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秋夜用濃濃的墨汁,塗抹於無邊無際的秋空。
靈繹城的夜,靜而沉。
夜空的黑,卻襯托出那顆最亮的星,然而星過於渺小,無法將光明傳遞至人間。
那就燃燒吧!
一顆流星帶著對人間的愛意,在夜的上空飛逝而過,將這秋夜的沉靜劃破,在秋空之中留下一道美麗的長弧,繼而消失於天際。
流星用生命換來剎那的光輝,他用熾白的光亮,證明自己對人間的摯愛,雖粉身碎骨,但記憶散落於星河之中,淒然而又絕然。
金弓和藍巧顏正倚坐於屋頂,有幸見到流星的示愛,二人深陷於其中,無法自拔。
“夫君,再汙穢的淤泥之中,都會開出絢麗的花朵。”
“夫人,再玄青的夜色之中,都會存在璀璨的流星。”
“夫君。”
“夫人。”
“有你真好,我好幸福。”
“有你更好,我更幸福。”
風起。
意更濃。
絲絲縷縷,帶著無限的溫柔,慢晃著柳梢,輕搖著葉片。
風息突然變強,驚起樹葉一片沙沙作響,將藍巧顏的鬢絲秀發漫卷,金弓已擋至藍巧顏的身前。
“哎呦喂,師兄、嫂子,你倆這恩愛秀得,嘖嘖嘖,羨煞旁人!”
“你個混蛋,還知道我是你師兄?我以為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呢,夫人,這是我師弟,銀弓,在司馬老賊家當差。”
“師弟好,你倆?”
藍巧顏知道銀弓的存在,但這是第一次見,況且聽到是司馬家的手下,她有些不知所措。
“嫂子放心,我要和師兄切磋一下,不然交不了差。”
“這?”
藍巧顏仍然沒主意,這時銀弓催促道:
“嫂子快走,盯我的人來了,受傷有妹夫治呢,怕啥?!”
一句妹夫,終於讓藍巧顏釋然,是真的自己人,而且手上還多出個紙團,她飛身而下,將屋頂留給這對師兄弟。
屋頂之上,金銀二人分別立於兩端,相距約三十步。
“此刻無月,師弟你是否能找得到我的人?”
“夜色相當公平,師兄你豈非也是一樣。”
“我的箭比你快,我看你如何抵擋。”
“暮色之下,這已不是優勢,我早就習慣於黑夜之中出箭。”
師兄弟的對決,將家裏高手們的注意力全吸引過去,寒漠也好奇,但紫蘇三人變成棉被,將他緊緊壓在床上,就是不許出去。
屋頂的風依然輕柔,金銀二人的弓已在手,腰腿微曲,上身微傾,姿勢一模一樣,二人仿佛變成石雕,完全處於靜止狀態。
萬籟俱寂的靜。
金銀二人仿佛與夜空融為一體,漸漸的,靜變成活物,似煙似霧,緩緩在二人身邊蕩漾。
良久之後,暗也去湊熱鬧,與靜攪拌到一起,翩翩舞動。
金銀二人的眼神終於碰撞,中間再無妨礙,眼神的激蕩,換來二人的同時出手。
圍觀的人啥都沒看清,隻知道二人的手臂動了一下,開啟“悟真心法”的寤寐開始當起傳聲筒。
“三掌櫃的口中咬著一支箭,沒受傷。”
“那人的左臂中箭,看來已失去一戰之力。”
然而家裏人並無欣喜,隻有擔憂,不過冥月倒是笑嘻嘻的說道:
“戲看完了,咱們都迴去睡吧。”
銀無聲而來,又無息而去,隻留下金弓仍坐於屋頂,手中拿著那支咬到的箭,愛不釋手,像是迴到溫潤的孩童之時,雙眼之中,盡是靜美的迴憶。
夜漸深。
肅殺而又死寂。
細碎似流沙的星,斜躺於天宇,綴滿於夜空,鋪成銀河,拚命閃著光。
人間的百姓已沉睡,街道冷清而又寂然,似一條水麵如鏡的河流,蜿蜒在高聳的密林之中,除卻陣陣的微風,還有四個微風之下,暗黑角落中的幽靈。
靈繹王府。
