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盟主!原來真的是你。”
皇甫恢雨聞聲耳熟,在漆黑的洞中摸索,看到兩個人被綁了起來,仔細辨認就是王新鄉和李慶祝二人,他們雖被麻繩緊鎖,卻沒有遭受酷刑,應是盧淮弋還沒來得及處理,暫時將他們擱置下去。
二人被鬆了綁,解釋道:“那宮小博真是個瘋子,他像條狗一樣在我們身上嗅來嗅去,說是有宮少主含冤而死的血氣味兒,故而將他的死栽贓給我們,無論我們怎麼解釋他都不肯相信,就將我們綁起來不知何時就會將我們二人發落。”
“方才你們應該也聽到了,那宮礎峨其實死於那賈光老賊東方際之手,也與盧淮弋關係密切,不然他如何得知宮礎峨暴斃的細節。”
“那宮小博豈不是也被他給騙了?”
“我覺得未必!”
“副盟主的意思是!也和宮小博有關?那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啊!親兒子怎麼可能忍心害死自己的親爹。”
“我也不是在這裏跟你們胡亂猜測,話說宮礎峨的死訊傳來也沒幾日吧,他就整日大魚大肉,宴請賓客,胡吃海喝,且頓頓少不了全魚宴,對於宮礎峨的埋身之處毫無惦記,那場麵就差張燈結彩了,你們難道就沒察覺?”
二人搖搖頭,不肯相信所聽到的事,皇甫恢雨也不想再囉嗦,帶著二人直衝大殿。
殿內卻是亂糟糟的,一堆人分不清是誰已打成一團,吳老二蜷縮在牆角不敢出聲,看見皇甫恢雨,立即跑過來喊道:“那個老木棍跟人打起來了,這可怎麼辦吶,闖了天大的禍了,你說說我該如何交代,這可是你介紹來的人!”
皇甫恢雨一邊安慰老吳,一邊請求他派人將扈海棠和秦月羊接到這裏來,吳老二雖不願,但還是親自跑出大殿去辦。
隨後皇甫恢雨認真觀察了場上局勢,原來是宮小博領了一群童武生在圍攻石溯,他數了數,總共十二個人,還有盧淮弋站在宮小博身後,半張臉已經血肉模糊,顯得有些虛弱,並未出手,顯然是已經與石溯打了幾個迴合,雖然不敵,但石溯一手握刀一手捂著腹部,手指間還滲出血來,而宮小博手中的劍還滴著血,看來是出自他之手。
那宮小博武功這麼高嗎?皇甫恢雨心裏嘀咕。
可除了童武生,那宮小博卻也不敢上前招惹石溯,眼神飄忽不定,在一旁戰戰兢兢,不像是會武功的模樣,看來是石溯與盧淮弋爭鬥時,他偷襲得手。
石溯被暗算,沒有就此倒下,他手中的刀依然很穩,絲毫不為腹中之傷所影響。
皇甫恢雨擋在石溯身前,石溯輕聲告訴他,原來是盧淮弋讓宮小博下令將吳老二帶來的人全部殺掉,故而才動了手。
可是在這麼硬挺下去也不是辦法,對麵人多勢眾,還有源源不斷的弟子趕來增援宮小博,皇甫恢雨也不想跟這些不明就裏的塵冊弟子動手,他招唿所有人暫且放下手裏的兵器,喊來王新鄉、李慶祝二人,讓他們當麵跟這些人解釋清楚,宮小博起初還想狡辯,可曲情煙恰巧走了過來,她手裏拿著真正的掌門印璽,應是她從曲茂身上拿到的。目前她還陷入在失去至親的傷痛中,有些哽咽,言辭更加無法清晰表露,皇甫恢雨對王李二人使了個顏色,大喊道:“曲老掌門已經仙去,他臨終前交代過,讓我們好好輔佐曲大小姐接任掌門之位,而等還不速速拜見新掌門!”
曲情煙吃驚的看著他,腦子裏疑惑著,似乎父親並未說過此話,他向皇甫恢雨擺擺手,可沒有人理會,盧淮弋見狀,抱起宮小博奪門而出,丟下那些童武生不顧。
可門前站了個人擋住了去路,盧淮弋哈哈一笑:“宗旦洋,原來是你,看來我等非要死在這裏不可了!”
