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盤為圓月,以筷為仙娥、樂工。
雖然心裏上早有認知,但是今天才見到張正道顯露一些仙人手段,心中惶恐。
國師色愈恭,禮愈至,言辭懇切。
“請真人救一救皇上!”
張正道掐了一下手指,看了看國師笑。
國師被張正道笑的毛骨悚然,縮了縮脖子,苦笑。
“真人,小道確實技窮,皇上的情況……”
張正道:“皇上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人情總歸要還的,來來,再共飲一杯!”
國師也不矯情。
事情已經求了,去不去是張正道決定的事情,他也做不得主。
說白了,就是個中間傳話的人。
“喝完這壺酒,我們就去京城。”
張正道勸酒。
一旁的蘇棠在旁邊倒酒。
像國師這樣自稱半仙的人,喝酒自然是不容易醉的。哪怕是五絕這樣的人,喝醉的話,除非是自己想要醉,不然是喝不醉的。
但是國師喝著喝著,就感覺有點兒嗨了。
舉起酒杯,對著月亮,也對著那個跳舞的仙娥,大笑著:“奏樂,跳舞。大家今天不醉不歸啊!”
一杯灌下去,腦殼有點暈,搖搖擺擺的走到桌子邊,對著張正道憨笑:“真人,我……我早年尋了一處仙人洞府,學了裏麵的仙法,自以為會得道成仙,卻不想……即便是學了仙法,也是無法成仙的。”
張正道抬頭看著天,似乎沒有聽他說話一樣。
國師繼續傾吐心聲:“因為後來我思來想去,那仙人也算不得仙人,不然也不會死在洞府之中,從他早年的遺跡中得知,這人是活了三百歲……三百歲啊,又怎麼能不算仙?可是……算是仙人的話,怎麼會三百歲就死?”
蘇棠對張正道悄聲說:“這人在說酒話。”
張正道:“酒後吐真言,半真半假吧!”
國師嘀咕:“我聽得到。”
張正道:“我故意讓你聽到的。”
國師哈哈大笑,然後又神情黯然:“我也快了,三百而終,說是不滿意,那就說不過去了,這世間,到現在為止,除了真人,誰還能比得了我?”
張正道:“所以國師想另辟蹊徑,做了朝廷的國師,想要以國運來提升自己的壽命,或者是……看看有沒有長生的際遇?”
國師點頭:“什麼都瞞不過真人。隻是至今仍無所獲,所謂國運……虛無縹緲,似是而非,終究是鏡花水月……”
張正道就不說話了,再說,這老頭肯定要將話題引到自己這邊來。
到時候“噗通”一聲,跪下來,磕頭拜師,獻上十萬兩……
你說收還是不收呢?
張正道勸道:“古來神仙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來來,喝酒最大,今天不醉不歸!”
蘇棠在一旁悄聲說道:“師父,咱就在家,不用歸。”
還真掃興。
國師一聽,卻哈哈大笑,有些醉意了,放得開,大聲的唱道:“古來神仙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太好了,值得大醉一場……”
當下將一杯酒灌進嘴裏,隨後跑過去,居然摟住了正在跳舞的仙娥,哈哈大笑的一屁股坐在了地麵上。
仙娥巧笑倩兮。
國師賊目盼兮。
張正道也哈哈大笑,對著國師舉杯:“國師,飲勝!”
國師一隻手摟住仙娥,一隻手舉杯,還大聲的說道:“好酒,好仙娥,咱也能一親仙娥的芳澤,便是立即死了,也心甘情願,哈哈……”
剛笑完了,頭一歪,倒在了臺階上。
等蘇棠要過去看時,如雷的鼾聲震耳欲聾。
隨著國師醉倒,蘇棠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張正道。
“師父——”
“沒事,讓他睡吧,夜宿臺階也不算什麼。”張正道揮了一下手,頓時當空的皓月消失了,仙娥沒有了,樂工也不見了。
盤子和筷子都迴到了桌子上。
“我要學!”
蘇棠要去抱張正道的胳膊撒嬌。逍遙子等人不敢上前,學不來!
“好高騖遠,你學的起嗎?”
張正道擺了擺袖子,往前踏出一步,整個人就消失在了院子裏。
蘇棠見怪不怪,琢磨著剛才的話。
學不學的會是其次的,學不學得起才是現實問題啊。
第二天一早,國師醒了。
腰酸背痛。
還躺在臺階上,不由得警覺起來,爬起來,對著開門出來的蘇棠拱手,麵色慚愧:“蘇道友,這……真人呢?某要向他告辭。”
蘇棠嘻嘻一笑:“國師,昨日仙娥可香否?”
