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黑衣人被扔在了地上。
幾根藤蔓倏地跳入到火堆裏，火堆上的火焰頓時又漲了一尺，火舌舔了一下黑衣人的臉，仿佛春姑娘的手，那麼溫暖的撫摸了一下。
黑衣人感動的流下了熱淚。
臉上冒了一點煙，還散發出一點焦糊味，這是愛的親親。
太特麼痛了！
“姓名！”
“辛太閑！”
“籍貫！”
“青州府卓揚縣辛家灣人。”
“為何加入蓮花教？”
“蓮花教……魔教乃是彌勒佛祖……老魔拯救……禍害百姓……”
黑衣人結結巴巴的。
腦子是麻木的，迴答是從心的。從心中還帶著一絲本能的投誠的味道。主要是腦子裏還有幾根藤蔓抬著自己在月夜下狂奔的畫麵。
太恐怖了。
自己遇到了魔頭了嗎？
“大王……饒命……”
“撲哧！”
郭蘭英年紀小，首先就忍不住了，一隻手背遮住櫻桃小嘴，笑出了聲。
“為什麼殺人？”
終於問到關鍵問題了，黑衣人馬上將所有知道的從心和盤托出。戰戰兢兢的躺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等待命運的審判。
就算是沒有藤蔓纏住自己的身體，他也絲毫動彈不得。
“殺……殺人為救人！”
最後黑衣人做了結案陳詞。
“仙長饒命！”
從沒見過江湖中哪個道士能隨心所欲的馭使萬物的。特別是那條蛇，太尼瑪真實了，真實得都能聞到蛇的大嘴裏發出來的腥臭的味道。
咱混的還是江湖武林風嗎？
“剛才還聽你叫師兄和師父了。說說看看！”張正道又問。
黑衣人說了這麼一連串的話之後，情緒漸漸緩下來，心髒跳的沒那麼快了，不過還是老老實實迴答：“我師兄是天山寺的喇嘛多吉法師。師父沒有固定的落腳地，乃是彌勒……那個……轉世的護法，他自封的，叫那啥陀天尊者……”
張正道忽然有所感悟：“是不是到處尋找轉世彌勒的老和尚？”
黑衣人立即點頭。
“正是，正是！”
張正道皺眉：“我記得那啥陀天尊者不是死了嗎？”
黑衣人瞪大眼睛：“仙師真是神機妙算……”
“死的時候，我就在麵前呢！”
黑衣人：……
再次平複了下心情，原來陀天尊者是被仙師所殺，謎底解開了。
“是這樣的。”
黑衣人再無半點抵抗之心，再次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我家師父死了之後，師兄帶著他的屍體去了天山，想要用我蓮花教的聖物聖心蓮子，為師父重塑佛心，起死迴生。”
驚了！
張正道真的驚住了。
連一旁躺著聽張正道問話的胡蕓英也驚了，倏地坐起來。
郭蘭英瞪大眼睛。
難道除了道長之外，還有如此甚深法力的真佛能夠起死迴生？
“活了？”
問這句話的時候，張正道是試探的。既期待，又緊張。
“臭了！”
黑衣人搖頭。
“啊哈——”
張正道叫了一聲，鬆了口氣。
胡蕓英又重新躺下了，說話大喘氣，等會兒踹你兩腳。
郭蘭英也鬆了一口氣，繼續托著下巴，火苗閃動，映照得這少女臉頰紅紅的，看的有些出神，小腦瓜子裏不知道在瞎想什麼。
心情又放鬆下來。
剛才確實嚇了張正道一跳。
這種活死人肉白骨的事情，他都還做不到。不然女鬼舒白梅早就變成人了，都埋了那麼多天了。
不過他馬上注意到了黑衣人提到的那個聖心蓮子。
“聖心蓮子……有什麼用？”
張正道問。
