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角行營,馬嘶人嚎,刀槍突處魂飛騰。
鐵騎夜馳,火光衝天,劍吟清嘯西風冷。
懷仁城的北城樓上,多出無數火把,將城下的東門蒼連同三萬軍士,照得明亮,東門蒼的身後,是率領一萬大軍的楊計。
“東門將軍,火把之光不夠亮乎?可否會上一麵?”
楊計對著東門蒼一陣高唿,東門蒼哪能看不見,他看得清清楚楚,踰虛被五花大綁,年愛崢的劍架在踰虛的脖子上呢。
踰虛垂頭喪氣,楊計的詭計層出不窮,他帶人前往南門的救援途中,還沒看清年愛崢的臉,便被年愛崢一槍抽下馬來,冤吶!
東門蒼更冤,年愛崢已喊過,不下馬受降,他就殺踰虛,這可如何是好?
殺出去?迴到軍營,踰空定會知曉,這位可是踰空唯一的弟弟,因自己不降而被殺,日後怎麼活?
降?這得多丟人,五萬兵馬外加一座城,竟然被三萬人所破,這哪來的臉降?
楊計仿佛很懂東門蒼的左右為難,東門蒼覺得,楊計的話就是一個臺階,必須就坡下驢,否則接下來不知道怎麼辦,就算降麼,也得是有麵子的降。
“可,楊大帥,待我前來。”
大軍讓出一條人縫,東門蒼打馬來到後方的楊計身前,東門蒼見楊計下馬,他也隻能下馬拱手道:
“楊大帥,不知有何吩咐?”
楊計拱拱手迴禮道:
“東門將軍,我想與你談一筆交易,不知將軍可能信得過楊某?”
“楊大帥請講,我自然信得過大帥。”
“讓你的士兵放下兵刃,暫時讓我軍接管,我再與踰副帥商談一番,便讓爾等迴至安城,如何?”
“這?”
放下兵刃就等於淪為魚肉,想反抗都做不到,東門蒼猶豫片刻後,擔憂問道:
“請問大帥,能否保證我兄弟們的性命?”
楊計肅然道:
“東門將軍,我等皆為大宋子民,況且我楊計與你東門蒼,更是同為後唐國之人,我怎能殺手無寸鐵之同胞?我與踰副帥相商之時,東門將軍也可在場,如何?”
“好,多謝大帥體諒,我即刻去安排。”
隻要三萬人能活,去哪都無所謂,這是東門蒼的底線,楊計則是嘴角一勾,對著身邊的五位年輕人使出個眼色。
這就是楊計的五位侄子,楊瀝、楊涇、楊泮、楊濟和楊溢,五人微笑著點點頭,轉身去安排三萬人的住處,原先東門蒼的營寨尚未拆除,正好湊合用上,楊計軍是沒有安營的,他們是露營。
楊計轉臉間,又對夏侯逶和拱辰使出個眼色,兵器甲胄,統統收刮,全變成自己的,招兵買馬之後的裝備不用再操心,簡直完美。
年愛家的城主府大廳內,楊計與踰虛、東門蒼圍坐一桌,待侍女奉上茶之後,踰虛首先歎息道:
“楊帥之謀,踰某佩服,如今不知楊帥意欲何為?”
東門蒼捧著茶杯,悶頭喝茶,我就聽聽,一句話都不會說的。
楊計喝上一口茶,淡淡地迴道:
“我想見見踰大帥。”
踰虛詫異道:
“如何個見法?”
“為表我之誠意,請東門將軍迴去請示,我可以前往至安城,也可去臨昌城,隻是需要踰副帥在懷仁城內休息幾日。”
踰虛當人質,楊計才敢去見踰空,這沒毛病,但這之後呢?踰虛詢問道:
“楊帥迴程之後,便能讓我與軍士們迴去?”
“自然如此,養三萬兵,我很吃力。”
踰虛翻眼望望,楊計一臉平淡,談啥?勸降?你才三萬兵而已,踰虛好奇問道:
“楊帥可否透露一點,此行之目的?”
