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陸續散去。
即便仍有心懷不軌之人，一想到蘇塵劈死血刀老祖的那一刀，也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秦夢瑤跟在蘇塵身後，臉上罕見地閃過了幾分不自然。
“明珠還挺聰明的。”花道常適時跟在蘇塵身後不遠處，暗暗哼了哼。
要是沒有明珠夫人開口，那接下來幫秦夢瑤解桃花霧毒的首選，肯定是蘇塵。
以花道常對蘇塵的了解，大概會半推半就的同意。
來到蘇府。
“明珠，你去幫秦仙子祛毒。”蘇塵吩咐道。
“是。”明珠夫人微微頷首。
“多謝。”秦夢瑤輕聲道了聲謝，隨後跟著明珠夫人走向內院。
“小賊貓，再不過來，爺就關門了。”蘇塵輕哼一聲。
“混蛋。”花道常罵了聲，走進蘇府。
蘇塵笑了笑，牽著花道常的手，一同走向內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在想什麼？”花道常輕哼。
“你想多了。”蘇塵有些無語，不用想，也知道花道常腦子裏在想什麼。
“最好是我想多了，否則…哼。”花道常哼了哼。
“否則如何？”蘇塵眉梢輕挑。
說話間，
兩人已經來到了內院。
“否則我就咬死你。”花道常磨了磨銀牙。
“嗬…那就試試吧。”
“……”
…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
明珠夫人的房間裏，點燃了半截熏香。
“這是巫王辟毒香，無需刻意吸入，你正常修煉即可。”明珠夫人看著秦夢瑤，“桃花霧影響的是你的心神，你越是抵抗，毒性越是猛烈，你應該懂得堵不如疏的道理，順其自然，固守本心即可。”
“好。”秦夢瑤點了點頭，她也算精通藥理，明白明珠夫人所說的祛毒之理。
許多毒藥一旦滲入體內，深附骨髓血肉之中，用真氣強行祛毒，有時會適得其反，就像是治理洪水一樣，一味地進行堵塞，可能會使得洪水衝塌河堤。
這種時候，堵，不如疏。
“接下來，你會做一場夢。”明珠夫人輕聲道，“夢中的你，可能會身不由己。不過，夢醒之後，毒霧自解。”
秦夢瑤已經閉上雙眸，固守本心，默默修煉著慈航劍典的行功路線。
明珠夫人打量著秦夢瑤的一舉一動。
燃起的熏香，煙霧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彌漫在秦夢瑤周身各處。
“還真是美呀。”明珠夫人嘴角勾出一抹弧度，默默等待著。
半截熏香很快燃盡，明珠夫人又點燃了一根嶄新的熏香。
時值半夜。
蘇塵從寢房裏走出。
花道常已經心滿意足的熟睡，蘇塵本想盤膝修煉，今日獲得的功力並不少，他隱約有種預感，隻要將新獲得的功力轉化為金剛不壞功力，那他的功力應該就能超過古三通了。
隻不過…
隨意一感知，便發現明珠夫人尚未入睡，秦夢瑤的身軀正在隱隱顫動著。
“明珠…”蘇塵想起了明珠夫人曾經的經曆，眼裏閃過一抹晦暗之色。
這女人…可不是什麼好女人。
來到明珠夫人的房間外，蘇塵發現房門並未插上，就像是專門給他留了門一樣。
輕輕推門而入，放輕腳步。
“如何了？”蘇塵不動聲色地問道。
明珠夫人沒有迴頭，輕聲道：“她仍在固守著本心，但已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蘇塵皺眉，“什麼意思？”
明珠夫人站起身，轉身看向蘇塵，嫵媚一笑，“如果大人需要，可以對她做任何事，妾身保證，她醒來之後，隻會以為那是一場夢。”
“你覺得本官很像淫賊嗎？”蘇塵眼裏閃過幾分嘲弄，一個劍心通明的慈航靜齋精英弟子，能夠跟三品境的血刀老祖對決，豈會輕易受到蠱惑？
要是他沒猜錯的話，秦夢瑤仍舊保持著一絲清醒，之所以會讓明珠夫人以為得手了，是秦夢瑤主動的選擇。
幻境，蠱惑，夢境…這些於修煉而言，皆是磨礪。
“她是慈航靜齋的真傳弟子，若是大人能夠掌控她，將來大人想在江湖上做什麼事，都會方便很多。”明珠夫人臉色如常，平靜說道。
蘇塵邁步走向明珠夫人，“我允許你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介意你揣測我的心思，進而討好於我；
