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消息永遠比正經消息來的更快,接受度更高。
公主嫁平民,這是人們最為喜聞樂見的八卦了。有點像是麻雀變鳳凰,或者是灰姑娘的故事更容易被接受一樣。
畢竟哪怕是村頭的田寡婦,也希望有一天,有個瞎了眼的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兒,一不小心,經過她門前的時候,和她一夕歡好,然後珠胎暗結,生了個大胖小子,最後母憑子貴,成功進入到官宦世家,當上了貴婦人。
“桂嬸——”
從後院進來的盧小花瞟了一眼張正道,勾著頭對桂大嫂說。
“休得壞了道長的名聲。”
桂大嫂沒好氣的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這是為你打抱不平呢。”
張正道:“小花,給我一碗酒,一盤蘭花豆。”
等張正道坐下來,周圍的人都對著他拱手打招唿。
現在張正道可是財神爺,因為這個道觀的建設工程,臨濱鎮很多人家都有了不少的進項,而且這個工程還有官府托底,誰見了不得說一聲“真人萬福”啦!
即便是在酒坊裏坐喝的那些頗有些家資的商戶、大戶也不例外。
“真人,是不是真的?”
胡屠戶的兒子胡烈湊過來,悄聲的問道。
“你這張嘴以後還會吃虧的。”
“別,別,我不問了。”胡烈趕緊賠笑,“不過聽說還有三皇子過來,我如今都得去臨縣收豬去了。前兩天去了一次,倒是聽說了一件奇事。”
一說到“奇事”,周圍的人都轉過頭看著胡烈,耳朵都豎起來了。
胡烈頓時高興起來。
站起來,一隻腳踏在凳子上,將兩隻手的衣袖都挽起來了,這樣容易發揮。
“有個老頭非說自己是仙人,手裏還有長生不老藥,專門騙人。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和尚,身手很不錯,說是他的護法,要不是那和尚,老頭早被人打死了。”
眾人不由得“嘁”的一聲。
又不是什麼桃色傳聞,一點興趣都沒有,哪怕是算命的道家人和和尚的組合。
這年頭哪裏還遇不上一些自稱神機妙算、看相風水的騙子?
遠沒有桃色傳聞那麼好聽。
就連田寡婦的那點兒破事,那幾個熟客,都能經常的成為酒坊裏經久不衰的話題,甚至還有當事人現身說法,互相攀比。
那個氣氛熱烈、那個情緒激動。
“聽我說完……都聽我說完。”
胡烈看眾人都不感興趣了,趕緊拍了拍大腿說道。
“這老頭能空手變出一條蛇來。”
眾人:???
鎮子上賣醬油的大戶劉貴忍不住說道:“不就是變戲法嗎?真人也會,對吧?”
最後那個問句是對著張正道說的。
這話問的,想打人啊!
張正道點點頭,這……確實會啊!
“你看,你看,這種小把戲,真人都不屑做的,行走江湖,會些變戲法,有什麼奇怪的?我還看到大變活人的呢,在陵州城……”
這狗大戶說的對啊!
張正道無言以對。
胡烈怒道:“入娘賊,老子說一句,你就說一句,我話都還沒有說完,你就胡亂插話,信不信老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好膽,好膽,居然當著真人的麵還敢口出狂言……”大戶也不肯吃虧。
若是胡屠戶當麵,還給個麵子,但是你是他兒子,憑什麼讓你處處占先?
張正道:“都火氣小一些,接著說。”
這話一出,頓時兩人就偃旗息鼓了,各自瞪了一眼,順驢下坡,打橫坐了下來。坐下來的時候,各自將自己的凳子狠狠的在地上頓了一下。
氣勢不能輸。
“快說,快說!”
既然真人喜歡聽,眾人都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又裝得眼巴巴的看著胡烈了。
胡烈這才喝了一口酒,全然忘了剛才的不快,說道:“那老小子遇到了我,看了我兩眼,說道,公子……”
“撲哧!”
