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孤月靜,天末巧雲長。
圓月之下,夜遊吹風,雲彩固然時卷時舒,然而白日裏看巧雲,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廣嶺王宋樓在“河畔一酒樓”看雲,靈繹王宋眼也在看雲,隻不過他在“盞酒收痕”。
“盞酒收痕”是太尉楊越一族的酒樓,和司徒韶的酒樓一樣,都另加有一個客棧,名為“清夢迴廊”。
原本這四大豪族隻有賭坊加酒樓,因“武舉會”盛事,來的人實在過多,四家並非為賺錢,而是為京城減負而行。
秋日肅殺,萬物之凋零,同樣是減負,以退為進,為人間積蓄力量,以待來年之爆發。
四家商量,要順應天時,一番集思廣益之後,將後宅騰出來,全部改成客棧,由此方有帶著客棧的酒樓。
太傅楊駿家的酒樓“西樓逐酣”,帶著客棧“畏留曉鍾”,太師司馬家的酒樓“朝來閣”,帶的客棧是“城闕會”。
四家的酒樓和客棧,都是原來酒樓的掌櫃在掌管,隻不過幫他配上幾個副手,“河畔一酒樓”的掌櫃名司徒瑾,“盞酒收痕”的掌櫃叫楊彌。
秋日收斂,秋空湛藍。
巧雲纖舒而又曼卷,疏淡而又輕盈,自由自在的飄蕩於明淨的秋空之中,一如宋眼和宋樓的思緒,飄忽於要等待的人身上。
宋眼在等楊越,宋眼想得到楊越的輔助,楊計就是關鍵的起始,纏繞萬千的絲線已被宋眼拎出線頭,楊越應該不是遙遠的夢。
宋樓自然在等寒漠,他來到京城,找不到個人喝酒解悶,得到探馬的匯報之後,宋樓便來找這個熟人聊聊天,畢竟是共同血戰過的男人。
見到宋樓之後,寒漠已從靈魂的夢裏迴到人間,畢竟這是前十八年經常幹的事,此刻的寒漠臉上掛著一如秋日般的和悅之色,還不忘俏皮的笑咪咪眨過幾下眼睛,一笑一瞥間,竟令宋樓有些癡迷。
“謔喲,你小子若上''名都會''三樓,樂戶們定會為你而瘋狂,你究竟吃過啥仙丹,看在咱倆好交情的份上,給我一顆,怎樣?!”
寒漠自顧自的坐至宋樓對麵,笑哈哈道:
“哈哈,王爺真會開玩笑,我若吃過仙丹,還能在這人間體會疾苦?我豈不早就去那月宮,找嫦娥仙子調調情。”
“嗬嗬,你的確夠苦,夫人一位接著一位,還要搶別人的,這人間對你來說,簡直是磨刀石,小心鐵棒磨成針哦。”
“哈哈哈哈,願賭服輸而已,論賭,我哪能服軟,不是我吹,此人間尚未逢敵手,王爺為何沒去太傅府上?”
突如其來的拐彎,聽得宋樓一愣神,反應過來之後,不停用手指空戳著寒漠歎息道:
“我接近你二倍之齡,在你麵前倒像個年幼孩童,你,夠牛啊你。”
“耳濡目染,正因我年輕,令王爺倍感親切,仿佛迴到少年之時,王爺你得感謝我,萬兒八千的黃金麼,我都不嫌多的。”
“啊噗”
宋樓被逗得瞬間前俯後仰,他捧腹大笑道:
“哈哈哈哈,你真是與江湖中傳說的一模一樣,我還以為是那些人誹謗你,今日一見,你一點都沒被冤枉,你真是,無恥得令人佩服,來,咱倆喝一杯,就為這該死的愉悅。”
一番玩笑下來,二人的陌生感消失,寒漠在宋樓心目中的高度,飛速提升,傳杯遞盞間,二人漸漸聊上正事。
“你覺得廣嶺軍能否與踰空一戰?”
