?”
老者道:“他那麼厲害,那我當然聽說過了。”
欒一平道:“他就是我恩師,我就是他老人家座下大弟子,江湖人稱無敵的劍客欒一平啊.”
老者興奮道:“真的?”
欒一平道:“這還有假嗎?”
老者道:“好,你要是林大俠的徒弟,那就好辦了。走,我們要人去。”
欒一平道:“走。”
這一迴,老者可就來了精神了。他挺直了胸,帶著欒一平就往山口走去。沒過多久,兩人來到一座山前,這裏確實有一座寨子,前麵被一道高大的寨門擋住。
寨子上站滿了婁羅兵,他們拿著長槍短棒,背上還背著弓箭,好不威風。欒一平和蔡福一到,人家就看見了,其中一個小頭目趕緊搭弓放箭,“嗖”的一聲射在了兩人的跟前。
“站住,別走了。”
老者嚇壞了,馬上就躲到了欒一平的身後。欒一平倒是無所謂,他自己也是賊,知道這隻是警告的意思,並不是真要打仗了。
欒一平道:“麻煩各位老和,替我向寨主爺通報一聲,就說無敵劍客欒一平到了。”
欒一平還真把自己當成是無敵的劍客了,他一亮名號,把上麵的婁羅兵都給嚇唬住了。
“你……你等啊,我這就去稟告我們寨主爺,請他出來答話。”
那位小頭目飛也似的跑進聚義分贓廳,大廳中間有一把虎皮金交椅,上麵坐著一個黑大漢。那人身材高大,相貌十分的醜陋,一臉的橫肉。
小頭目跑進來,岔著氣道:“報……報告寨主爺……不不不……不好了。”
這位寨主坐在虎皮金交椅上一口酒一口肉的吃著,正在興頭上,被他這麼一鬧,什麼興致都沒有了,當即罵道:“你他娘的,你怎麼迴事啊?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了,連個話都不會傳嗎?”
小頭目道:“報告大王,大事不好了。”
寨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小頭目道:“大王,那狗官的管家不知道從哪裏請來了一個幫手,這人可了不起,號稱無敵的劍客。在我們門外吵吵的,還要打進來救走狗官。”
“呸。”
寨主聽了小頭目的話,一臉的瞧不起,還啐了他一口,道:“我說你小子還是當賊的嗎?什麼無敵的劍客,劍客能來咱們這種地方嗎?你也不用腦子想一想,像這種吹牛的人我見了多了,有幾個有真本事啊?”
“啊?”小頭目傻眼了,他沒有想到寨主爺根本就沒拿欒一平當迴事。
“那,那怎麼辦啊?人家都打上門來了。”
寨主道:“取我的雙鐧來,我去會一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是。”
說著,幾個小嘍囉就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摘下一對熟銅鐧,這對鐧重達一百三十斤,需要四個棒小夥子抬。大夥這才列隊而出,來到大寨前,寨主大喊一聲道:
“打開寨門。”
小頭目高聲道:“打開寨門咯。”
接著,隨著幾聲“吱呀”聲,山寨的大門就打開了。從裏麵衝出了一隊人馬,為首的就是這個黑大漢。蔡福一見來的正是寨主,他嚇得渾身哆嗦起來,道:
“俠客爺,就就……就,就是他。”
欒一平早就看見了黑大漢了,那家夥比自己要高過兩個腦袋去。說實在的,欒一平心裏開始有些後悔了,他恨自己不該多事的,可開弓沒有迴頭箭,到現在他也隻好硬著頭皮往前湊了。
寨主爺道:“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家夥要見我啊?”
欒一平道:“這個……這位仁兄,在下乃是玉麵閻羅……”
寨主道:“什麼?你是玉麵閻羅?”
黑大漢一聽玉麵閻羅二字,他也害了怕了。畢竟這家夥專跟占山的土匪過不去,被他宰了不知道有多少強盜了。欒一平見黑大漢臉上有些懼色,他可就來了膽子了。
欒一平道:“啊,我就是玉麵閻羅的徒弟,江湖人稱無敵的劍客欒一平啊。”
“呸,什麼無敵劍客,你說你是欒一平就得了,非說什麼玉麵閻羅,嚇老子一跳。”黑大漢一臉的怒氣,他一聽麵前站著的不是玉麵閻羅,臉色當時就變了。
欒一平本事不行,靈機應變的能力卻很強,笑道:“我雖然不是玉麵閻羅,可我是他座下的掌門大弟子啊,將來也是要繼承他的稱號不是嗎。”
黑大漢見欒一平什麼沒有兵器,隻腰間插著一把一尺二寸的小刀,看樣子不像是來尋他晦氣的,他心裏稍微的好過一些,問道:
“我且問你,既然你是林大俠的徒弟,那你來我這金牛山所謂何故啊?”
欒一平道:“壯士,欒某一向喜歡交朋友,敢問兄臺怎麼稱唿啊?”
黑大漢道:“好說,鄙人姓牛,字伯遠,乃金牛山的總轄大寨主。”
欒一平道:“哎呀,原來是牛兄啊,幸會幸會啊。”
欒一平趕緊走上前,熱情的握著牛伯遠的手,親熱的不得了。牛伯遠沒見過這陣勢,當時就被他鬧懵了,也跟著瞎嗬嗬,道:“哦,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