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紅衣姬天嬌和蘭衣上官天姍離開京城，就到了離柳家莊二十餘裏的一個小山前。


    “教主，前麵出事了，我先去看看！”上官天姍拍馬上前。


    無論遇著什麼情況，教主的安全應放在第一位。


    上官天姍過來後，看到官道上散亂地棄著四個獨輪推車，一個年輕人正摟著路邊一具死屍哭泣，他身邊蹲著一個年長的老者。看兩人打扮，像是行商。


    上官天姍很快問明情況，向過來的紅衣教主匯報。


    這是河南開封府一父兩子布商，他們從河南運棉布到京師販賣，沒想到在這裏遇著強盜，殺了阻攔他們的大兒子，嚇跑了四個推車的雇工。


    光天化日之下，在北直隸地界的官道上發生這種事情，一說明這裏的官兵不作為，二也證明這夥強盜膽大妄為。紅衣女見不得不平之事，她要出手幫這些無辜的行商。此去柳家莊隻有不足二十裏路，依柳天朝的能力，是可以找出這幫殺人越貨強盜的。


    於是，紅衣女好言勸著兩個布商，說要幫他們找迴布匹。兩人正值無助，因此就聽信了紅衣女的話，草草埋了大兒子，跟著她們去柳家莊。


    柳家莊住著天道教的藍衣左布道使柳天朝。


    柳天朝原姓劉，是邯鄲一家豪富的兒子，為人很仗義，又有一身武藝，一把斬龍刀稱得上是冀南一絕。他在邯鄲守著祖上留下的龐大家業，過得無憂無慮。


    但好日子終有到頭的時候。


    新任的邯鄲知府到任後，知道他的名頭，就讓師爺帶著他的信來到劉府。以往劉家對曆任知府等官差，多有打點。但看過師爺帶來的信，見這個新來的知府獅子大開口，居然要五萬兩銀子。他非常氣憤，十分幹脆地迴絕了師爺。


    誰料這個知府本就不是為了單純地向他要銀子，而是想要了劉家所有的家業。因此見他拒絕，並不生氣。作為進士出身的知府，他要想懲治一個地方豪強，自然是小菜一碟，何況他是有備而為。所以，知府現在不僅是要殺他一個，而且要滅他滿門，甚至九族。


    因為柳家的住處，恰是戰國時期趙王府邸，家中的一口井裏，常有祥瑞呈現，正應了謀逆之象。至於什麼是祥瑞，連知府也不清楚，隻是他聽先前知府說過此事，就記在心裏。現在，他可以憑這個借口，把劉家整得家破人亡。


    在劉家被飛來橫禍弄得家破人亡時，他在獄中被一個遊俠救了。他出來後殺了知府報了家仇，然後隱身在離邯鄲城五十餘裏的柳家莊上，更名柳天朝。


    柳天朝入天道教比紅衣教主還要早些，而且他主持的柳家莊近些年很是興旺，每年押解到百會山莊的銀兩東西，要比各地的多了不少，人馬也比其他幾路強壯。


    紅衣教主姬天媚今年把天道教幾位主事招集來柳家莊，就是想借此機會要各地向柳家莊學習，讓柳天朝接任妹妹姬天媚的副教主之位。


    姬天嬌和上官天姍帶著兩個布商剛近村口，就看見從柳家莊內湧出一隊人馬來，他們的方向正是奔他們而來。


    紅衣女知道這些人是柳家莊的天道教眾，見他們到跟前，正要開口詢問。地卻不防跟著的老布商，早竄離身邊上前拽著一個為首人的馬韁。他口中大叫道：“還我兒命來！”


    老布商的話不隻是姬天嬌和上官天姍吃驚，就是馬上的中年漢子也吃驚不小。他從馬蹬中抽出腳來，一腳把老布商踹倒在地，接著抽出刀向他劈下。


    中年漢子的刀並沒能劈下來，因為紅衣教主的紅絲已經纏著他的刀身，手一緊，整個刀就飛了。跟著中年漢子的人見了，都挺出兵器來攻紅衣教主，他們並不知道這個紅衣女人就是教主。


    眨眼間，紅衣教主身邊倒了一地的人。見此情況，有一個人非常機靈地跑迴莊內，看來是搬救兵去了。


    此時紅衣教主姬天嬌柳眉倒豎，一把抓過要逃的中年漢子，厲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搶劫他們財物，還殺了人？”


    “小娘們，你少管閑事，快放了我，不然有你好看！”