但你要認清一件事，你現在跟隨的人，是我蘇塵。
你覺得，我如果想要得到她，需要使用迷香嗎？”
明珠夫人額上浸出了冷汗，微微低著腦袋，咬唇不語。
“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蘇塵掃了眼秦夢瑤，“你經常給別人編織夢境，可曾給你自己編織過夢境？”
明珠夫人秀眉微蹙，輕輕搖了搖頭。
“她夢到了什麼，你便給自己編織什麼夢。”蘇塵吩咐道。
明珠夫人一頓，轉身邁步走到小香爐前，又點燃了三根熏香。
盤坐在香爐前，明珠夫人緩緩閉上了雙眼，新燃起的三根熏香，煙霧盡皆湧向明珠夫人的口鼻間。
蘇塵搖了搖頭，在窗前位置盤膝入定。
他並非毫無欲望，也不是虛偽的裝君子。
若是秦夢瑤真的需要有人以身解毒，那他肯定會當仁不讓。
但…在跟秦夢瑤沒有仇怨和利益關係的情況下，他不需要使用明珠夫人這種方式。
尤其，他才剛從花道常那裏出來。
修煉約一炷香的時間後，今日獲得的功力盡皆轉化為了金剛不壞功力。
正如蘇塵之前所想的那樣，他的功力已經超過了古三通。
“血刀經。”
“太清罡氣。”
蘇塵開始研究這兩門新獲得的強大功法。
血刀經，詭異而強大，屬於一種邪功，有配套的刀法…血刀大法。
太清罡氣，則是玄門無上神功，修煉至大成，無堅不摧，無柔不破，且修煉出的太清罡氣，乃先天清輕之氣。
施展這種太清罡氣，可出手無聲，視之無形，而威力之強，遠勝一般的罡氣。
“太清罡氣，倒是挺適合九公主修煉的。”
蘇塵暗道，道家玄門功法，正中溫和，很適合初修者。
夜愈深，天空漸漸變得昏亮。
蘇塵察覺到秦夢瑤睫毛顫了顫，想了想，閉上雙眸，繼續靜修。
夢境如鏡花水月一般破碎，久困夢境之中的秦夢瑤睜開了雙眼，房間昏暗無光，已劍心通明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房間裏的明珠夫人和蘇塵。
當看到蘇塵之時，夢境裏的一些場景瞬間占據了秦夢瑤的腦海，轉瞬間，秦夢瑤雙眼即變得一片清明。
隻是，雁過留痕，人過留影。
蘇塵適時睜開雙眼，開口問道，“如何了？”
秦夢瑤沒有第一時間迴答，而是重新閉上雙眸，默默感知著自身的情況。
身上的毒已盡皆祛除，真氣運行無阻，心神也已完全恢複清明。
身處劍心通明之境，能夠讓秦夢瑤看到自身更深層的狀態，她確定自己身上的毒已經徹底祛除了。
“毒已解，還要多謝明珠姑娘。”秦夢瑤睜開雙眼，看了眼盤膝靜坐的明珠夫人，眼裏平靜無波。
她一早就發現，明珠夫人在暗中操作她的夢境。
不過，桃花霧之毒，終究是明珠夫人幫她祛除的。
“毒解了就好。”蘇塵不動聲色地說道。
“那根巫王辟毒香應該十分珍貴吧？”秦夢瑤輕聲說道，她並不喜歡平白欠人人情。
蘇塵挑眉道：“如果你想報答的話，不妨就在離開京城之前，多殺幾個江湖上的惡人，把屍體送到北鎮撫司，當做本官的功勞。”
秦夢瑤頓了頓，點頭道：“好。”
蘇塵沒再多說，送上門的免費勞動力，沒理由不用。
天亮後。
明珠夫人醒了過來，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昨晚，她第一次為自己編織夢境，這場夢境很簡陋，隻有她和蘇塵兩個人。
搖了搖頭，明珠夫人看向窗前，那裏站著一道白色身影。
慈航靜齋弟子秦夢瑤。
明珠夫人站起身，走到了秦夢瑤身邊，看向窗外。
窗外的院落裏，
蘇塵正在修煉刀法。
“多謝。”秦夢瑤輕聲說道。
明珠夫人不動聲色地問道：“昨晚的夢，你是如何選擇的？”
秦夢瑤眼裏閃過一抹波瀾，平靜地道：“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明珠夫人眉梢輕挑，意味深長地道，“以後若是這場夢，對你的心境造成了影響，你可以再來找我；同樣的一場夢境，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心境，你可能會有不同的選擇。”
秦夢瑤臉色平淡如初，仍舊在看著院落裏修煉刀法的蘇塵，輕聲道：.
