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間,原本在地麵上張牙舞爪徘徊的咒獸,周身泛起詭異光芒,緊接著,如同被無形巨力碾碎,一具具軀體毫無征兆地開始崩解!破碎的肢體與消散的靈力肆意飛濺!
這股崩解之力來勢洶洶,就連攀附在戟頌身上正瘋狂啃噬的咒獸也未能幸免,紛紛化作齏粉,消散於無形。
隨著咒獸的徹底消失,戟頌終於擺脫了束縛。
她雙膝微屈,雙手撐地,用盡全身力氣緩緩站起身。
隻見她身後,被咒獸啃食得慘不忍睹、森森白骨外露的創口處,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
新生的肌膚逐漸蔓延覆蓋,殷紅的鮮血滲出後又被新生的皮肉吸收,斷裂的肌肉重新交織、愈合,不過片刻,便恢複如初,好似那些可怖的傷痕從未出現過。
她抬起頭,一雙渾黑的眼睛望向光芒重新出現的地方。
聞聲趕來的勒金和許鋮及眾神狩看到了戟頌身後的情狀,紛紛睜大了眼睛。
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戟頌體內,那些斷裂的骨骼和些許破裂的內髒正在迅速生長,如同怪物一般。
眾人臉上紛紛帶著畏懼後退了幾步。
就連許鋮也不例外,嚇得一時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
祭司麵色毫無波瀾,向著女子走去。
他周身散發著一種古老而威嚴的氣息,舉手投足間,仿佛掌控著天地的秩序。
那眸底深處,徹骨的寒意翻湧不息,恰似寒潭深淵,冰冷又深邃,仿佛世間萬物在這目光之下都將被冰封。
周遭的溫度仿佛驟然下降,空氣中彌漫著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彰顯出至高無上的威嚴,好似他便是天地規則的執掌者,任何忤逆都將被無情碾碎。
黑袍女子原本冷峻的臉龐微微一變,眼神中慌亂一閃而過。
……不好!
黑袍女子瞬間感覺四肢被縛。
這是……弦絲絕術!?
“果然,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讓人生厭啊,大祭司。”黑袍女子冷笑,勉強晃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不過這副身體也隻是個傀儡罷了……姐姐給你準備的大禮,你還沒有好好享用呢。”
女子的臉觸及到了霧氣之後慢慢萎縮,如蛇皮一般脫落,露出了四瓣裂唇。
祭司拔掉了心口上插著的那支箭,鬆手的一刻,箭矢便化為齏粉。
他眸中泛起幽光。
抬手,緩緩迴握!
黑袍女子頓覺身體一僵!
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瞬間將黑袍女子緊緊裹纏,開始從四麵八方瘋狂擠壓!她隻覺身體仿佛被塞進了一個不斷縮小的鐵籠,每一寸肌膚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她雙眼圓睜,麵龐因痛苦與掙紮而扭曲,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吼,雙手瘋狂地揮舞、抓撓,妄圖掙脫這股可怖的力量。
然而一切皆是徒勞。
在祭司冰冷的凝視之下,黑袍女子的身軀的四肢仿若被無形的巨鉗死死攥緊,一寸一寸地被強行彎折!
黑袍女子遠在彼方的本體正操控著傀儡,臉上神情瞬間凝固,仿若被一層寒霜覆蓋,身上的骨頭因不堪重負,發出一連串清脆且驚心動魄的響聲,恰似寒夜中突然敲響的喪鍾,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擊在她的心頭!
這咒術……竟透過傀儡,施加到了她的本體?
雖然黑袍女子采取了緊急措施,但骨骼依舊不堪重負,發出一連串清脆又驚心的 “哢哢” 聲響,仿若即將破碎的劣質瓷器,每一聲都敲在人心尖上。緊接著,那摧折軀體的力量如洶湧潮水,順著四肢蔓延至她的軀幹!
“。。。。。!”