“盧淮弋,你害得我好苦,你把我騙到鹹海州,喂我吃了睡夢仙羅丸,想讓我永遠睡死在那裏,可是你萬萬沒想到吧,潮水把我衝走,萬幸被玉龍司的薩羅聖姑所救,雖然勉強保住一條命,但經脈受損,能活多少時日隻能看天命了,大小姐,旦洋不敢擅自做主,他是死是活隻要你一句話。”
皇甫恢雨看向曲情煙,卻見她連忙伸出雙手搖晃,意思是讓他放盧淮弋離開,“小博...他也沒了爹爹,還是不要這樣為難他了。”曲情煙聲音很輕,隻有皇甫恢雨聽得見,宗旦洋不解其意,心中歎息,也隻得照做,讓開了去路。
“哼,你我兄弟一場,就此誰也不欠誰了,下次相見,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盧淮弋心中不忿,頭也不迴帶著宮小博離開了塵冊。
扈海棠和秦月羊早已被吳老二帶了過來,目睹了一切,沒想到一日之內,塵冊的內亂就被平息,心中對皇甫恢雨不斷歎服。天色向晚,眾塵冊弟子不管是服還是不服的人隻得接受這個結果,紛紛跪下參謁新主。可曲情煙雖然年齡還稍長皇甫恢雨三歲,但心智卻如五六歲孩童,自是不能涉門派事務,隻得由宗旦洋事無巨細暫理。除此之外,並無大事,吳老二做的全魚宴也都賞賜了繼續留下來肯效忠於新掌門的弟子。
辦完了曲茂的後事,已經過去三日,雖然曲茂還是死去,總歸來說,結果還是好的,皇甫恢雨準備辭行,宗旦洋突然開口說道:“那薩羅聖姑醫術高超,他的神宮裏更是有許多仙丹魔丸,如果找到她,大小姐的病或許有救,皇甫公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若能帶小姐走一趟雁敘國都,塵冊派上下必然感激不盡。”
“當然,曲茂掌門生前交代過,要我護送她帶到卞煦那裏,在走之前去一趟仙冬也無不可,我想了想,如果沒治好病,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姑娘留在這裏我也不放心,劍闕派離我家很近,有時間我還能去看看她,宗長老你放心吧。”
“既然掌門交代過,我也不多問了,可是塵冊派群龍無首,實在讓我作難,希望這一趟你們有所收獲吧。”
石溯有傷不便上路,扈海棠也借由這一路去仙冬城恐怕會遇上施青妃,表示這一遭不再同行。
楚岫芊調皮說道:“我就不打攪你和秦姑娘相處的時間啦,我就留在這裏等你們的好消息。”
“我們的好消息!喂,你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一路走好。”楚岫芊繼續賣關子,她看了看曲情煙慢悠悠走路的模樣,滿懷深意的笑了笑,反身埋進山門。
皇甫恢雨帶著秦月羊和曲情煙,在吳老二的引領下順利到達東預關,幸好有石溯的通關文牒,雁敘國方麵並未作任何盤查,隻要與茶山派有關的人,一律放行,況且兩國向來盟善,訓國人想要來雁敘行商,隻要有雁敘內的熟人作擔保,無需交通關稅金即可無障礙出入,戰時,訓國的軍隊甚至可以在一定的時效內在雁敘國內城池外的任何地方穿行和駐紮。
雁敘國重商輕武,曆代君主維持一個宗旨:隻要和訓國保持良好的關係,即可無憂。
這是他們定都仙冬城以來一直不變的策略,雖然曾經它們的疆域包括金滄、笛州,龍鏡等郡。
除了更加富庶的南敘島時不時出點亂子之外,整個雁敘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郡縣可以說是相當平穩,百姓各司其業,官吏緩行其政,既無天災,也無人禍。隻是雁敘自從遷都仙冬以後,新帝便下詔逼迫百姓改姓,統統改作複姓,無論高低貴賤,原住民還是移居雁敘的異國人,一個也不放過,一律更替。故而石溯會將名字改為橫業江溯,但他迴到訓國後又將自己的名字改了迴來。
隻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薩羅聖姑”餘蠟蕊,她本是紅祝教玉龍壇壇主,雁敘國國君和眾多百姓奉其為聖姑,引以國教,並大力修建神教寺,就在都城仙冬城外的海邊,規模宏大,儼然一座小城,超過仙冬十之四分,隻為餘蠟蕊獨享。
餘蠟蕊脫離紅祝教後,將玉龍壇、玉龍司改為薩羅神教寺,因此她便被稱為“薩羅聖姑”。
剛踏進雁敘境內,便有熱心腸的雁敘守衛領命護送三人上京城,皇甫恢雨在路上聽聞他斷斷續續的講述,心中十分好奇這個餘蠟蕊究竟有何魅力讓眾多雁敘百姓甚至是國君迷戀,幾乎顛三倒四,這種事在訓國可是聞所未聞,即使有也會被立即剿除。
熱心腸的守衛告訴皇甫恢雨他也沒見過聖姑的真容,隻有國君在特定的節日當中才能進寺拜謁聖姑,獻上各種彩絹後才能目睹聖姑喝下聖水的瞬間。據說聖姑也不是真正喝下聖水,而是將它含在口中,吐向妖火,如果能夠將它熄滅,就表示這段時期內,國泰安康,沒有災禍。
“那怎麼樣才能拜見聖姑?”
