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沉,濃蔭如蓋。
古樹下,一位錦袍富貴老者,花白的須眉被映成碧綠,神情卻是說不出的安詳悠閑,正負手而立。
他就是太尉楊越,皇後楊芷的二兄長。
“拜見嶽父大人(父親)!”
寒漠與楊茉到來,楊越緩緩轉過身,笑意綿綿的對著寒漠說道:
“我鍾愛綠色,蒼翠欲滴,象征著朝氣蓬勃,乃是希望。”
寒漠微笑著迴道:
“蔥鬱挺拔,綠色還代表著年輕,參天之誌,活力無限。”
“綠色,乃生命之依托。”
“綠色,是寧靜的姿態。”
“它需要力量,來將其展現。”
“更需要,安泰升平之盛世。”
楊越仰天長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小子!”
楊茉抱著寒漠的胳膊,不屑道:
“爹,看你說的,我的夫君當然天下唯一。”
楊越對著楊茉淺笑問道:
“茉兒,能否讓爹與賢婿單獨說幾句話?”
楊茉揚起下巴道:
“不行,我在一旁不作聲便是。”
楊越陪笑道:
“呃,好吧,你萬不可罵人。”
楊茉擺擺手道:
“不會的,你可以當我是啞巴。”
寒漠見楊越在女兒麵前竟然如此卑微,方才懂得,楊越對楊茉的愛是何等之深。
三人來到屋內坐下後,楊越開口問道:
“不知賢婿對婚事可有安排?”
寒漠汗顏,楊越問的哪是自己,明明問的是他女兒,寒漠隻能順著楊越的話風迴道:
“一切聽從嶽父大人吩咐。”
楊越瞥過一眼楊茉,見她沒反應,這才笑吟吟道:
“婚事確實需要辦,隻是京城多有不便,靈繹城更不便,為父建議去廣嶺城,不知賢婿意下如何?”
楊越雖然眼睛看著寒漠,但餘光一直留意著楊茉的表情,隻要女兒的臉色有變化,他能立刻收迴話頭,重來。
“嶽父大人,我沒任何意見。”
寒漠無法理解這種父愛,難道這樣做,才能讓自己心安?他沒想過詢問,因為根本無從開口,他在想,自己若是有女兒,有沒有可能也這樣。
楊越見楊茉很安靜,心中欣喜,捋須笑瞇瞇道:
“廣嶺王宋樓和''風獅軍''大帥紛吾,都是楊家盟友,你二兄長楊構與堂兄楊垠長駐於廣嶺城,我會吩咐他倆將此事辦妥。”
“楊垠是誰?”
“你大伯楊駿之二子。”
寒漠點點頭,看來楊家內部並不是那麼團結,竟然是每家各出一人來相互製約,唉,兄弟不齊心,其力如何斷金呢。
“嶽父大人,我們何時去?”
“路途遙遠,早點動身為好,過去等待更為穩妥。”
楊越說完又看向楊茉,寒漠差點被惹笑,至於嗎?不過楊茉並沒有耍小姐脾氣,彬彬有禮道:
“女兒聽爹的。”
楊越接下來問起刺殺之事,寒漠迴道:
“使用彎刀的光頭,或許是''暗雪山''之人,不過,我隻是猜測,若我二叔能認得那三張臉,那便可以斷定是宋北所為。”
“如此看來,宋北所謀甚多啊,的確夠狠,幸虧賢婿沒事,否則天下可能大亂。”
“他既然未能成功,後麵應該不會再有刺殺,嶽父大人請安心。”
“嗬嗬,我想肯定還會有,而且必定仍會喊,奉靈繹王之命。”
楊越的雙眼之中,透露出一股深邃之色,睿智,精明,更能洞徹事理,寒漠疑問道:
“哦?那我需要做些什麼?”
“你勿需做任何事。”
楊越擺擺手,站起身來到門口,負手望向晴朗明淨的天空,喃喃說道:
“我倒是可以幫幫他,今日便放出風去,你倆後日一大早前往廣嶺城,給他一點布置的時間,你倆迴去吧,我去找靈繹王說說話。”
楊越走後,楊茉挽著寒漠的臂膀,嘀咕道:
“你為何答應去那麼遠的地方?”