國師摸了一下額頭的汗,一臉漲得通紅,慌忙的搖手:“不要……不要取笑。”
蘇棠說道:“我師父昨晚出門了,不知道去了哪裏,國師可自行迴去。”
國師不敢逗留,實在是喝得得意忘形了,管不住嘴,也管不住腦子,趕緊的拱手道別,飛快的出門去了。
迴到了臨濱鎮的住宅,迴想起昨日的情形,恨不得立時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正懊惱之間,忽然天空中飛來一隻鳥兒,正好落在他的肩膀上。
國師伸出手。
鳥兒落在他的手上,還嘰嘰喳喳的開口了。
“國師,道士去了京城。”
國師一愣,神仙手段都無所謂,但是昨晚還在好好的聊天喝酒,調戲筷子仙娥,今天咋就去了京城了呢?
“去了多久?”
看能不能趕得上一起去。
鳥兒:“昨晚已經到了京城了。你去不去?不去拉倒。”
國師點頭:“我去!但此去京城,估計要三四天的時間。”
鳥兒:“我帶你去!”
國師:???
鳥兒:“你到我背上來。”
國師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鳥兒,估計這一巴掌可以將鳥兒埋進去,還說什麼到它背上去。
一屁股坐下去,這鳥兒打算夾縫中求生存嗎?
鳥兒卻不耐煩了:“坐不坐?不坐我迴去了啊!老頭墨嘰得很哩,難怪成不了仙。再過二十年差不多就要老死了吧!”
國師說:“那我可坐了啊!”
鳥兒不耐煩的從他手掌心飛到了外麵的院子裏,迴頭看國師:“看什麼看,來啊,騎著我就行了啊!”
國師趕緊過去,然後兩條腿岔開,隔空做了個蹲馬步的動作,屁股到鳥的距離還挺遠的。
正考慮是不是真的要一屁股坐下去的時候,忽然整個人就被什麼東西頂住了,騰空而去,一飛衝天了。
那隻鳥忽然之間就變成了一隻巨鳥,從院子裏飛起來,在空中盤旋了一個圈,朝著京城的方向飛去。
“哈哈……乘仙鳥以遊宇宙,望帝都而小山河……”
鳥兒:???
翅膀猛地一擺,頓時國師從天而降。
“救我!”
國師慌張的大喊一聲,即便是他輕功了得,這般高度垂直落下,死不死全看運氣了。
“我錯了,鳥兄,多有冒犯。”
話音剛落,那鳥一個俯衝,剛剛好接住了國師。
驚魂稍定,國師拍了拍胸口,對著鳥兒抱拳:“一時嘴快,鳥兄,抱歉啊!”
鳥不耐煩:“坐穩就好了,道士等著呢!抱著我的脖子……不是掐……抱……走你——”
國師隻覺得眼前一陣風,眼睛都睜不開了。
隨即手緊緊的抱住鳥的脖子,隻覺得雲霧快速的退散,風唿唿的吹。
臉上的肉都在不停的像風吹樹葉一樣的快速抖動。
哪裏還有什麼“乘仙鳥以遊宇宙,望帝都而小山河”的閑情雅致。哪怕是想要開口說一句話,風就直接灌進了嘴裏。
隻能發出“阿巴阿巴阿巴……”的像是打擺子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身體感覺到沒有那麼難受了,緩緩的下降。最終鳥兒落在了一個院子裏。
“道士,道士,人來了。”
鳥兒開口叫喚。
張正道從房間裏出來,到了院子,對著國師拱手:“國師來的及時,這扁毛畜生可有刁難你?”
鳥兒正要開口罵人,就被張正道一招手。
頓時鳥兒原地消失,隻剩下一張道符在空中,飄到了張正道的手裏,收進了袖子裏,笑了笑:“心血來潮,製作道符的時候,加了點料,變得調皮了點。”
國師:……
這是調皮了點?自己被這鳥從空中拋下來,差點兒就嘎了。
“不妨事,不妨事,真人手段,讓人歎為觀止。”
國師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了看四周,問:“真人,現在可是什麼時辰了?”
張正道:“酉時。”
國師感慨:“這太快了,真是……千裏半日還啊!”
忽然想起了,趕緊說道:“趁著現在還能進宮,我先去宮裏安排一下,明日進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