守衛沒有告訴他,因為沒有人會為了祈福、求緣這些小事來打攪聖姑,除了有人得了重病,沒有郎中能夠醫治,聖姑才會派人去查探情況,有時候也不是藥到病除,因此也不是所有人都信仰她。
守衛送到仙冬城外,就辭別了,他說他可以迴家歇一陣子,之後就要在仙冬城守門了,說不定等你們要迴訓國的時候還能遇見他。
感激之餘,皇甫恢雨等三人進入城內,先是找了一家客棧投宿,開始想辦法怎樣才能接觸到聖姑,或許像宗旦洋那樣,難道說故意自己藥暈了仍在沙灘上,等待聖姑的援手嗎?如果聖姑沒有發現怎麼辦,皇甫恢雨想破了腦袋沒有任何思緒,他打算喬裝打扮一番探探虛實。
薩羅神教寺果真非比尋常,異常開闊,看來那名熱心的守衛所言非虛,可是偌大的神教中教眾卻不多,遠處的誦堂隱約傳來女教眾咿呀的誦經聲。寺內房屋由琉璃築成,彩瓦彩磚,與訓國所見的大不相同,異常幹淨整潔,形似一個個堡壘。神教寺的另一邊就是大海,浪濤拍岸,顯得薩羅神教寺更加神秘莫測。
皇甫恢雨看得出神,卻沒注意到他已被引路弟子領到會客廳之前,過了一會,通報的人來說可以進去見聖姑了,皇甫恢雨走進去卻沒看到人,兩旁的椅子空空,每張椅子旁的木案上都擺放著幾個水果,看似也沒動過。皇甫恢雨目視前方,被一重紗帳遮住,不知道那裏麵是否有人,但是他剛邁出步子想要掀開卻被通報的人製止了,皇甫恢雨和秦月羊、曲情煙隻得就坐,等待所謂的聖姑出現。
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傳來,一個人影幽幽的出現在紗帳之後坐下,皇甫恢雨看不清她的臉更看不清她的衣著,看著映在紗帳上的黑影,感覺對方應是個心寬體胖的人,他感到稍稍安心,畢竟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舒緩,絲毫沒有矯揉造作之態。
“讓幾位久等了,聽妖一一說你們是訓國人?”說話之人正是薩羅神教的教主,被稱作聖姑的餘蠟蕊。
“在下複姓皇甫,正是從訓國來,這兩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秦月羊和曲情煙。”
秦月羊跟著皇甫恢雨對著紗帳行禮,而曲情煙卻不知如何做,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學著模樣鞠了一躬,餘蠟蕊接著說道:“你們不辭萬裏遠道而來,就是為了給我獻藥嗎?恕在下冒昧,我不太相信啊!”
“實不相瞞,在下確實有事相求,您也看到了,這位姑娘看起來有些不太尋常,在下想以一味仙藥來做交換,還望聖姑看在我們誠信的份上,治好這位姑娘的病。”皇甫恢雨將曲情煙扶穩,以便讓對方能夠看清楚曲情煙外在的病癥。
餘蠟蕊在簾內看了看秦月羊和曲情煙,這個曲情煙雖然沒說話,但看起來確如皇甫恢雨所說有些異樣,她淡淡笑了笑,說道:“好吧,先讓我看看你帶來的藥到底是什麼,然後我再斟酌。”
皇甫恢雨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罐,遞給站在簾子外的妖一一,妖一一仔細看了看這個小瓷罐,除了細致的紫藤紋並無特別之處,她轉身拐進紗帳,將瓷罐遞給餘蠟蕊,餘蠟蕊看到小瓷罐,瞳孔猝然放大,她小心用手捧著,將蓋子挪出一條縫,試著嗅了一下,以防不測。鼻翼周圍略有香氣,可是那股藥味已然不濃,但她對這味道了然於胸,接著她徹底打開蓋子看了看裏麵的東西,更加確認。
隨後她質問道:“臭小子,是施青妃派你來的吧?”
“怎麼可能,在下與施青妃並不相熟,隻見過一麵,為何聖姑這麼說,難道你對我其有什麼誤會?”
餘蠟蕊不吃他裝傻充愣的這一套,反問道:“哼!你撒謊,這是你從哪裏偷來的吧,你可知道這藥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