黑衣人誠懇的說道：“聽師兄說，聖心蓮子乃是道家聖物，後來為彌勒佛祖所得，曾經在瘟疫橫行的時候，救過世人。說是能活死人、肉白骨，起死迴生。”
“原來如此！”
黑衣人聽張正道似乎很感興趣，趕緊勸道：“那就是騙人的，我師父就沒救迴來。”
張正道：“那你剛才喊師父救命，師兄救命？”
黑衣人訕訕：“習慣了，喊兩句，心裏比較得勁兒。”
張正道：“你們這次出來殺人的高手還有哪些？”
黑衣人：“我還有幾個師兄弟，還有幾個徒弟，還有我師叔……”
整個賊窩都出動了？
張正道最後問道：“你叫什麼？”
黑衣人脫口而出：“吾乃蓮花教大護法陀天尊者座下六弟子覺性……這個算不得數的，我隻是個小嘍囉……”
……
天色漸漸地明亮起來。
天晴，有風，路彎。
一行三人，最前麵的少女舉著一麵大旗，上麵“桃花劍派”四個大字迎風招展，發出獵獵的響聲。
在他們身後遠處，山神廟依舊蕭瑟的橫在路邊。
裏麵的火堆還有很細的一縷青煙，在空中飄起來，又被風吹散了。
廟裏空蕩蕩的。
除了那堆灰燼表示有人在這裏落腳過，再無其它痕跡。
黑衣人身上其實也沒什麼錢。
沒有江湖人去殺人的時候，還帶著金銀財寶的拖後腿。蹦跳騰空之間，平白添些重量，有經驗的江湖人都不會這麼幹。
六兩五錢銀子，還有兩個銅板。
黑衣人殺人，然後被人殺。
這很江湖。
從山上下來，直接就到了鎮子上，郭蘭英早餓了，找了家路邊的麵攤，喊了三碗麵。那繡著明黃黃大字的大旗往地上一插。
旗幟頓時豎起來了，隨風招展。
鎮子上這樣插著旗幟，在路邊攤或者店裏吃飯的門派有六家，算上張正道的這一家，一共有七家了。
有些門派吃路邊攤，有些大派就會進店裏，挑選雅間，好酒好菜，自然不會虧待自己。
但……論旗幟的氣派，桃花劍派不弱於人。
“他們人好多！”
郭蘭英小聲的和張正道說道。
在場的，除了桃花劍派隻有三個人，都是一大群人。
更過分的是，還有那青城派，居然每個人都還有一匹馬。身上湛藍色長袍整潔奢華，一點也不像是趕了遠路的人。
連腰上係的長劍的劍鞘都鑲著珍珠。
“可恥！”
張正道說了一句。
“武林中人，當勤奮練武，追求至高無上的武功巔峰，浪費奢華的生活終究是落了下乘，唉，可惜，可歎。”
胡蕓英斜著眼睛白他一眼。
“你就是嫉妒！”
張正道：“是啊，放以前，看到我同學比我有錢，我也嫉妒。於是拚了命的想要考編製，等終於考上了，又感覺沒什麼，人生啊，欲望總是會催著你能不斷地趕路……”
胡蕓英：？？？
話裏似乎有很多生僻詞不能理解。
誰能解釋一下？
張正道：“和你說也說不明白，人這一輩子，連愛情都是兩個人的，隻有孤獨和生病才是自己的。”
胡蕓英伸出手摸了摸張正道的額頭。
張正道白了她一眼。
訕訕的縮迴手。
“這個……想到不開心的事了？”
知心大姐姐問道。
張正道看了她一眼：“沒有，就是感慨了一下而已。”
一個穿越人士，一個金丹道士，在一個暫時隻有武俠的世界裏，他似乎慢慢的找到了一些歸宿感。
這種感覺越強烈，就意味著他對地球那邊的世界就越遠。
張正道其實是想……既要還要的。
正想著忽然“錚”的一聲，一把劍忽然從路邊的館子裏飛出來，在空中“嗚”的轉了幾圈，哚一聲，插在地麵上，還發出“嗡”的震顫的聲音。
打起來了。
張正道虎軀一震，感慨人生？這才是人生啊，這就是江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