“你這種巫幻之術，並非正道；若是遇到實力比你強的，你可能會遭遇反噬。”
明珠夫人心頭一緊，沉默半晌，緩緩道：“你都知道了？”
“我曾在淨念禪宗靜修三年，主要修煉的便是心境。”秦夢瑤輕聲道，“即便是配合你特製的熏香，你的實力仍是不足以窺探我的內心。
我沒有反抗，任由你編織夢境，是想自我磨礪。”
“……”
明珠夫人徹底沉默了，心裏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引以為豪的手段，在身邊這女子眼裏，不過是磨煉心境的一場鬧劇罷了，這種落差…讓她十分無力。
“要不要比試一下？”院落裏，蘇塵持刀獨立，看向窗口前的秦夢瑤。
秦夢瑤眼裏閃過一抹意動，點了點頭，“好。”
隨後，手持長劍，走出房間，來到了蘇塵的對麵。
“你的實力，在江湖上大概排在什麼層次？”蘇塵開口問道，他對這個世界的江湖還是挺好奇的。
秦夢瑤輕聲道：“排不上號，江湖很大，能人異士數不勝數。”
蘇塵沒再多問，繡春刀微鳴，刀意彌漫在整座院落裏，鋒芒畢露。
秦夢瑤微微凝神，長劍出鞘，一股清靈的劍意彌漫在周身，無塵無垢。
明珠夫人看著對峙的這兩人，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院落裏彌漫的刀意和劍意。
“以前，或許我還是小瞧這位大人了。”明珠夫人暗道，她一直都知道蘇塵很強，但在之前，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對比。
此刻，看到蘇塵、秦夢瑤相對而立，明珠夫人隱隱明白蘇塵的層次了。
慈航靜齋是整個天下都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半道半佛，勢力極強。
而秦夢瑤則是慈航靜齋當代最強傳人之一，劍心通明，天賦絕倫。
刀光、劍芒同時閃現，在院落裏泛起一道嗡鳴。
下一刻。
明珠夫人看到，她剛剛近乎需要仰視的慈航靜齋當代最強傳人之一的秦夢瑤，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起來。
明珠夫人眨了下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等看到秦夢瑤穩定身軀平穩落地後，明珠夫人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事實。
“你的實力，確實一般的很。”蘇塵看向秦夢瑤，語氣平淡，不含絲毫的嘲諷之意。
他此刻的功力，已經超過曾經的古三通，僅僅隨意一刀，也有著石破天驚的威力。
秦夢瑤眼裏閃過一抹驚愕震撼之色，看向蘇塵的眸光，全然變了。
昨晚，她看到蘇塵一刀輕而易舉地斬殺血刀老祖，隻以為當時的血刀老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當時雖也驚於那一刀的驚豔，但心裏還是有自信接下那一刀的。
可現在，她竟被蘇塵一刀差點劈飛。
“我還是小瞧大人了。”明珠夫人眼裏閃過一抹熾盛的光芒，剛剛心裏的無力、悵然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熱。
慈航靜齋最強傳人又如何？在這位大人麵前，還不是連一刀都撐不過？
“再來！”秦夢瑤凝神，握劍的纖長五指緊了緊。
“好。”蘇塵點頭，隨後身影瞬時而動，剎那出現在秦夢瑤身前，繡春刀直直伸出，刀尖直抵秦夢瑤的脖頸。
秦夢瑤臉色泛白，徹底無法平靜了。
她看到了蘇塵襲來時的身影，但當看到蘇塵手中之刀時，她找不到破解的方式。
那把繡春刀，像是有魔力一樣，似是可以從任何角度刺出。
“你在慈航靜齋排行如何？”蘇塵收迴繡春刀，開口問道。
秦夢瑤沉默，不知該如何迴答。
她是慈航靜齋當代大師姐，比慈航靜齋當代聖女師妃暄更早進入劍心通明之境。
在年輕一輩，慈航靜齋裏也就隻有師妃暄能夠跟她較量一二。
即便是算上老一輩，秦夢瑤在慈航靜齋的實力也是極為出眾的。
然而，現在，她輕而易舉地敗給了蘇塵。