    中年漢子的功夫自是不弱，但被這女人輕輕抓著，竟一身功夫使不出來。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紅衣女把他扔在地上，紅線一抖，把落地的鋼刀卷起恰好送到他的手邊：“站起來！”


    中年漢子伸手抓過刀，身影盤旋揮刀砍向她的馬腿。


    紅衣女馬上沒動，手中紅線如條蛇圈著此人，用力一抖，摔他個跟頭。


    也許知道自己不是紅衣女人對手，他居然賴在地上不起來了。


    在紅衣女子喝叫其他人“把柳天朝叫過來！”時，他忽然揚手，就見點點黑光，向她身子打來。


    一旁的上官天姍見狀，劍花一挽，把黑光盡數擋著。紅衣女抄手接下被劍擋落的一個黑點，看出竟是帶毒的鐵蒺棃。


    “下流胚子！”她揚手一掌擊在中年漢子的身上，此人倒地再不能反抗。


    這時就見莊中湧出無數人，當先一人，手提斬龍刀，正是莊主柳天朝。


    柳天朝離很遠就看到紅衣人和蘭衣人，臉色頓時變了。他把刀棄了，跳下馬急向紅衣教主恭身行禮，後麵跟著的其他天道教眾，瞬間明白過來。他們跳下馬來，彎腰拜見：“屬下參見教主！”


    姬天嬌擺手罷禮，說聲：“把這人帶著，進莊再說！”


    進了莊後，紅衣女把兩個布商和中漢漢子都帶進大堂。


    此時，上至黑衣，下到各地傳教，除武昌右傳教使王天河沒到外，盡皆列位站立在大堂兩側。


    紅衣教主當眾讓布商講了自己被劫的情況，然後問柳天朝：“右傳教使，你怎麼解釋這件事情？”


    柳天朝聽到紅衣教主的話，當即出了隊列，抱拳向她道：“稟教主，這個謝益是我半月前才招進莊裏的，還不懂規矩。我立即讓他發還商人財物，賠禮道歉！”


    說著就要放已被捆綁著的中年漢子。


    紅衣女伸手攔著他：“右傳教先不忙放人！他殺了布商大兒子，這個你還沒說如何處理？”


    柳天朝道：“純屬誤殺，讓他多賠布商一些銀子就是！”


    紅衣女冷笑一聲：“一句誤殺，就能掩過真相？諸位說說，到底應該如何處置這個兇手？”


    紫衣人南天妍站出來：“教中規定，殺無辜人，當以命償！”


    黑衣人洪天霸也道：“現在一命還一命，才能還布商一個公道！”


    其餘諸人都附合：“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方不違我教宗義！”


    被綁的中年漢子見情形不對，急對柳天朝叫道：“大哥救我！我也是……”


    他話沒說完，就見柳天朝一掌拍向他的腦袋，當即死去。


    “人，我已經正法，教主現在還要怎樣？”


    紅衣女沒有理會他，親自給兩個布商賠償道歉，讓蘭衣上官天姍發還貨物，並派幾個人送他們進京去了。


    解決完這件事情，她與柳家莊天道教中層一一交談。隨著了解，她心裏很是不安。她知道，此來柳家莊當真是做對了，但會議內容卻要更改。因為柳天朝收伏了許多盜賊強寇加入到天道教行列，不時打家劫舍，禍害一方。


    天道教內出了這種隱患，紅衣女必須要當即製止。看來要評價一個人的才能絕不能僅僅從經濟上去認定，象柳天朝，雖然每年輸入百會山莊的銀兩最多，但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極大損害了教中的名譽，給天道教帶來不可挽迴的損失。


    她想起老教主叮囑的話：天道教不能求大求全，對加入教中的每個人都要認真考查。譬如一個人的身體，很多時候不是外人侵犯，更多是因為自己不慎，導致疾病死亡。


    第二天，右傳教使王天河終於趕到柳家莊。看他風塵仆仆，一身疲勞，紅衣教主問了幾句。


    原來，天道教元老惠九發現，天道教總部百會山莊外圍，近一年有許多陌生武林人出現。為安穩起見，她與惠九商議，決定另找一個地方，建立天道教總壇。這項任務就落在副教主姬天媚和元老惠九身上。王天河此去，就是了解新基地的情況。得知他們已經找好地方，正在著手建設，這讓她臉上的憂慮之色稍減。


    看通知的人員到齊，紅衣教主就召集大家來到柳家莊議事廳，開口講道：“各地的情況，聚會前教中已傳諭諸人知曉，我就不多說了。這次聚會的主要目的，是調整教中諸人擔任的職位，明確責任。在此之前，我想就教中以前所定的幾項製度，提出修改意見。大家在下麵議議，看是否能行。然後定奪！”