燈火比往常少去很多,以至於王府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沉寂而又肅穆,沒有流光溢彩,沒有喧鬧,隻有寂靜。
燈籠中發出暖黃色的微光,王府的重要門檻之處能清晰可見,重兵把守,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除非踏過他們的屍首。
王府中寧靜卻不冷清,時不時會有一隊甲士巡邏而過,不經意的悄然間,給人帶來一絲慰藉。
四個幽靈,已將甲士巡邏的規律摸清,計算好那個空檔的中間點,殺進去,一切能動之物,皆殺,在下一隊甲士過來的時候必須撤退。
子時。
黑黝黝的靈繹城城牆,快到絕望邊緣之時,下弦月姍姍而來。
河麵泛起銀光,笑意盈滿,山林重搖枝葉,歡唿雀躍,它們都在迎接著月神的降臨。
時機到。
恍如雕像的四個幽靈動了。
四張弓,原來是四個弓箭手,箭發如電,疾速如風,瞬息之間,護衛們如秋風掃落葉般,倒下一片。
四個幽靈,身輕如燕,飛身而下,正欲穿入府內之時,其中一人疾唿道:
“不好,是草人,快撤。”
“哈哈哈哈,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來之,何不坐下喝一杯。”
火光隨著聲音而起,無數個火把將四個幽靈包圍,二君子領著眾多甲士歡笑而至。
“嗬嗬,四位讓人等的甚是辛苦,不妨放下兵刃,坐下聊聊,如何?”
“同心雙劍”與“素連清露”在,“紛閑塵雲”的“如織刀”有琴紛和“舒立刀”有琴閑,“清白堪守”的“淨空刀”子車南極和“平痕刀”子車南枝,他們全都在。
十位高手與眾多甲士的圍堵之下,想逃已難如登天。
四位黑衣黑巾的蒙麵幽靈,似乎對二君子等人不屑,四人相互間一個眼神之後,突然朝四個方向竄逃。
“敬酒不吃吃罰酒。”
“攔下,格殺勿論。”
雙劍等人兩兩圍堵一幽靈,一攻一防之下,不斷將四個幽靈往中間擠壓,二君子的君子劍同時刺出。
“君子亮節,一清二白”
“君子九劍”出手,雙劍並排直刺,兩個幽靈身體急分避讓,然而雙劍同時斜飛,從兩個幽靈的頸間劃過,劍勢不停。
“君子大義,一視同仁”
分開的君子劍,舞出一個圈,劍即是圈,圈即是劍,剩下的兩個幽靈還在應付著雙刀,劍圈貼身,瞬閃而逝,兩個幽靈捂著心髒,倒於地麵。
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高手出招,更是瞬息之間,殺戮很快,快得連四個幽靈的箭都來不及發射,四人已魂飛於九天之外,融入月華之中。
四人的屍體被排放,麵巾摘下,二君子舉著火把,一個一個認人。
“''墜月箭''朦”。
“''落雁箭''朧”。
“''卜歸箭''恍”。
“''無留箭''惚”。
二君子認完人,重重唿出一口氣,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二君子商量道:
“是否明日再匯報給王爺?”
“的確怕影響到王爺休息。”
“嗬嗬,你倆覺得我能睡得著嗎?”
宋眼從王府中出來,眾人要行禮之際被宋眼止住道:
“諸位已夠辛苦,不用多禮,這四個是何人?”
二君子拱手迴道:
“迴王爺,是司馬僅手下的四張弓。”
“若是無備,必會被這四弓陰死許多人。”
宋眼看過一圈後,嗟歎道:
“黑暗中的殺神,怎能用於衝陣突前呢,可惜跟著司馬僅這個愚蠢的家夥,唉,實在是可惜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