寒漠含笑道:
“你不也沒反對。”
“你是男人,必須讓你做主。”
“跟誰學來的這一套?”
“咯咯,秘密,不告訴你。”
“除去那兩位內掌櫃,還能有誰?”
“哎呀,你是男人,知道也要放在心裏,一點情趣都沒,重來。”
“嗬嗬,好,夫人,你從何處所學啊?”
“哼,不告訴你。”
寒漠立刻裝出女人的樣子,捏起蘭花指,壓尖喉嚨道:
“哎呀,你告訴我嘛,人家心裏癢癢呢。”
楊茉被逗的雙腿一軟,差點躺到地上,狂笑道:
“哈哈哈哈,你,你簡直能做女人,哈哈哈哈,笑得我肚子疼。”
“上麵疼不疼?”
“胡說,上麵怎會疼?”
“肯定疼,我揉揉。”
“哎呀,在外麵呢,迴家去,快。”
寒漠和楊茉迴到家,楊茉去茶館和眾人告別,寒漠則是和士離、仲開六人說起離開的計劃。
士離和仲開著急道:
“少爺,我倆連一萬兩都沒贏到,我心裏不服。”
“還有兩夜,正好搞兩迴大的,怎樣?”
寒漠攤手聳肩道:
“隨便嘍,隻需你們能迴得來就行。”
隨著寒漠準備離開,冥月也開始忙碌,他在弄馬車,將車身外全覆上鋼皮,以抵禦箭矢火攻,這是金弓的主意,玩箭的人想得挺多。
“穿金甲”武館內,寒漠與龍空受相對而坐,對飲,告別。
“叔爹,做夾心肉不容易,你自己千萬當心,不管發生何事,人在,一切都會有。”
“你這孩子,我聽你的,我還要留著命抱孫子呢。”
“呃,萬一是孫女呢。”
“滾蛋,老子可不重男輕女,孫女更是寶貝,可惜呀,我比不上古大俠,我不會帶孩子。”
“啊撲”
寒漠一口老酒噴出,急忙安慰道:
“得得,你會抱就行,抱著玩兒,教她武藝,特別是你的武道之心,傳承,比啥都好。”
“當真?我,也行?”
“行,絕對行。”
“唉!”
龍空受灌下一杯酒,沮喪道:
“現在想想,永安小時候跟著我,肯定很遭罪,我心裏有愧,都怪我無能啊!”
望著龍空受抹淚,寒漠的心被揪得疼痛,隻能跪到龍空受麵前道:
“叔爹救命已是大恩,燕兒現在很好,等到國泰民安之時,我們一家子都會在叔爹膝下盡孝,漠兒已失去義父,萬不能再沒有叔爹,請叔爹萬萬保重。”
龍空受已老淚縱橫,將寒漠抱於懷中,泣不成聲,他對宋燕的愧疚之情在這一刻得以釋放,他仿佛現在抱著的就是小宋燕。
兒時的宋燕被他綁在胸口,他的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他右手持槍,斜揮間,刺穿一名敵將的喉嚨,迴槍時,一滴鮮血從敵人喉中飛出,落於小宋燕的額頭。
他伸出有些無力的左手,但左手過於顫抖,他害怕弄疼小寶貝,無奈之下,他低下頭,用舌尖將小宋燕額頭的鮮血舔去,這個動作倒惹來小宋燕的一陣嘻笑。
他的心中頓時一暖,雙臂又恢複些力量,對著小宋燕笑笑,抬頭咬牙再行拚殺,小宋燕很懂事,她仿佛知道義父在拚命,就這麼靜靜的陪著義父。
等到他殺出重圍,小宋燕已在懷中沉沉睡去,他知道孩子餓,必須找吃的,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少,但為了孩子,他必須活下去。
“寶貝,我一定會活下去,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