隻見她的軀幹開始詭異地扭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肆意攥緊!胸腔更是如被壓縮的風箱,不斷縮小,每一絲空氣都被強行擠出。
她的唿吸瞬間變得艱難無比,喉嚨裏發出微弱又痛苦的 “嘶嘶” 聲,仿佛瀕死之人的最後掙紮。
此時的她,就如同被攥在祭司掌心的一團毫無反抗之力的軟泥。祭司隻需輕輕發力,她的身體便隨著那股無形之力,一點點地被無情捏攏、蜷縮,逐漸失去人型,化作一團扭曲的、模糊不清的物體
她的身體就像在祭司手中的一團軟泥,一點,一點地,被捏成一團。
黑色的氣,從泛著白光的弦絲當中騰升湮沒在一片虛空之中。
-
眼前的光亮逐漸增強。
戟頌拖著還未完全愈合的身體向那道光芒走去。
因腳下多有石礫,戟頌在朝著那光亮走去的時候,會時不時地被絆上幾個趔趄,身後被撕咬開的傷口還在做著愈合。
勒金和許鋮帶著神狩們跟在戟頌身後,縱然看著戟頌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也沒有人敢上去將她扶起來。
戟頌帶著滿身的疲憊和傷痛走在路上。
她知道自己身後跟著誰,也很清楚他們是不會來管自己的。
要是換作她雙目沒有失明的時候,她從不依傍別人而活,更不會和長河族的大祭司有所牽扯,自然也就不會接下這等破事,不會搞得自己遍體鱗傷。
而如果那個祭司死去的話,自己便會重新墮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她不能讓他死。
如今那個光亮好不容易再次出現,她要抓緊時間趕去才行。
戟頌不知道離自己想去的地方還有多遠,她的身上纏縛著數百道咒術,已經壓得她有些不堪重負。
雖然那些咒獸已經消失,但是咒獸在戟頌身上留下的咒術卻依舊存在,戟頌艱難地喘息著,自傷口中流出來的血順著身體下淌。
她身體戰栗著走在路上,無時無刻不希望自己眼前的光亮能夠變得大一些——因為那樣就意味著她距離祭司已經很近了,可以不用走那麼多的路。
她累了。
好想坐下來,好好地歇一歇。
戟頌繼續向前走著,忽然感覺身後的腳步聲急促了許多。
她知道那是勒金和一幹神狩,祭司還遠在天邊,他們卻如此激動,不由得令戟頌起了一絲戒心,他們極有可能是想趁著自己虛弱的時機前來偷襲。
戟頌不由地感到可悲。
不死族人……這麼該死麼?
想著,戟頌迴身,兩手握著赤頭飛刃,麵對著那些撲麵而來的腳步聲,開口想說些什麼,但戟頌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身後便有人輕輕擁住了她,似乎是考慮到她身後的傷口,並沒有靠得太近。
身後的人隻是在她的手臂上點了兩下,那赤頭飛刃便自行迴到了她的手臂之中。
戟頌對這樣的接觸並不陌生,她似乎已經猜到了身後的人是誰。
她對於他如此輕賤自己性命的做法一度恨到了極致,但是現在知道他出現在自己旁邊,卻不由得放下心來。
至少他還活著,她不必再去尋找了,也不必繼續擔心自己會永遠墮入黑暗。
祭司看到她後背被撕咬的傷口,心中猛地震顫了一下。
如果要是換作常人的話,怕是已經死了。
為什麼……
為什麼要救他……
戟頌艱難地唿吸著,嗓音帶有些許喑啞,她抓住祭司被血染紅的衣襟,緊緊攥住,一雙混黑的眼睛雖然沒有複明,卻能緊緊地盯著他的臉,眼中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傾訴。
“你到底……要我為你死幾次……”
祭司眼中一黯,愧疚在心中蔓延,剛想張口迴應——
“你不能死……”
祭司一怔。
戟頌的雙手徐徐攥緊祭司的衣襟,一字一句地說道。
“在我沒允許之前,你不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