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賦座下隻有一子,名為梁如昊。
要說前者貪財,而後者就顯得君子多了。
向來對父親行茍且之事嗤之以鼻的他,與梁國賦一同來田府,隻是未曾與其一同拜見林去憂。
畢竟天寧太子爺“聲名遠揚”,天寧北州百姓提到其便是皺眉不展,此等紈絝,如何值得他梁小君子親自拜見?
他林去憂來拜見自己還差不多。
梁如昊邁著隨意步伐,慢悠悠晃蕩在田府之中,眼睛滴溜溜地在府內四處遊走。
不知不覺間,他晃到院內的一片桃樹林旁。
忽然,一個倩影不經意間撞入他眼簾,瞬間,他目光就像被磁石牢牢吸引住,再也無法挪開分毫。
此女正是那林去憂都奈何不了的芊雲兮。
她靜靜佇立在桃樹下,柔和陽光透過繁茂枝葉,在她身上灑下斑駁光影。
她一頭烏發如瀑布般垂落在墨綠色文人長衫身後,發間別著一支白玉簪子,簪頭鑲嵌一顆圓潤珍珠,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臉龐比之頭頂那一朵盛開桃花更似桃花,肌膚白皙勝雪,泛著淡淡粉色,彎彎眉毛如新月般,帶一絲與生俱來嫵媚。
梁如昊心跳陡然漏一拍,周遭一切瞬間都變得模糊不清,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眼前這個動人身影。
他下意識向前走近幾步,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溫和而又不失風度,道:“姑娘,此處風景這般雅致,不知能否有幸與姑娘一同賞玩?”
芊雲兮皺皺眉頭,緩緩轉過頭,目光掃了他一眼,便知他不是府中人,便將手中書本放在一旁,魅惑一笑問道:“你是何人?”
梁如昊挺直腰桿,臉上掛自信滿滿笑容,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傲道:“我乃梁如昊,家父乃此城府主梁國賦,今日隨父親前來拜見太子殿下。想來姑娘定是聽聞過我的名字。”
“聽聞過?”芊雲兮嘴角上揚,哂笑一聲,那笑容裏滿是嘲諷之意,道:“莫不是我還得像見到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那般,對你恭敬有加不成?”
梁如昊被她這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弄得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臉上笑容也是一滯,但又很快調整過來,依舊保持和煦笑容,試圖化解這略顯尷尬氣氛,道:“姑娘說笑了,自然不必如此。隻是想與姑娘隨意聊聊,還望姑娘莫要嫌棄。”
芊雲兮靜靜看著他,眼神平靜如水,嫌棄道:“你不必再反複介紹自己了,你名字本姑娘記不住,也懶得往心裏去。你既想聊,那便說說,能講些什麼有趣事兒來聽?”
梁如昊一愣,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開場白竟被如此輕易打發,一時有些語塞,但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絞盡腦汁想話題,片刻後,眼睛一亮,說道:“其實,我平日裏喜好作畫。姑娘若是有興趣,不如讓我為姑娘畫一幅自畫像,如何?”
“自畫像?”芊雲兮挑起眉毛,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不過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略帶戲謔的笑意:“你覺得自己畫得很好看?你知道逐北城有多少畫室搶著給本姑娘畫像?”
“小生對自己畫技還是頗為自信,不敢說畫得絕妙,卻也絕不遜色。”梁如昊一邊說著,一邊目光熾熱地盯著芊雲兮,眼神中雖滿是期待,但心中聽到“逐北城”還是咯噔一下。
那天寧太子爺,不也是從逐北城出來的?
