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沒有?葉父老的家裏出了狐貍精,好大一隻白狐貍……成精了。”
“……就看到白光一閃,一把仙劍從天而降,將那欲行不軌的妖精給斬殺了……”
“哪裏是什麼妖精,是仙山來的神仙,貶下凡間的,說是與葉府小姐在天上就有了私情,然後被貶下凡間,再續(xù)前緣……打了天庭的麵子,於是派神將下凡,將那被貶的人捉拿歸天庭受難去了……”
“隻見那妖怪血盆大口,正要一口吞下葉小姐,聽得天空傳下一聲嗬斥:孽畜,還不現(xiàn)出原形,那妖怪原地一打滾,變成了一頭野豬……”
……
張正道在客棧裏吃早餐的時候,已經(jīng)聽到了很多版本了。
客棧裏人來人往,吃東西的人也挺多,所以版本也流傳得不一樣。
但是有一條是對的,那就是葉府裏昨晚有事。
縣城裏的人比鎮(zhèn)上的人多了很多。
張正道邊吃邊等。
來這裏的客人大多都是走南闖北的行腳商人或者漂泊而來的旅人。說的事情,天南海北,不隻是局限於昨晚葉府的事情。
一碗爛肉麵比臨濱鎮(zhèn)麻老三的攤子做的好吃。麻老三的肉放得不多,滿滿的一碗全是湯。
麵吃完,湯喝完,聽了幾個版本的故事,然後客棧大門急匆匆的趕過來一個人。就是昨天引自己去葉府的那個家丁。
進來一掃,見到了張正道,大喜,立即過來拱手:“道長,主人家有請。”
張正道點點頭:“前麵帶路。”
早就算到了會來請自己過去的,還有工錢沒有結(jié)算。
葉府這時候氣氛很凝重。
衙門裏來人了,還是縣令、縣尉等主官都親自過來的,畢竟是朝廷迴來丁憂的大臣,光論品級就比自己高了好幾級了。
仵作正在驗屍。
葉府小姐臉色慘白,正在一旁有女眷安慰問話。
從廂房內(nèi)傳出來的話,小姐說門楣上一道白光,出來看時,就看到了這腦袋上一個洞的屍體,不敢細看……
縣裏的縣尉覺得小姐的話有些不可思議。衙門的都頭是個精幹的中年漢子,在門楣處仔細的探查,也沒有發(fā)現(xiàn)個所以然。
都隻當葉府小姐嚇的說胡話了。
衙門辦案,肯定不能用神仙鬼怪這種匪夷所思的話去作為辦案的依據(jù)。
唯一的重大發(fā)現(xiàn)就是從這個人頭上來判斷,應(yīng)該是江南道四州府的通緝要犯。一些麵貌特殊和穿著打扮,還有從屍體身上搜出來的各種迷藥、基藥,還有隨身攜帶的一本迷蹤逐影的輕功秘籍,對比通緝令上麵相的大致形態(tài),可以判斷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賊花蝴蝶。
仵作驗屍完畢,和衙役匆匆忙忙的將屍體收拾了,抬了出去。
縣令和縣尉陪著葉道元去了正廳。
將仵作和都頭的判斷如實和葉道元說了,又賠了很多小心話。
畢竟是在自己轄區(qū),苦主還是個朝廷下來的大員。
“不妨事!”
還能怎麼說呢?江湖人士為非作歹,即便是縣令也力有不逮的時候。
送了縣令出來,仆人上前,說:“道長在偏廳等候多時了。”
葉道元立即來了精神:“走!”
快步去了偏廳,一步邁進門,就對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張正道伸出手,緊握住了,一疊聲的感激。
“多虧了仙長!”
“仙長發(fā)力高深,伏誅的乃是一個江湖人士,欲要為非作歹,幸虧仙長符籙之威,斬賊人於門前,幸甚,幸甚啊!”
“上香茗!”
不多時,又有丫鬟捧來了香茶和瓜果之類的,擺滿了一桌子。
張正道已經(jīng)確定了,昨晚斬的不過是個小陰賊而已,放下心來。
“區(qū)區(qū)小事,不足掛齒。”
“要謝的,一定是要謝的。”葉道元自然知道,結(jié)交這樣一個有本事的道長,也能夠抬高自己的身份,而且以後有事,說不定還要打交道。
一個刻意奉承,一個假意謙虛。
磨蹭了好一會。
葉道元才招唿人來,端來了一大盤大錠大錠的銀子出來,大約是二十兩一錠的,足足二十錠,這可是四百兩啊!
