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當日。
高臺上。
季求柘身著貴妃服製,與皇後一左一右坐於皇帝兩側。
他喝著酒,眼睛卻時不時地偷瞄皇後,見她隻顧著飲杯中酒,絲毫沒有往臺下瞧一眼的意思。
季求柘便自己朝臺下看去。
他的目光從下首第一位的薑丞相身上掠過,看見他的便宜老爹正自顧自埋頭喝酒,無視他熱切的目光。
不知道這老頭又在別扭什麼,季求柘移開視線,去瞧另一側的溫子瀾。
身為今日主角,溫子瀾身著絳紫朝服,戴白玉發(fā)冠,麵容冷厲,單是坐在那裏,便擋不住一身肅殺之氣。
這副模樣實在威武。
不少今日來參加宮宴的小姐們遠遠瞧見,悄悄拿帕子捂住羞紅的臉頰。
她們在看溫將軍,溫將軍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隻有眼前的那壺酒。
他寬大的手掌捏著一個小酒杯,正漫不經(jīng)心喝著。
久經(jīng)沙場之人酒量了得,這麼喝下去喝到天明也喝不醉,這可不是季求柘想看到的結果。
他隱晦地衝坐於溫子瀾下位的季大哥使眼色,做口型。
「灌他酒,別灌太醉!
季大哥眨眼,灌醉他是吧?
好嘞!
他立馬攬住溫子瀾的肩膀,「溫兄,今日宮宴,你我兄弟二人理當盡興……」
還是親大哥給力。
季求柘放下心,端起酒杯抿一小口,轉(zhuǎn)頭,對上了裴堯幽深的眸子。
這幾天裴堯總是用這種眼神瞧他,瞧得他心慌慌,可無論他怎麼問裴堯,對方都不告訴他緣由,就讓他自己猜。
笑話!
他要猜得出來老早就給哄好了。
“皇上!
季求柘討好地將手中的酒杯遞過去,“臣妾服侍皇上喝酒~”
她姿態(tài)妖嬈,眼神諂媚,與一旁端莊的皇後相去甚遠。
頓時有看不過眼的大臣在底下小聲議論,更有耿直的看不過眼直接開罵。
“瞧她那一臉狐媚樣,果真是個禍水!”
說話的是一在朝中威望頗高的老臣,為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迂腐死板,滿口仁義道德,不過口才比起季延來還差上些許。
恰好他的附近便坐著季延,小老頭一聽這話,暴脾氣一下就炸了。
“方大人怎麼說也是朝廷股肱之臣,如此隨意評判一名女子,當真有辱君子之風,令人不恥。”
那方大人立時臉色難看起來。
聽見這話的薑丞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得意味深長:“季大人說得是,方大人所言確實不妥,淑貴妃又怎麼會是禍水呢?”
意有所指的話不要太明顯。
季延白了他一眼,笑麵狐貍,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你就笑吧,總有你哭的時候!
上首。
目睹全過程的季求柘:……嗬!
他都這麼收斂了還說他是禍水,他要真是禍水,就把這朝堂攪得天翻地覆,第一個就拿那方大人和薑丞相開刀,也挖出他們的心來瞧瞧是不是七竅玲瓏心。
心髒看什麼都髒。
“如何?”裴堯拽了拽季求柘的衣袖。
季求柘立馬不高興噘嘴,“皇上,他們說我是禍水,臣妾心裏難受!
裴堯涼涼的視線立即掃了過去。
接收到這一視線的方大人:……(汗流浹背.jpg)
薑丞相依舊維持著得體的淡笑,還朝裴堯舉了舉杯,姿態(tài)囂張,已經(jīng)有點不把皇帝放在眼裏。
反倒是季延,如此直觀看到季求柘的狗腿行徑,臉都要氣歪了。
大庭廣眾之下露出此等醜態(tài),絲毫沒有堂堂八尺男兒剛毅果敢形象,簡直辣眼睛!
也就多虧生了張好麵皮。
皇上定是膚淺之人,瞧上了他這張臉。
……
一刻鍾後,皇後借口不勝酒力提前退場。
裴堯準了。
看著在宮人簇擁下腳步輕盈離去的皇後,季求柘和裴堯?qū)α藗眼神。
一炷香後,溫子瀾醉意上臉,皇帝憐惜愛將,特準許其於偏殿小憩。
於是溫子瀾被宮人攙扶著出去了。
人一走,季求柘讓003打開了直播。
就見湖心亭內(nèi)。
方才還宣稱不勝酒力要迴宮休息的皇後娘娘正在獨自吹風。
少頃,一道而步伐穩(wěn)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絳紫色衣袍於夜晚寒風中飄揚而起,淩亂狂野。
來人一入亭中,便將受到驚嚇正要起身逃離的女子困於亭柱邊,毫不客氣吻了下去。
零幀起手,季求柘立即閉眼。
非禮勿視。
再看一眼確認一下……
好嘛,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
季求柘忍不住在心中感歎:大哥不是說溫子瀾不會反嗎?可他卻敢公然在宮中與皇後偷情,這小子膽子不可謂不大。
不過換位思考。
如若他是溫子瀾,怕是也會毫無顧忌地這樣做,即便明知這樣做是錯,可那又如何?
更何況他們二人本是一對。
說起來,薑鳶和溫子瀾,還是裴堯誤打誤撞拆散的。
不,準確來說,薑丞相才是拆散這對鴛鴦的罪魁禍首。
原本應該被賜死的小宮女存活了下來,季求柘私下用了點手段,她很快就招了。
不出意外,她是薑丞相安插在宮裏的人。
得益於皇後是薑氏嫡女,薑丞相在宮中沒少安插眼線。
裴堯活不久,這並不是什麼皇室辛秘,裴氏皇族死絕後,他官居相位,自然想更進一步。
淑貴妃原是男子一事,隻要有心之人,一查便會露餡,畢竟如今季府還有一個在外拋頭露麵做生意的,和季明月生得一模一樣的季嫦娥。
薑丞相有心登臨帝位,決心用自己一手培養(yǎng)長大的嫡女來替自己邁出這第一步。
後宮需要一個出生世家的皇後坐鎮(zhèn),薑丞相便主動送上自己的女兒,本打算叫薑鳶生下一個擁有裴、薑血脈的皇子,好在裴堯死後挾天子以令諸侯。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裴堯一直沒碰過薑鳶。
於是薑丞相急了。
薑鳶這顆棋子眼看就要用不上了,他便做兩手準備。
其一、寄希望於薑鳶誕育皇嗣。
要確保半路殺出來的季求柘無法撼動薑鳶的地位,這便有了小宮女偷襲事件。
其二、便是等裴堯死後,他直接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篡位。
這種做法或許名不正言不順,但這不失為一個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