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微風涼如水。
花壇裏花兒在陽光輕撫下,更顯嬌豔欲滴,微風悠悠拂過,馥鬱花香四溢飄散,彌漫在空氣中。
隻是此等美景下,庭院眾人可是無心欣賞。
林去憂慵懶斜倚在庭院石桌旁,麵前擺放著一盞尚有餘溫茶水,嫋嫋升騰蒸汽氤氳繚繞,將周遭寧靜烘托得愈發深沉。
季莫寒與於伯等人早已齊聚於此,每個人麵色都如同被陰霾籠罩,沉重仿佛能滴出水來。
林去憂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目光越過庭院,望向那幽深之處,聲音平淡卻裹挾一絲凝重,道:“事情大概就是如此,昨夜我一人深入將那女刺客活捉,你猜是誰?”
於伯哈哈一笑,喝口酒,常年江湖閱曆讓他瞬間捕捉到林去憂語氣中不同尋常,又瞧見自家公子此刻如霜打茄子般模樣,心知那女刺客身份定不一般。。
季莫寒眉頭下意識緊鎖,抬眼看向林去憂,不滿道:“昨夜為何不叫上我?”
林去憂聽聞瞬間達拉下一張臉,他爹的,好歹沒將你帶去,不說其他人,就單說林清婉,要是被季莫寒撞見,估計就是一槍過去。
林清婉那吊兒郎當的功夫,林去憂都能簡單擒拿,更何況季大小姐?
“那女刺客是林清婉,乃是北蕭王長女兒。”林去憂頓了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緩緩擠出,語氣冷冽如刀鋒,卻又難以掩飾凝重。
此言一出,仿若一顆重磅炸彈在庭院中轟然炸開。
於伯目光瞬間凝固,喝酒的手一頓。
季莫寒對此倒是臉色如常,溫柔容貌上還是一如即然的冷淡,對她而言,天下藩王皆是一般無二,無非死活之分。
“你與那個林清婉共度一夜,才跟我們說?”季莫寒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皆是冷意,斜眼瞟一眼林去憂,一字一句冷聲道:“林去憂,你倒是有閑情雅致吶。”
“不愧是我家公子,那林清婉姿色如何?”於伯在旁賊笑一聲,雖心知自家公子定不會做如此出閣舉動,但若是公子將林清婉拿下,再反之與那北蕭王勾上關係,對於眼下的公子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更是對日後重返朝堂,幫助極大。
在場之中,唯獨隻有田浩眉頭擰成一個死結,凝重道,“北蕭王為何會派自己的親生女兒到北霜城?她的身份一直被朝廷嚴格保密,這事兒……太蹊蹺。”
“田伯心細如絲,這便是最為蹊蹺之處。”對季莫寒目光視若無睹的林去憂,一臉平靜道:“所以現在不能著急,自亂陣腳。”
田浩抬手捏了捏眉心,歎氣道:“若真是如此,那殿下如今豈不是陷入極為危險境地?那北蕭王女兒在我們手中,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就怕那北蕭王倒時候借題發揮,殿下又不好反駁。”
“我明白。”林去憂緩緩放下茶盞,見其這副擔心自己模樣,心中一暖,笑道:“無妨,田伯。將你們火急火燎叫過來,隻是交代一聲,至於接下來如何,便是看他那北蕭王,該如何行事。”
田浩應了一聲。
林去憂又是一笑。
諸如此類事情,林去憂麵對太多,不過大多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如若談不了,林去憂看向腰間名為“問心”木劍,那邊隻能,遇事不決,便問清風。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腳步聲,緊接著,梁國賦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臣來遲,太子殿下切莫怪罪。”梁國賦臉上掛著一副恰到好處笑容,在院外欠身行禮,態度謙恭有禮。
此人身著一身嶄新官服,約莫四十歲上下,舉手投足間氣度不凡,外表看上去和藹可親,可眼中卻隱隱透著一股沉穩精明神采。
見到此人,田浩那混老眸子一凝,隨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見狀,林去憂嘴角倒是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容,站起身來,故作輕鬆說道:“原來是梁知府,今日一大早便大駕光臨,可真是讓本宮倍感榮幸。”
說話間,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梁國賦神情。