張正道一看,眼睛都快被銀子閃出的光給亮瞎了。
強忍著驚喜,對葉道元說道:“些微功勞,不值得這般。”
葉道元再三要謝。
張正道說道:“若真要謝,倒也不是不可,不如這樣,煩請老先生附耳過來……”
於是張正道在葉道元耳邊悄聲說了一通話。
葉道元聽了之後,也是喜笑顏開的點點頭,對著張正道說道:“道長是個真修神仙,定當如道長所願!”
到了午時,葉道元留飯,張正道不客氣,一同吃飯飲酒。
正吃喝之間,有丫鬟說小姐暈了過去。
葉道元慌了,忙問張正道,可有解法?
張正道掐指一算,對著葉道元說道:“這是心病,恐怕尋常藥物難以根治。”
葉道元自然知道張正道說的是什麼意思,愁眉苦臉,忙又拱手行禮,托張正道無論看在方才論交甚歡的基礎(chǔ)上,看一看小女,想個法子。
張正道讓葉道元帶著一起去了葉小姐的閨房。
那葉家小姐受了驚嚇,又感覺到自己的意中人原來不過是陰賊,加上又失身於這個陰賊,以後恐怕是無臉見人了,彷徨恐懼之下,暈倒也是常理。
“道長,如何……”
葉道元惶急問。
“無妨,我有甚深道法符紙一張,燒成灰燼,碾碎之後,和水服下。此符紙名為忘憂,喝下去之後,就會忘記情緣舊事,再無情感之上的煩惱。”
張正道說著,拿出了一張符紙。
葉道元大喜。
他對張正道已經(jīng)是敬佩不已。
這才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啊。
光是那符紙殺人,就已經(jīng)是駭世駭俗了,猶如話本裏的得道真仙一般。
馬上讓人將符紙燒了之後,灰燼化入到水中,府上的婆子細心的喂下去。過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聽一聲嬌喘,葉小姐醒過來了。
隔著碧紗屏風(fēng),聽到外間父親的聲音,就笑道:“可是父親到了?”
葉道元隻聽到這一聲輕笑,頓時就明白,女兒已經(jīng)大好了。
老淚縱橫,握住張正道的手。
“道長何不在府上盤桓數(shù)日,好讓我盡主人之責(zé)?不然便是怠慢了貴客。”
張正道笑道:“我是個出家人,若不是為了自家道觀,修繕道祖金身,全我一心向道的真心,也不會在紅塵之中多走動的,就此告辭。”
拱手與葉道元道別,大袖一擺,揚長而去。
葉道元要去相送,誰知道張正道一步跨去,明明就近在眼前,卻似又遠在天邊。再看他時,隻剩下道長的吟唱之聲縹緲而來,人已不見蹤影了。
“道情不是等閑情,即視天機不可輕。到此功成才了當,造化無窮大道行……”
……
葉道元對著張正道離開的方向,遙遙拱手,心裏也有了計較。
轉(zhuǎn)迴女兒的房中,隻在屏風(fēng)之外問話。
“女兒可還記得這些時日可與何人相遇過?”
葉道元問。
葉小姐:“這些時日,不過是在園子裏逛逛,沒有遇見外人,莫非這些天家裏來了客人?”
葉道元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可在家多讀書,來日托人保個媒,給你說個人家。”
葉小姐害羞:“女兒想多侍奉父親一些時日……”
說到這裏,葉道元真正的放下心來。聽女兒的語氣,嬌羞不已,並無拒絕之意,定然是忘記了那段不堪的情絲了。
這些時日,讓她在自家府上養(yǎng)好身體,也等外麵的流言蜚語消散了,再放她出門透透氣。
話說張正道離開葉府,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從道縣前往陵州城,還要走兩天。
張正道沒有使用道法趕路,一步一步的行去,也是想要看看這個封建社會的世界,畢竟和地球上的那個古代社會,大致相同,很有必要體驗一番。
古代道家修道就是待在道觀裏苦修。
這不是要修壞腦子吧!
讀書人都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修道人當然也要曆紅塵,見真性,明心見性,方見自我,得見自我,方能放下自我,放下自我……
放下自我?
還修個屁的道!
我都不是我了,那修誰的道?
張正道反正隨心隨性,這次主要是前往陵州城,定做成幾件事,結(jié)幾個大大的善緣。這樣道觀的修路擴建就有著落了。
可惜在葉府又沒有遇到所謂的妖魔鬼怪。
他甚至懷疑,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神佛妖精鬼怪之類的玩意兒。都來了這麼久了,除了舒白梅這個倒黴鬼,他還真沒見過其它的異於武道的人。
雖然有些放心,但是又莫名的惆悵。
放心的是,如果真的隻是一個武林江湖的世界,那麼自己道法無敵,看誰不爽就砍誰。惆悵的是,沒有仙佛鬼怪,自己以後還能上天庭嗎?
難道真的要將桃花觀發(fā)揚光大?
然後躺平了,過著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的枯燥乏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