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包圍的空間中,三個身影鼎立在三片巨大書卷之上。
身影的四周是浩如煙海的書山畫卷,一道道詩文卷意由遠及近,翻湧飄渺。
金白的天,暮色的文,蒼老的意……
帝後美目流轉,倦意愜意具現在同一張嫵媚動人的臉上,煞是世間罕有之貌。
“這裏是書山學海洞天,兩位的愛恨情仇就在這裏徹底解決吧……”
學尊放下了一本書緩緩說道,他的身影已經幾乎虛幻透明。
(這副被喚出的神念體也已經要到極限……)
學尊揮了揮袖子。
“小輩間的情情愛愛老夫不感興趣,不過至尊之戰波及太大,就勞煩兩位在此解決了。”
學尊又看了看殺至尊:“你若徹底瘋魔,即便最後是你贏了,老夫也不能放你出去的。”
“自然。”殺至尊淡淡迴應。
此刻殺尊的麵容也漸漸變得年輕,眼神也漸漸有神,渾身的殺戮煞氣也愈發的狂躁。
帝後輕輕掩唇,打了個哈欠,似是也看膩了四周的奇異,玉指輕蜷,眼眸半睜,對學尊的話語渾不在意。
學尊歎了口氣:“你們隨意!
說罷,他的身形緩緩消散,化作金色的光點。
……
看著已經陷入沉睡的硯,墨的眼中閃過絲絲複雜,但很快便被堅決所取代。
這裏是之前與雲霞尊者分別的礁石峭壁,墨姑且先將硯安置在此地。
千邪之力觸發,墨用自己的鮮血在此地設置了一個幻法禁製,阻隔了外界的感知。
一旦觸發,墨便能第一時間感知到,而且這個禁製能困住尊者之下的脈者,尊者也能拖延一炷香的時間,對於至尊強者墨就從來沒有考慮過。
每次使用以血為媒介的千邪血邪,都會大量損耗墨的氣血與精神力,不過他現在也沒有選擇。
(看來得從學尊老頭那薅點羊毛了……)
墨斟酌著現在的局勢,還是返迴了已經幾乎被淹沒的峽口殘骸。
遠遠望去,一團金色書頁在天空展開,三位至尊不知去向。
山穀的某處,有一群密密麻麻的黑點,那裏應該是暫時避難的逃難百姓。
墨眼眸微瞇,他發現正被一堆教席簇擁著的雲雪,心中有些不悅。
(小妮子笑的真開心,嗬……你硯姐姐對你這麼好,現在她不見了,你卻一點都不緊張,沒良心啊……)
心裏罵歸心裏罵,墨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像他們這樣的無姓之人,在有姓氏族者的眼中或許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一般,沒有人權。
(也不知道這小妮子小時候的教育是跟他爹呢,還是跟他娘……)
墨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人群後方,因為渾身衣物也有些破爛,所以他十分自然的融入到了人群中。
人群中吵吵嚷嚷,似是在對先前的那個怪物一般殺至尊的古怪舉動品頭論足。
有說好的有說壞的,墨聽著也是有趣,竟然還有人說那殺至尊乃是他隔壁的鄰居,墨也就笑一笑。
不過,對於這位突如其來的殺至尊,墨也是一頭霧水。
不知怎麼地,墨突然想到了毛毛那丫頭。
(說起來,囚籠中隻見院長美人兒卻不見那三毛小鬼呀,難不成真的被帝後認領了?)
這時,人群再度沸騰,因為高臺之上的帝後下屬明顯有了動作。
隻見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從陰影中走出,他的渾身散發著一股繚繞的赤色剛氣,眉眼如電,虎目四射。
渾身古銅色的壯漢來到關押雨晴的囚籠前,一把舉起了鐵籠向著高臺下飛而掠去。
就在他腳離開地麵的一剎,帝後親自布置的高臺上竟然塌陷出一道小坑。
隱隱有大地轟鳴微微震顫,山崖上有百姓因此摔倒,教習們盡量護住。
他們的臉色也微微發白,畢竟他們的院長被人擄走,如今也沒個說法。
雲雪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他很想衝到父親身邊,但被副院長爺爺製止。
她看著場中的父親,眼中滿是期許,希望父親能將娘親救迴。
墨饒有深意的望向場中唯一還靜立的尊者雲尊。
此時的雲破天站在一塊漂浮的屋瓦廢墟之上,他的麵色隱隱興奮邪異,受到殺至尊的煞氣汙染似乎還挺嚴重。
殺尊亦為尊,但卻天下畏之、懼之、討伐之,其根本原因有二。
一是瘋魔的殺尊喪失原有意識,淪為殺戮的傀儡,造成的生靈塗炭不計其數。
而第二點則是傳染性,瘋魔意識的汙染。
殺尊的殺孽會汙染生靈的意誌,即便是在殺尊走過的土地上待久了,凡人也會淪為隻會屠戮的惡畜。
這還不是最嚴重,最嚴重的是,若是脈者沾染此孽,無休止的殺戮,也會將他堆成下一個殺尊!
這樣的成尊方式無關天賦,隻看天,隻靠殺!
墨前世為了治好淪落為殺尊的帝女,也曾研究過此種汙染,然而無果。
他找過醫尊亦未果,卻找到了其對此種汙染的研究結果。
結果有好幾段話,墨至今記憶猶新。
“天道賦予了凡靈成尊的道路,證道可成尊,道即是脈者慣徹的心念,而成尊之路上總少不了殺孽。
殺孽亦是心念,大道與孽障本就是相互依存,無法獨立的,殺道亦是道。
吾行醫百載光陰,親身經曆過三次大尊亂世,其中兩次便是這殺尊現世,殺尊對天下的危害程度巨大,如若放任,會有滅世亂天之災。
吾之道為醫,可吾卻醫不了道。
天下將亂,氏族與尊派迫不得已聯手,隻能強硬陣殺所有遭受殺孽汙染的活物生靈,就此,天下生靈塗炭,氏族尊派元氣大傷。
吾曾救過很多人,卻在“殺孽”麵前無能為力,“它們”或許就是老天派來人世間最無解的病,是來告誡生靈殺戮的代價……
此為吾一生之遺憾與痛苦。
此後,凡有殺尊出現征兆,後人切記務必扼殺其於萌芽。
……
或許是老天爺的諷刺吧。
能除掉殺尊的也隻能靠殺……”
(隻能靠殺嗎……)
墨半合著眼眸,神情淡然,他的心中卻是悵然的。
前世親手將匕首送入帝女心髒的一幕如似昨日,又如似在夢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心緒的不平靜,邪眼在右眼角探出血絲晃了晃。
深吸一口氣,墨苦笑兩下,他想著那位殺至尊之前的舉動,目光變化不定。
“我沒事……不過如今似乎有能令那位醫尊化開心結的存在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