這個老家夥此番前來,絕非隻是簡單拜訪。
要說抗北城郡守周北武癡迷兵權,在北霜城,梁國賦貪財行徑可謂是路人皆知。
就拿城中修繕城牆一事來說,朝廷特意下撥一筆不菲銀兩,旨在加固城牆,這筆錢本應專款專用,可到梁國賦手裏,卻成了他中飽私囊“肥肉”。連通城內心腹,將那建築城牆石材,大量使用劣質磚石和廉價材料,而梁國賦則對工程質量視而不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筆一揮就將這批本不合格材料批準。
經他們這麼一折騰,修出來城牆歪歪扭扭,多處磚石鬆動。
百姓們路過城牆時,都能明顯看到那些劣質材料,紛紛搖頭歎息,敢怒不敢言。
而梁國賦則美滋滋將省下大半銀兩收入囊中,存進自己錢莊的秘密賬戶。
為了掩人耳目,這不要臉貨色,甚至對外宣稱是自己勤儉節約,為朝廷節省開支,還厚著臉皮向朝廷請賞。
梁國賦連忙擺手笑道:“哪裏,哪裏。若不是太子殿下威名遠揚,微臣子哪敢輕易登門打擾?這位姑娘怕不就是季大人之女,季大小姐,先前是小官怠慢,請季小姐多多包涵。”
他話語平和,又帶謙卑,伸手不打笑臉人,但今日卻是遇見不走尋常路的主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季大小姐,正眼都不帶瞧見他,一聲不吭,扭頭便是離開。
而於伯自然對此不感興趣,又見這梁國賦未帶兵馬,田府四周也沒高手氣息,便也是領著酒壺,一瘸一拐離開。
對此臉上波瀾不驚的梁國賦厚著臉皮繼續道:“今日一大早趕來,一是想拜見太子殿下,二是想與田府主商討一些要事,眼看這個架勢,怕是要吃閉門羹了。”
早已知此人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林去憂,心中冷笑調侃這偽君子道貌岸然幾句,臉上卻依舊微笑著點頭道:“既然梁知府親自登門,那便請坐。”
梁國賦心中暗自鬆一口氣,隨即不著痕跡轉開話題,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聽說近日城中百姓對稅賦增加一事頗為不滿,商鋪生意也受到了些許影響,實在是令微臣擔憂。”
林去憂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笑,眼神深邃如淵,故作惋惜道:“梁知府此言差矣,北霜城事務,本宮也不過是個外來者,豈敢隨意插手?再者說,稅賦增加也是為維持地方治安與城池穩定,否則,城中局勢恐怕會更加動蕩不安。”
梁國賦聞言一笑,眼神卻瞬間變得冰冷,道:“林太子所言極是,地方治安固然重要,但百姓壓力也實在不容忽視。尤其是田府,作為城中重要商戶,若能與微臣一同商議,共同緩解百姓負擔,不僅能贏得百姓民心,也能減輕官府壓力。”
林去憂心中一動,聽出這梁國賦話裏深意,佯裝疑問道:“哦?梁知府此話似乎別有深意啊。”
梁國賦目光一凜,臉上露出一絲不同尋常笑容,說話之前還特地環顧四周,確保無人,才壓低聲音說道:“殿下恐怕還不知道,田府與李寨主李厚風交情匪淺,不知田府是否考慮過,若是繼續與李寨保持過深聯係,恐怕會給殿下帶來不少麻煩。而且,田浩生意,恐怕也會受到牽連。”
林去憂眉頭微微一挑,心中暗自震動,卻依舊不動聲色問道:“梁知府言重了。李寨主李厚風與田府關係,本宮倒是從未了解,對這李寨主也無過多了解。”
梁國賦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歎了口氣道:“微臣並非想要破壞田府生意,隻是希望田府在這個關鍵時刻,能夠適當做出一些讓步。畢竟,北霜城局勢已然十分緊張,容不得再有任何風吹草動。”
林去憂深深看了一眼梁國賦,問道:“梁知府在北霜城上任多久了?”
梁國賦疑惑嗯一聲,還是迴答道:“已有六年有餘。”
“六年,說長不長。”林去憂身上真氣不動神色流露,心中已有盤算,表麵上卻依舊從容淡定,道:“梁知府果然深謀遠慮,本宮自然明白你的意思。但關於李寨主之事情,確實難以輕易決斷。至於田浩生意上問題,本宮稱唿田浩為伯伯,既然長輩,那本宮也無權幹預。”
梁國賦微微點頭,心中暗自得意,起身又是行了個大禮,道:“那便多謝太子殿下體諒,微臣自會與田浩好好相談。”
林去憂目送梁國賦離去,眼神中透出一絲冰冷寒意。
風雨欲來呀。
隨後,他看了一眼田府書房方向。
芊雲兮這妮子已經消失多日,要不去看看她吧。
說罷,年輕白衣起身,朝書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