芊雲兮掩麵笑了笑,那笑容裏卻帶著幾分讓人捉摸不透冷意,不耐煩道:“那本姑娘倒是要好好見識見識,看看你究竟能畫出個什麼模樣。說實話,就你這樣的,我還真懷疑你能不能畫得出來。”
梁如昊臉上瞬間湧起一陣尷尬紅暈,隻覺得自己的一番努力似乎都付諸東流,心中滿是失落。但他骨子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卻被徹底激發出來,反而愈發誠懇說道:“姑娘,小生並非想用畫技來討好你。隻是自從見到姑娘的第一眼起,我便被姑娘身上獨特的氣質深深吸引,實在忍不住想要多了解姑娘一些。”
這時,芊雲兮抬手輕輕撩起一縷垂落在臉頰旁的發絲,嘴角勾起,露出一個狡黠笑容:“哦,是嗎?那你且說說,究竟喜歡本姑娘哪一點?”
梁如昊目光愈發熾熱,心中莫名有股邪火燃燒,但還是強忍鎮定道:“姑娘魅而不俗,是那種不受世俗拘束,還帶有些出塵脫俗氣質,無一不讓小生心動不已。”
“心動?”芊雲兮微微一怔,隨即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笑容,道:“你怕是誤會了。”
梁如昊眼神瞬間黯淡幾分,但他依舊倔強堅持:“或許姑娘說得對,可我始終覺得,生活中最美好事情,莫過於遇到一個讓自己迫切想要去了解之人人。姑娘,若日後還有機會,我真想與你再多聊上幾句。”
正當兩人之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之時,林去憂很不切適宜慢悠悠從遠處走了出來。
他步伐輕盈從容,身上散發一種與生俱來慵懶氣息。
然而,當他走近這片桃樹林時,似乎察覺到這邊不同尋常氣氛,不由多看幾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光芒。
芊雲兮第一時間注意到林去憂身影,心中一股壞水由然而生,她嘴角一挑,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笑容,隨即毫不留情開口說道:“你長得可不如林去憂好看。”
那語氣中,滿是戲謔調侃。
果不其然,梁如昊瞬間愣住,下意識順著芊雲兮目光看向林去憂。
隻見林去憂隻是一身簡單白衣,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氣質,配合那張俊美臉龐,無需任何修飾,便能讓人在一瞬間心跳加速。
可他的俊美又並非張揚奪目,反而帶著幾分若有若無溫和,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再看看自己,與林去憂相比,頓時顯得有些單薄稚嫩。
“他......倒是真如姑娘所言。”梁如昊低聲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有羨慕,有不甘,還有一絲難以言喻失落。
而芊雲兮看著他這副模樣,眼中笑意更濃,道:“你瞧,連你都這麼說,這下該沒什麼好反駁的了吧?”
梁如昊一愣,隨後強擠出一絲笑容,故作輕鬆說道:“不過如此罷了,姑娘,既然你鍾情於林去憂,那我自然無話可說。”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自我解嘲玩笑意味,可那掩飾不住失落,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林去憂走近後,側過頭,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
他對梁如昊並未放在心上,然而聽到芊雲兮那句玩笑話,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露出一個好看的笑:“你這丫頭,可真是直言不諱。這位想必就是梁知府公子吧,既然人家有心邀你共賞風景,你怎麼不帶他去院中逛逛?不過依本宮看,若是看膩了府中景致,倒不如去田府外麵那些小巷子裏走走,那兒風景更加清新自然。”
梁如昊的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沒有料到林去憂會突然出現,還這般輕易化解自己尷尬。
而芊雲兮卻笑得更加開懷,轉頭對林去憂說道:“我正打算告訴他,不如去見見你呢。”
她嘴角笑容裏,挑釁意味十足,可又隱隱透著幾分與林去憂之間不言而喻默契。
而梁如昊見此情景,本就低下的頭更低了。
林去憂見此一笑置之。
他伸手攬住芊雲兮那柔弱無骨的柳腰,這次這調皮女子不知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故意為之,竟也是不躲,就這麼被林去憂攬入懷中。
林去憂在她比鼻尖上點了點,佯裝生氣道:“調皮,下次不可這麼戲弄客人。”
她嬌羞一笑。
傾心本自卑,更無需多言。
隻是,她是芊雲兮,不信這些,隻信林去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