“我守在靈繹城個把月,本意是想看看踰大帥長啥樣,因我二叔常在我麵前嘀咕,說踰大帥厲害,與紛吾那個殺人狂有著天壤之別,可我愣是沒見著。”
沒見過的得不出推論,這是實話,宋樓點點頭道:
“踰空確實夠隱忍,這種人很可怕,就像藏於黑暗中的毒蛇,猝不及防間,給你來上一口,至死都不知道他躲於何處。”
“靈繹道實在太大,''電獅軍''真的隻有三十萬?我都不太敢相信,整個南邊已是他囊中之物,軍力必不會少。”
“你二叔之軍隊,幾何?”
“十五萬吧,青原道地算廣,可人太稀,人口撐不住過多的兵力,那樣會影響到民生,我二叔太在意這個。”
“令帥真乃神帥也,能將民置於首位,著實令人欽佩,不過,如此說來,若三軍聯合,加上新成立之靈繹軍,並非不能與踰空一戰吶!”
“嗬嗬,王爺你真是沒帶過兵的人,靈繹軍才幾日?訓練未達三月而上戰場,便是送死,不管你武藝有多強,定會被無盡的軍陣所剿滅,讓他們現在去打仗?就是個笑話。”
“啊?尚需等三個月之久?!”
“我所說三個月是底線,這還需看是何人訓練軍士,將軍的方法如何,策略如何,不過我說的比較籠統,或許靈繹軍挺強,你那廣嶺軍,我同樣沒見過。”
“少帥,我邀請你去一趟廣嶺道,幫我審核一下軍隊如何?我出錢,女子麼,若你有中意的,我幫你去說媒。”
“你的意思,你迴去的時候,我跟你走?!”
“當然,事不宜遲啊,我確實不懂帶兵之道,聽你一說,甚是著急。”
宋樓很是真心誠意,不過寒漠覺得怪怪的,宋樓的心思,到底是個啥樣?寒漠試問道:
“王爺對大宋各道的情況,了解有多少?”
宋樓頓時心中一明,脫口而出道:
“我在各道都有探馬,並未收到有何風吹草動。”
“嗬嗬,王爺的探馬,估計非死即叛,開濟道現已落入踰空之手,司馬家為他做了嫁衣。”
宋樓如中雷霆一擊,他重重往後一靠,心想著,這還打個屁,宋樓開始為宋眼擔心起來,腹背受敵,甕中之鱉啊!
“王爺可有想過占據古丘道?畢竟從廣嶺道往北,甚是方便。”
“未想過,首先古丘不值得,其次麼,我的寶貝侄女兒永安在那,如今我已有能力,必須護著她,莫非令帥想奪?”
“我二叔從未有此想法,況且他兵力太少,豈能再往古丘分兵,青原道尚應付不過來,據說永安是陛下的寶貝,何時又得王爺疼愛,你與陛下卻又為何?”
“我這,唉,與永安無關,就像令帥,我猜測,若古丘有事,他也會出兵相助,這些東西再說無意義,如今永安能安然無恙,我定會為她把好南邊這一關。”
“王爺喜歡永安?”
“嘿嘿,我與陛下的臉相似,永安小時候與我長得很是相像,我抱於手中,就覺得,她應該是我生的女兒,當然,她長大後麼,一如我這臉龐,更是漂亮,哈哈哈哈!”
寒漠仔細端詳起宋樓,可能胡須將麵容遮擋的原故,隱約中是有那麼一丁點,寒漠沒想到這個七叔對永安還這麼好,這讓寒漠頓時生出願意幫幫宋樓的心思,何況廣嶺軍中還有自己人。
“行,我陪你一道去廣嶺道,我帶個練兵高手過去,屆時,王爺可一觀練兵之殘酷。”
寒漠口中之人,自然是自己的衛隊隊長奚樸,六百個瘋子奔赴廣嶺道,定會讓廣嶺軍換一遍軍容,就是不知道那些個漢子們,能否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