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暗自沉思:“眼前這個少年,和十年前的小哥哥相比,容貌大不一樣……十年了,很有可能容貌改變了……神髓卻是一樣一樣的。都是外表玩世不恭、滿不在乎,內心卻痛苦掙紮,好像被鋸子在鋸……”
絕頂暗想:“眼前這個姑娘,和十年前的小女孩相貌不大一樣……神髓卻是一樣一樣的,都是那麼善良純真,那麼善解人意。她的臉上多了些殺伐果斷、自信傲嬌,但眼神裏清澈依舊、璀璨依舊。她嘴角的笑,如同冰淩消解、春水融融,她的麵容,如同明暖的花在靜靜地開……”
不識相的老外,煞風景地打斷了少年少女的美好遐思。這家夥大喊:“哪個好心人告訴我,不良人是什麼?良家子是什麼?惡家子又是什麼?”
一個同樣不識相的家夥,煞風景地大聲科普:
良家子是從漢朝開始,盛行了八百年的製度。國家規定,隻有良家子才能參軍從政,才有資格為國犧牲!醫生、優伶、傭人、商人,都不是良家子,沒有資格為國效力,為國犧牲。醫生、優伶、傭人、商人……這些人是惡家子。
不良人是從唐朝開始設立的職位,是有案底的人當差役,為國家做捕盜。說穿了,就是“流氓當警察”。而惡家子指的是特定的社會階層,是商人、百工、醫生、傭人等等。惡家子和不良人不是一迴事。
一個一臉忠厚的囚犯伸著雙手:“戰神!你選我!我能做不良人!我曾經到六個幫派去申請做小弟。我隻是想碰碰運氣,想萬一哪個選中我……結果,六個幫派都選中了我,都派我到別的幫派做臥底。”
念炎黃毫不關心,望著這群囚犯,如同望著一群蒼蠅。
忠厚囚犯繼續講述輝煌過往。這位大哥成了六個敵對幫派的臥底!他臥底了六年,把六個幫派坑得盆幹碗淨。最後這哥們良心上過不去,跑到久別城來自首。
念炎黃不耐煩,指了指那個眼睛很美的少女,意思是跟她說,我沒興趣。
少女走上前,嘴角的微笑讓人溫暖,溫暖得能讓最惡毒的人都被感化。少女低聲說:“這位哥哥,你可以為我哥哥去六個國家做臥底。哥哥同意你做他的不良人。”
其實她哥哥根本沒吱聲。這姑娘深受哥哥信任和寵愛,完全可以做哥哥的嘴替。
這個少女是念炎黃的妹妹若星眸……念炎黃和若星眸,都是名字的譯音。念和若不是姓氏,這兄妹倆姓忽思慧。他們的祖先不是大唐帝國的人,是北方天驕國的左賢王。
忠厚囚犯感激地叩頭:“為星眸姑娘做不良人是我的驕傲,是對我良心的最大認可。”
星眸借轉身的機會,再次假裝不經意地看了絕頂一眼,暗想:“可是,十年前的小哥哥是個落魄的流浪兒。眼前這個人身穿名貴的鬱輪袍,腰間別著已故亦正亦邪大宗師——胡荒塞的琥珀晚風笛,靴子上的避塵珠應該是價值千金。不會是那個小哥哥,不會是那個小哥哥。”
絕頂暗想:“十年前的小女孩,皮膚微黑,麵有菜色。眼前這個姑娘肌理細膩、膚色晶瑩,像冬天裏的第一場雪,像天山山穀裏的羊脂美玉。不,這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女孩子。”
人的富貴窮通是會變化的。這一點,星眸姑娘沒有想到。
女孩子女大十八變,變成嫦娥麵,這一點絕頂沒有想到。
這真是一對死腦筋的小朋友啊。
良家子和惡家子的區別,是血統,是有沒有從政從軍的權利,而不是窮富。良家子也有窮得吃不上飯的貧民。惡家子也有富貴熏天的土豪。
一個姿態妖嬈的少婦對念炎黃招手。這位大姐曾經和五個男人相親,都相中了,哪個也舍不得放棄,就偷著和五個人都結婚了……
念炎黃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同情心和同理心。他對底層人連俯視都不肯。
他妹妹星眸卻截然相反,對底層人悲憫同情,感同身受。
念炎黃把妹妹推到談判桌前,然後作壁上觀。
少婦很好奇,這位戰神打著招不良人的旗號來監獄,結果根本不上心。少婦問戰神為啥啥事都推給妹妹。
念炎黃坦率得有些不在乎形象:“因為我不懂啊。怎麼培養間諜到別的國家臥底,怎麼在斷糧的時候變出糧食來,怎麼體恤士兵,讓他們肝腦塗地願意為我生為我死……這些我都不懂。以前是姐姐替我做這些,三年前,姐姐死了,恰巧妹妹長大了,妹妹替我操心。”
少婦很好奇念炎黃操心什麼。
念炎黃很直白:“我操心的是,以八千子弟強攻敵軍三萬兵力。兩陣對圓,我帶人衝上去砍。對方負責潰敗逃命,我負責一口氣追殺兩千裏地,追上以後繼續砍。”
少婦繞過隻懂砍人的哥哥,直接去求懂得看人的妹妹。
少婦同時和五個男人結婚了,隱瞞了整整兩年,哄得每個丈夫都為她死心塌地。哪個丈夫偶爾頂嘴,她就讓別的丈夫來揍他。不幸的是,五個丈夫有一天同上雪山,遇到雪崩,成了同命鳥。她一天之內,同時成了五個人的寡婦。
星眸姑娘還真是知人善任,把這個壞女人也收了,讓她做不良人,去五個國家施展美人計。
更多的人向星眸伸出手來,每個人都想抓住命運的轉機。
星眸卻步履輕盈,走到絕頂身邊。
絕頂心中狂跳起來,是為了姑娘的美而心髒狂跳。
星眸的美,令人心怡。
清如秋月晨江靜,美似芙蓉八月花。
昆侖美玉人誰識,滄海明珠世莫窺。
芳眉似笑垂玉葉,美人有夢隔銀河。
以前,絕頂還是個沒長開的懵懂少年,他更喜歡大刀長劍,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瞧不上眼。
多少美貌少女,在他生命中擦肩而過,他都沒在意過。
現在,重錘他靈魂的姑娘,出現了。
不識相的老外大叫:“良家子,惡家子,我弄明白了!”
絕頂如夢方醒,如同冷水澆頭:他是惡家子,她是良家子,他是低賤血統,她是高貴血統……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這姑娘,他做夢也不要想!
血統,是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