    接著，紅衣女講了要修訂的幾項規則：


    其一，不再使用教中弟子依衣色區分的做法。


    其二，凡今後教中新招收人員，不再按教中字輩排序，更改其名。


    其三，打破原來建製，重新設置各種職位。教主之下，設副教主一人，執法、傳教、監察大長老三人，傳教多人，改設各地為堂，設七堂堂主，以功任之。


    原來，天道教初創之時，創始教主對各種職能、人員分配並不合理，隻是讓天道教教眾以衣色、輩份分類，傳教者執掌所傳教勢力。又按“承載天道，濟世安民，忠義為先，固邦強國”十六字為弟子輩份。凡加入天道教之人，隻留其姓，必更其名，以示對教中的忠誠。


    在京時，劉文蒙與紅衣女深入交流後，知道天道教這種設置，認為非常不妥，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紅衣教主聽了他的解釋，認為有理。這才決定在會上提出修改製度，畢竟這事關天道教根本，所以她才讓人討論決定。


    果然，紅衣女剛說完，就聽紫衣人南天妍提出異議：“天道教這些規定，是初創教主提出的，我認為還是慎重！”


    她的話讓幾個人都點頭稱是。


    紅衣教主笑道：“我原先也有顧慮，不想更改。但根據現在形勢，許多勢力欲除我教而後快，如固執不更，很容易讓人趁機而入。特別是以衣色、輩份來區分教眾，利小弊大。它隻會讓教中各方產生對立，不利教中人員往來交流；同時也很容易暴露教中成員的身份，會讓教眾產生等級之分！”


    眾人一聽，皆以為然，於是都點頭稱是。


    但也有人提出原來教中設置的職位已經很好，不必再行更改。


    紅衣女對此解釋道：“原來教中設置傳教一職，目的是弘揚教法。但在實際執行中，傳教者自成一係，使後進者無以進身，大大限製了我教人才提拔。更改其製，才能讓能者居其位，倡大教中勢力。”


    眾人聽了，暗暗沉思。現在，百會山莊總壇雖有近兩千教眾，但多是教中高層的家眷，能供驅使者不足八百。而柳家莊已聚一千八百精壯，除卻白衣副教姬天媚部屬過千之外，遠遠超過黑衣人洪天霸的八百教眾。更不用說紫衣南天妍隻有五百所屬，黃衣陳天華和褐衣王天河都是三百人，而青衣徐天嬋和綠衣魏天嫻僅有二百隨從，蘭衣上官雲姍更少，隻是一百來人。


    原來教主這樣做，是避免一些勢力就地坐大，不服總教。而且放棄衣色、輩譜劃分弟子，打破常規提拔弟子，既不會暴露教中秘密成員的身份，也會讓教眾平等，以功遞進，的確可取！


    教中多人除柳天朝啞口外，都表示支持。


    紅衣女見此，臉色變得嚴厲起來：“天道教的宗旨是替天行道，揚善懲惡。作為教主，我多年未出總壇，致使教中聲譽受損，因此特貶為暫代教主。它日遇著合適之人，當退位讓賢！”


    她看了看諸人：“自今日後，教中廢棄衣色分類，各憑喜好著裝；傳教所引入教之人，不再更換名姓，隻需上錄總冊即可。鑒於時局，對教中職位調整如下：副教主姬天媚領有新命，不宜再擔任副教主。由洪天霸升為副教主，坐鎮百會山莊，領命各地堂主；南天妍為執法長老，柳天朝為傳教長老，王天河為監察長老，坐鎮百會山莊；陳天華為傳教使，領中州堂堂主，坐鎮汴京；徐天嬋為傳道使，領江浙堂堂主，坐鎮蘇州；魏天嫻為傳道使，領北直隸堂堂主，坐鎮柳家莊；上官天姍為傳道使，領山東堂堂主，坐鎮曆城；左道鴻為傳道使，領湖廣堂堂主，坐鎮武昌；肖道玉為傳道使，領蘇皖堂堂主，坐鎮廬州；辛道永為執法使，領執法堂堂主，坐鎮總部，隨時待命；秦七妹為傳諭，侍教主周邊。鑒於柳天朝長老要與天嫻交接事務，特準一月後與洪副教主迴歸總壇！”


    天道教諸人聽了分派，皆站立抱拳：“屬下謹遵教主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