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逼宮奪廟


    一百四十六、得勝


    “為什麼黃飛龍師父必須要死呢？”孩子們幾乎都是含著淚問阿幸翁，“他死了會去哪裏呢？龍族的人，死了去龍墳地裏麼？”


    “呃，這個……”阿幸翁抬起頭，看看繁星密布的南中國海的天空，從懷中掏出那個小小的三棱鏡，對著星空比照，說：“我們龍族的人死後，龍魂還在——女媧會收迴這份包涵記憶的龍魂，沒有怨恨，也沒有悲傷，跟眼下的世界並沒有半點的牽連，也不會留下半點的痕跡。當下，我們是經曆者，見證者，記錄者，活著，隻是一種修煉，死後，龍族卻生了，卻要去為天地之終極大劫難而戰鬥！與生的短暫相比，死了，龍族大概才真正活了！這就是龍族人的命運。”


    星光透過三棱鏡，被透鏡吸納著，在三麵空間裏旋轉起來。阿幸翁自己也困惑起來，那個人為什麼把自己變成了永生，永遠無法抵達死亡的彼岸。一世一世見證人間的滄海桑田與愛恨情仇，卻無法直接到達那個混沌的世界裏，與龍伯這樣的朋友一起並肩戰鬥。有時候，他活得實在是累了，沉睡了，以為會死去，然後一夢醒來，一切恢複到了往昔的開端。


    那些莫名其妙的獵時者們和星宿鬥士們追著自己、無數次的截殺與爭奪，卻並沒有能夠改變少年幸在受挫之中不斷成長的命運，恰如日後強大無雙的“火神”蕭炎之對他的哀歎：“幾千年中，唯有你一人是永生不死的，但是你卻如此虛弱不堪，不公平啊……”


    然而，孩子們並沒有讓阿幸翁沉思太久的機會。牧野大戰已經打到這麼關鍵的地方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結果怎樣，孩子們吵吵嚷嚷要聽後麵的故事，阿幸翁隻好與他們慢慢道來：


    姬發是一個戰神。作為一國之君，他常常對政事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但是作為一個戰士，離開了薑子牙身邊，他頓時感到如魚得水。他右手持著戰斧，左手持著一柄鐵槍，在商軍之中左右衝殺。兩名虎賁緊貼他身後用盾和矛護衛著他。看到周王本人出征，很多商軍士兵望幡而降。


    惡來也看到了殺紅了眼的姬發。他清楚自己或許就要敗了，洶湧的周人、蠻夷和奴隸在火光的鼓舞下，像狼群一樣驍勇和嗜血。惡來知道到處閃耀的火光，或許隻是周人擾亂軍心的。他想及時鳴金撤兵，保存精銳再反撲。但是敗退的尤渾不但丟掉了十二萬的奴兵，還分掉了自己的一萬人馬有生力量。尤渾被嚇破了膽，周軍剛進攻，他就撤到了牧野最後方的營寨之中。不鳴金，也不助戰。


    在勝敗之間唯一的一線生機，就是活捉姬發。惡來轉念想到這一點，立刻策動自己的戰車，用槍挑翻了兩個蜀人，逼向姬發。姬發也看清楚了惡來的來路，反而更主動地向他靠攏。這位大商國第一悍將，激發了姬發那顆好戰的心，他想到，如果是三弟姬鮮在此，一定會跟他爭著去挑戰惡來。男兒當以戰場為榮，像嶽父薑子牙和四弟姬旦那樣對帷幄權謀那麼樂此不疲，實在憋悶。殺，姬發要痛痛快快殺一場。


    當姬發在戰場上馳騁之時，無論周人的進攻，還是商人的防禦，都減緩並停滯了下來。兩軍相鬥搏其主將，既然兩位主帥要生死相拚，兵士們的廝殺可以暫緩，看他們的勝負再說。


    衝向姬發的惡來還是使雙槍。他戰了一天，力氣已經耗了大半，但第一槍還是精準地刺死了護衛姬發的一員虎賁。


    姬發怒喝說：“大丈夫搏其主，你是將才，還不快降！”


    惡來輕蔑地說：“我看不上不守本分的貳臣！”


    姬發就用大斧砍向惡來，惡來架起雙矛阻擋。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導致了自己命喪黃泉。他對自己力氣很自信，但沒有想到姬發手中的斧子是一個鍍了銅的鐵斧——或許是當時整個華夏世界裏為數不多的幾柄鐵斧之一。無論重量、硬度還是鋒利程度，都是惡來的青銅矛所不能抵擋的。


    姬發憋了一整天，力道之大，也出乎了惡來對於周君的輕視。他看這位第一次謀麵的周王臉白如敷粉，也無虯髯橫肉，完全一個內廷文弱宮人的模樣，手持的大斧多半是禮器而非戰具。沒有想到這一斧頭劈下來，竟然將惡來手中的雙矛都劈斷了。


    就在贏惡來驚詫之中，姬發質問：“降不降？”


    惡來怒叱道：“呸！”就準備伸手拔出自己的佩劍。


    戰場之中，縱然姬發有百分憐才之心，也容不得多猶豫了，他用手中的鐵矛一把刺向惡來，鐵槍刺穿了惡來胸前掩心的一塊青銅饕鬄鬼麵，穿破了他的胸膛。一代名將，就此殞命牧野戰場。


    若幹年後的三國時代，曹操稱讚手下一員猛將典韋，讚其為“古之惡來”，也算對他遙遠的一個讚許。惡來的父親贏飛廉遠在太行山中為紂王尋找合適的玉石做棺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找到了一塊似乎冰與脂之質的大美玉。打磨成方形準備往朝歌運送，忽然聽到招降的信使傳來朝歌城破、紂王自焚，特別是兒子戰死的消息，悲憤之中，飛廉一頭撞死在了那塊玉石上而死，這也是後話了。


    姬發仗著武器之利，手刃惡來，令商軍三軍盡膽寒。他舉起沾滿血的長槍，向四麵揮動，姬發朗聲說：“諸軍聽著，降我者不殺一人，從我者賞如我同胞，阻我者必死！”


    惡來抱著胸口，洶湧的血液從手縫中噴出。他跌下戰車，痛苦掙紮，很快失血過多死去。他一閉目，商軍士兵們紛紛丟下手中的武器和盾牌，不再抵抗。


    惡來死前曾向尤渾搖旗求援，尤渾不予理睬。此刻，聽前軍說惡來死了，頓時嚇破了膽，棄下自己的部將，又狼狽逃到朝歌城裏去。


    兩位主帥一死一逃，那些猶豫不決的商兵士兵像被風吹伏的草一樣，全部倒向了周人。牧野大戰，以周軍全勝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