“嗬嗬,可以,為報私仇耳。”
“啊?”
東門蒼過於驚訝,頓時忍不住驚唿道:
“你要與踰帥單挑?”
踰虛狠狠瞪過東門蒼一眼,東門蒼明白失言,努努嘴不敢再多說,楊計則是笑嗬嗬道:
“東門將軍誤會,我欲請踰大帥為我報仇,或許,咱們日後會是同僚呢,嗬嗬!”
踰虛凝望楊計許久之後,緩緩說道:
“我來寫信,讓東門將軍迴去請示,楊帥你看,如何?”
“好!”
楊計站起身,招唿侍從端來筆墨紙硯,轉身微笑道:
“我不打擾二位,踰副帥在城主府內,尚請不要外出。”
待得楊計遠離之後,東門蒼再也忍不住,著急問道:
“副帥,他要殺何人?”
“我如何知曉?你聽見他與我說過?”
踰虛冷眼懟過東門蒼一句之後,拎起筆,一邊沾墨一邊喃喃道:
“你真不該聽他的話而投降,他本就未想過殺我,那幾萬軍,尚不知是個何種狀況。”
東門蒼一頭惱火,心中不斷暗罵,馬後炮放得這麼響,救你不對,不救也不對,難道我該自殺才是對的?幾萬軍能有何狀況?還不是拜你所賜?
四萬餘“電獅軍”都很好,全在臨時大營內,隻不過分布得有些怪異,軍侯、都尉、將軍及他們的親衛們,皆被集中隔離,負責此事的楊瀝做出解釋,怕他們這些當官的,去煽動人心,這樣便於管理。
楊瀝已有二十四,妥妥的俊將軍一枚,雖然武藝不咋樣,但他的腦子挺活絡,他來到軍營慰問、安撫。
一座臨時營帳內,全是最底層的士兵們,一隊二十人擠一帳,冬日裏人多,倒是暖和,楊瀝笑意綿綿道:
“諸位兄弟,我叫楊瀝,乃楊大帥之侄兒,親侄兒,嗬嗬,諸位若有何要求,可盡管與我說,我定會盡力而為。”
這些士兵中,年齡不一,有比楊瀝小的,也有比他大的,眾士兵同時看向隊長,七嘴八舌說不出個所以然,必須有個代表出來談話,隊長扭扭捏捏道:
“楊將軍,我等是否真的能活?”
楊瀝揮揮手道:
“大哥何出此言,大帥已說過,他們有些事要談,談事麼,定需要些日頭,因此才讓你們在此等候,收走兵器,是以防萬一,千萬勿需多想。”
“大帥為何願意放過我等?”
楊瀝頓時麵色沉重道:
“大哥此言,問得極為準確,咱們都是老鄉,我不妨告訴你們,踰空是想吞下靈繹道,恢複後唐國,他欲當國王,試問,此乃何罪?”
“謀反?”
“對極,你們當兵的,隻知道奉令而為,可究竟為何要打仗,卻一無所知,謀反是何罪?殊九族啊,大帥不忍心諸位鄉親受到蒙騙,故而借此機會,希望諸位能夠知曉,並且重新做出選擇。”
“楊將軍,我等自然選擇生吶,怎能選擇死呢?!”
“選擇生、是好事啊,其實並不難,你們仍是軍士,隻是需換個地方當兵,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
“願意,隻是,踰大帥是否會為難我等之家人?”
“既然如此,你們可相互商量一番,若有選擇生的,都往軍營北邊跑,我在那邊的山林處等你們,屆時我就說你們要求迴家,我便放行,實則是先躲藏起來,可好?”
“如此甚好,我等即刻去詢問。”
楊瀝宣傳完一個隊,與這一個隊的人,分散再去下一個隊,一化二十,二十再化四百,速度之快,猶為恐怖。
楊涇等四人,也在幹同樣的事,隻不過就楊溢稍微慢一點兒,他年齡過小,說得費勁,四萬餘人沒用上幾個時辰,隊長以下的兵,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