“看來我高估江湖了。”蘇塵輕笑一聲，轉身離開，背影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
上午。
皇宮，演武殿。
在朱厚照的詢問下，蘇塵詳細地講述了昨晚擊殺血刀老祖的經過。
“那位秦仙子樣貌如何？”朱厚照看著蘇塵，滿臉都是好奇。
蘇塵沉吟道：“風華絕代，十分好看。”
朱厚照眨了眨眼，“有朕賞你的那位花魁好看嗎？”
“各有千秋，不好比較。”蘇塵說著，心裏自動比較了兩女。
論身段，秦夢瑤雖也挺傲人的，但比之明珠夫人，還是差了些。
論樣貌，秦夢瑤是仙，明珠夫人是妖，類型差別很大。
“要是昨晚朕也在現場就好了。”朱厚照感歎道，有些遺憾。
蘇塵瞥了眼朱厚照，想起了魏忠賢，“對了，昨晚，秦仙子曾跟臣說，血刀老祖之所以會逃來京城，是為了跟人交易。”
“跟人交易，跟誰？”朱厚照好奇。
一旁的劉瑾也微微豎起了耳朵。
“魏忠賢。”蘇塵直入主題。
“魏忠賢？”朱厚照、劉瑾均是一愣。
“臣想去查一下鹹安宮，還望陛下恩準。”蘇塵說出了目的。
朱厚照、劉瑾眼皮子均是直接跳了跳。
鹹安宮裏有朱厚運，一查豈不就要露餡了？
“這個……”朱厚照眸光閃爍不定。
“隻是簡單查一查，臣這次不會打擾到奉聖夫人。”蘇塵說道，這一次，他的目的隻有魏忠賢。
不廢掉魏忠賢，總覺得是個隱患。
朱厚照看了眼劉瑾，瘋狂使眼色，劉瑾秒懂，心思急轉間，眼睛一亮，微笑道，“昨晚，蘇大人的聲音不僅僅驚動了陛下，還驚動了太後，咱家覺得，蘇大人最好先去一趟太後寢宮，跟太後也解釋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
“沒錯，蘇愛卿應該去給母後請安。”朱厚照連忙說道。
“這個…臣去給太後請安之後，能查鹹安宮嗎？”蘇塵頓了頓問道。
“可以，不過，你不準在母後麵前提及此事。”朱厚照點頭說道。
“……”
蘇塵沒再多說，他知道朱厚照、劉瑾的目的。
趁著他去給太後請安的這段時間，轉移走朱厚運。
來到太後寢宮，稍一感知，蘇塵發現九公主朱延婍也在這裏，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微笑。
太後的好奇，並沒有朱厚照那麼強烈，僅是簡單詢問一二，便十分‘識趣’的留蘇塵、朱延婍單獨相處。
盡管朱厚照曾說對朱延婍的婚事另有安排，但太後最看好的，仍舊是蘇塵，撮合之心並未熄滅。
“想不想再體會一下飛的感覺？”蘇塵小聲問道。
朱延婍眨了眨眼，小腦袋點了點。
“那你把眼睛閉上。”蘇塵微笑道。
朱延婍臉頰變得紅撲撲的，聽話的閉上了雙眼。
下一刻。
她感覺腰間多了一隻手，耳邊響起了一陣風聲。
睜開眼，就看到皇宮的各處宮殿，似是都在腳下一樣。
朱延婍臉上浮現愉悅的笑容。
約一炷香的時間後。
兩人來到了一處湖心亭裏…曾經，蘇塵在這裏教導朱延婍修煉。
這一次，
兩人身邊並沒有宮女跟著。
“我檢查一下你最近有沒有認真修煉。”蘇塵說著，直接握住了朱延婍的雙手。
朱延婍低著腦袋，俏臉越發紅撲撲。
“修煉的有點慢。”蘇塵沉吟道，朱延婍的丹田裏已經聚集了一些真氣，證明這些天裏，朱延婍應該是每日都有修煉的。
隻不過…這點真氣，於蘇塵而言，實在是少的可憐。
朱延婍臉頰泛紅，小聲嘀咕道：“我每天都修煉兩個時辰呢。”
兩個時辰，等於四個小時。
“我從別處學了一門修煉心法，應該能提高你修煉的速度。”蘇塵微笑道，這一次，他本就打算來宮裏找朱延婍，傳授太清罡氣。
接下來的時間裏，
兩人手心相對，一直沒分開過。
鹹安宮。
已在第一時間藏好朱厚運的朱厚照，正在等待著。
隻是…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見蘇塵過來，這讓朱厚照有點鬱悶了。
“陛下，他沒在太後娘娘那裏。”劉瑾從殿外走來，“他正在鳳鳶殿附近的湖心亭，跟九公主殿下待在一起呢。”
“跟小九待在一起？”朱厚照一呆，旋即一臉無語。
他想起了母後曾經想撮合蘇塵和九公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