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圍剿


    十日之後，赤水氏的先鋒已經接近四方城。說起赤水豐隆的這次起兵圍剿，實在是有些尷尬。


    一方麵，瑲玹並未在朝堂上公開下旨命令他去圍剿辰榮軍，所以在朝臣們看來，此次的軍事行動更像是赤水豐隆貪攻自薦，陛下拗不過他不置可否。所以，瑲玹並未派軍隊給他，隻是把禺疆和赤水獻派給他做了先鋒，可這兩位先鋒怎麼看怎麼像派在赤水豐隆身邊的監軍，代替陛下看著他一樣。


    另一方麵，中原很多不明緣由的世家對赤水豐隆此舉頗為不解，甚至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要去圍剿辰榮軍？過去這些年，辰榮軍一直安分守己，聽說很多軍人都已經卸甲歸田、娶妻生子，在四方城安居樂業，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他們又沒招誰、沒惹誰，為何要興師動眾的去圍剿？


    再者，赤水豐隆這個辰榮後裔，若是被逼無奈前去圍剿辰榮軍，也許還勉強說得過去。可看眼下這意思，他是躍躍欲試，自己主動請纓、興高采烈去的，甚至陛下還有點無可奈何的心思。這數典忘祖、忘恩負義的小崽子，他爹做了降臣還嫌不夠，這父子倆這是要踩著昔日袍澤後人的血給自己的榮華富貴暖被窩啊！


    再說前去圍剿的軍隊，嚴格意義上說其實都是赤水氏的兵馬。瑲玹能從一個無權無勢，幾乎任人宰割的王孫搖身一變成為如今大權在握、高高在上的西炎王，除卻他自身的聰明、智慧不談，當年赤水豐隆和塗山璟，一個有兵，一個有錢，他們對瑲玹的鼎力支持無疑是他成功上位的最大助力。


    可一朝大權在握，昔日並肩作戰的戰友就成了臥榻之側的“他人”。這一點塗山璟比赤水豐隆看得透徹，所以他早早搭上了小夭這條船。無論是養兵還是治理天下，瑲玹都離不開錢，所以他仍會牢牢抓著塗山璟不放。可是說到底，塗山氏隻是商人，商人逐利，他們的眼裏隻有錢，即便是他們倒向小夭，所圖的不過還是利益而已。


    但赤水豐隆和他背後的赤水氏甚至辰榮氏卻不同，他們手上有兵。放眼大荒，若論軍事實力，無疑赤水氏是最強的。他們世代養兵，操控著強大的軍事力量，從前小夭的外祖母西陵嫘祖就曾經向赤水氏借過兵。瑲玹沒上位之前，這種手握兵權的將領強有力的支持，自然是他最大的助力和底氣，可一旦上了位，這樣的人物就成了他心裏最大的忌諱，需要時時提防。狡猾的兔子都打死了，走狗也該殺了吃肉了，不然留著做什麼？等著它迴頭咬人嗎？


    那個看似可以鞏固同中原氏族關係的正妃，實則也是瑲玹心裏的一塊心病。他不喜歡辰榮馨悅那副矯揉造作、故作大方的正妻做派是一迴事，更重要的是，她一旦生下皇子，那這位一出生便擁有著強大實力的舅舅和外祖父鼎立支持的皇子，對他亦是巨大的威脅。所以，瑲玹不可能讓她生出有辰榮和赤水血脈的孩子的，帝王，連親生兒子也得提防，哪怕他根本不會出生。


    所以，這次辰榮馨悅夥同赤水豐隆買兇虐殺小夭，這麼愚蠢的行徑，給了瑲玹收拾他們最好的理由。王後買兇殺皓翎王爺、西炎王姬，王姬大將軍的女兒，雖然小夭沒死，但深究起來，廢後甚至賜死也不為過。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小夭地位尊崇、實力雄厚、手握重兵，如若她以此為由向西炎發難，要求重罰王後和赤水豐隆，恐怕即使瑲玹想保也保不住他們，更何況他還不想保。


    赤水豐隆就是在這樣的壓力下自請帶兵圍剿辰榮軍的。他雖然蠢但也不完全是個傻子，他們兄妹做出這樣的事情，恐怕不是一個求情就能保住命的。眼看著妹妹居住的華麗宮殿形同冷宮，再看著她那一臉憔悴、愁眉不展，明明是大好年華卻形如槁木，他終究是不忍心。


    赤水豐隆心裏的如意算盤也打得挺好。當年辰榮雖然戰敗，可洪江領導的這支辰榮義軍卻成了老西炎王的一塊心病，多少次圍剿，損兵折將終未能如願。所以，如果自己這次能僥幸將他們盡數絞殺，實打實的軍功在身，瑲玹總不能拉下臉麵再懲罰他們，無論如何，妹妹在宮裏的日子總能好過些。


    可他心裏也清楚，辰榮軍當年就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更何況今時今日。可他算計著，即使自己敗，也不至於就迅速一敗塗地，隻要能逼的皓翎玖瑤動兵，他就算助陛下一統天下有功，不求高官厚祿，但求功過相抵，總歸馨悅還是有活路的。


    所以，赤水豐隆從王宮出來，就馬不停蹄的著手調動赤水氏的兵馬。瑲玹說得明白，為免落下引起戰端的話柄，他隻派了很少數量的西炎軍從旁協助，後續將不會派援軍支援。


    好狠的一步棋。


    赤水氏的兵馬打著西炎的旗號圍剿辰榮軍，可眼下辰榮軍俱在清水城婧王治下，如若像從前一樣直接從清水鎮進攻那顯然是不行的。所以，軍隊隻能繞過四方城，從清水南城尋機進攻，勞師遠征本身就犯了兵家大忌。


    先鋒軍出發時正值初春，按說清水城一帶應該是晴好微冷的天氣。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赤水豐隆攻打辰榮軍此舉觸了天怒，從他們開拔時起沿途就一直下雨，清水南城地處四方城最南，連日下雨，空氣濕冷，一陣風吹過，寒氣直往骨頭裏麵鑽。軍隊裏雖然都是神族，但絕大多數士兵都是靈力較低的低等神族，遇上這樣反常的天氣，本身水土不服又長途奔襲，還沒到地方就有大批士兵病倒。


    等到他們終於到了南城，對麵辰榮軍已然高牆壁壘，嚴陣以待。南城這一帶經過數年的建設，如今已經建成一座規模不小的成熟城池。當年，辰榮軍經過一次全麵整編後，老弱病殘卸甲歸田，就地安居，開荒破土，耕種糧食。適齡男子娶妻生子，落地生根，繁衍後代。南城實際上已經是洪江領導下辰榮軍的勢力範圍。平日，小夭對這裏的事情從不過多幹涉，要錢給錢，要物給物。


    此次，戰事將起，相柳早料到赤水豐隆斷然不敢進攻四方城，於是，他將老弱婦孺全部轉移到清水城，南城這裏派重兵進駐，準備跟赤水豐隆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