又是那個大戶,掩著嘴忍不住笑噴了一樣。
定然是這一聲“公子”把他給逗笑了。
一個殺豬佬的兒子,也是個小殺豬佬,還被人稱公子?怕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直娘賊……”胡烈跳起來罵。
“你和他置什麼氣?他醬油喝多了蒙了心,說出來的都是黑心話,偏你聽了就生氣,我們都不生氣的。”
有人勸解。
胡烈這才點頭:“看在真人的麵上……”
大戶哼了一聲,不再迴應,自顧自的喝酒。
“你和他說什麼,再說,再說……”
又有人勸解了,都是看在真人的麵皮上。
胡烈接著說道:“那老頭對我說,公子,我看你印堂發黑,這兩日怕是有血光之災。我怕當時哪裏肯信?怕是這老頭要訛我錢的,不理會,準備待上兩日,然後迴來交賬。誰知道……”
說到這裏,忽然就停了。
眾人正聽著,關鍵時候停了,自然就不高興了。
“你這廝該罵,還不快說!”
於是胡烈得意的說道:“我自然不肯信,於是就說道,你這老頭,想要訛錢就直接說,我把與你幾個銅錢買個饅頭吃也不是不行。哪知那老頭笑,我不要你的錢,你愛信不信。說完就直接走了。”
“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不是就迴來了嗎?”胡烈哈哈大笑,“什麼事沒有!哪有什麼血光之災,都是那老頭訛人的。”
“該死,該死,真該讓人罵死你!”
眾人掃興,不由得罵了兩句。
胡烈哈哈大笑,將碗裏的酒喝完了,然後朝著張正道拱了拱手,說道:“真人,先走一步,還要給盧家小娘子送肉。”
這是在邀功呢。
張正道也拱了下手,敷衍一下。心中卻是一動。
胡烈在眾人的不屑的鄙視中朝著門口走去,隻不過喝得有些醺醺的,一步跨過門檻之後,後腳沒沒有跟上,一頭就撞擊在了門框上,隨後就地一滾,額頭也磕在了外麵的青石板上,頭破血流。
“哎呀!出血了!”
桂大嫂喊人。
“都出來,來個大老爺們扶一把。”
話還沒說完,胡烈自個兒爬起來,捂住自己的額頭,不由得喃喃自語。
“這賊入的,還真是……血光之災!”
說完話,迴頭朝著眾人尷尬的笑了笑,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迴家去了。
眾人本來還幸災樂禍的,忽然之間聽了胡烈最後的抱怨,不由得一驚,紛紛詫異的說道:“還真是呢,那老頭算的真準,說不定是個真仙。不是真仙也算一個半仙……”
七嘴八舌的,將張正道這個真人都丟在一旁不在意了。
張正道:……
這老頭在打自己的臉啊!
不過這倒是沒什麼,算得準是人家的本事。
隻不過這胡烈摔跟頭,也隻怕和這個老頭有關。
眾人爭論不休,張正道也不強行的摻和進去,也不吹噓自己有多厲害。算個命而已,江湖中的小道,熟知一些道家典籍的人,都可能會一些,一次說的準,也有些偶然的因素在裏麵的。
結賬的時候,桂大嫂有些擔心的說道:“那鄰縣的老頭怕不是要搶你的風頭吧?”
張正道一看,櫃臺內的盧小花對他笑了笑,沒有絲毫的擔憂。
於是想逗一下她。
“你就不擔心我被人搶了風頭?”
盧小花笑了笑,撩了一下額前的頭發絲。
“道長修的是紅塵道,成的是長生果,這凡間瑣事,紅塵百態,若是被道長占盡了,那道就不是道了,果就不是果了。道長何須問我?”
這個小女子!
張正道不由得一笑,看了看桂大嫂。
“瞧瞧,這就是差距。走了!”
扔下一把銅錢,大方了一迴,逍遙而去。
桂大嫂“喲嗬”一聲:“這道長,今天還多給錢了。小花,給他記賬上,等他下次來喝酒的時候,除賬就是。”
小花自然應允,那這個木炭在木板壁上寫了:張真人——餘九個銅錢。
也虧得小花認得字,這木板上,記著很多人的賬單。
桂大嫂鬥大的字認不得幾個,不指望她能夠當好老板。
張正道迴到後院裏,忽然想起來了自己正事都還沒有說,於是又急急忙忙的轉頭去往桂大嫂的酒坊裏去。
剛出後院門,就看到了國師過來。
“真人哪裏去?”
“去桂大嫂酒坊說一件事,你且坐著喝茶,我就迴來。”
張正道說完,急匆匆的去了。
胡蕓英出來招待客人。
她現在也算是張正道的內人了,沏了茶,坐在一旁陪著國師說話。
張正道去而複返,讓櫃臺內的桂大嫂詫異的打量了一番。
張正道說道:“別忙,借一步說話,有好事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