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如沙場。
我無法去評判兩個人的武藝高低。
以往我對於武術的判斷很簡單,誰厲害,誰不厲害,畢竟武無第二,接觸他們的久了才明白,一場對決的輸贏並非僅僅是武藝的高低,場景,心態,武術的克製都有可能成為關鍵性因素。
很顯然,此刻吳大海是處於下風的。
這裏是劉應龍的主場。
劉應龍號稱武癡,必有其過人之處,而且他在行伍之中必然一直保持著高強度的訓練,而吳大海雖然幼年習武,有傳武加上軍隊的根底,可畢竟已經多年沒有過那種高強度的訓練,街頭打架未必明顯,高手過招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顯現的特別明顯。
其三是心態。
這是最有意思的。
劉應龍狂傲,敢以赤手空拳來應對吳大海的長槍。
吳大海卻是直接就祭出了自己最強的路子。
一個從容不迫傲氣十足。
一個則是小心翼翼謹慎異常。
我看不出吳大海的贏麵到底在哪裏。
至於說吳大海閉眼的舉動,並非是為了裝逼,或者說這樣打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而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他必須全力以赴,又感覺受到了輕視,所以要擺出一副姿態出來。
就好像你與朋友之間有一場決鬥,你做了萬全的準備,他卻輕鬆迎戰,你不想在外人麵前展現出你的緊張,隻能故作輕鬆——其實你越是故作輕鬆,越說明你的壓力有多大。
大人物才有資格玩世不恭。
小人物隻能在任何機會麵前孤注一擲。
此刻,就在那槍桿彎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吳大海忽然改變了發力的方向,他的手往上一舉,雙腳在地上一撐,借著槍桿迴彈的力度,整個人高高躍起,完成了一次姿勢優美的撐桿跳,直接一躍來到了劉應龍的後方,說時遲那時快,他在站定之後直接舉起槍桿往上一抖,整個槍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抖動,槍頭一彈,震開了劉應龍,劉應龍往後退了幾步,此刻二人保持的是吳大海背對著劉應龍的姿勢。
就在劉應龍要再次的衝上吳大海的時候,吳大海動了。
他的手抓在長槍的根部,手臂一抖,輪圓了長槍,他的雙腿未動,隻是腰部以上扭轉,對著劉應龍連刺三槍。
一槍對頭。
一槍刺心。
一槍入腹。
“漂亮的迴馬槍。可惜對手是劉應龍,三槍殺招過後,他要收槍變招,劉應龍等的也就是這個時候,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林昆侖瞇起眼道。
外人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林昆侖也是個高手,他看出了場上二人的心思和技巧,果不其然,在劉應龍以誇張的角度連續躲開這三槍之後,趁著吳大海收槍之時,他立馬飛身欺近,但是這時候,吳大海笑了。
他扭動身子,舉起槍,本該收迴的槍,卻猛的往前一送。
就這樣,欺近的劉應龍反而是像“人傻”了一樣往槍口上衝。
劉應龍眼見著吳大海變招,伸出左臂就要抵擋,但是這時候吳大海的身姿已經扭動過來,他的左手握住槍桿往前四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右手押住槍尾,那鐵製的槍頭轉的人眼花繚亂,劉應龍的小臂瞬間出現了好幾道的血痕,就在劉應龍要發力用雙臂夾住那狂舞的槍頭之時,吳大海卻猛然的抽迴槍,槍頭在砸在地麵之後再次掄起,化槍為刀,對著劉應龍的腦袋砸了過來,劉應龍隻能狼狽的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這才躲開這勢大力沉的一擊。
“好功夫!”劉應龍笑道。
說完,他直奔武器架,拿起長刀。
他這個行為,看起來有些可笑,當然,實際上也的確是搞笑,剛才狂傲的說要赤手空拳的是他,這會兒卻主動的拿起了刀。
但是沒有人笑他。
敢以空拳對長槍是勇氣,不敵之後立馬去取武器,倒也不失磊落。
可就在這時候,吳大海丟下了手中的槍。
對劉應龍抱拳道:“能把劉長官逼的拿起武器,我吳大海也不算不虧,說實話,您也應該能看出來,我中途強提了一口氣,又強行刺出三記迴馬槍,外人看來是我占了上風,其實是我在打七傷拳,腰部肌肉這會兒已經全部拉傷,再打下去估計這輩子就廢了。按理來說,這會兒打的舒服,就算拚著廢了也該陪您玩的盡興,可還請劉長官諒解,大海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這個身子還要留著。”
孫茜茜問林昆侖道:“吳大海說的是真的嗎?他已經受傷了?”
林昆侖點了點頭道:“何止是拉傷,不好好休息個十天半月的,再動氣就是不可逆的勞損了,可惜了,如果一開始倆人都赤手空拳,亦或者都用武器,這場比試肯定很好玩,劉應龍應該能贏,但是也是慘勝,可惜上來不按套路出牌,搞的吳大海隻能拚命拿先機,不過不要覺得吳大海拚命拿的隻是先機,實際上,這隻是比試,如果不是比試,劉應龍這會兒已經被捅死了。劉應龍強是強,可他太狂了,傳武跟你玩真的,是奔著殺人去的。”
就在這個時候,劉應龍卻是目光灼灼的道:“剛熱完身,還沒打過癮怎麼辦?”
吳大海道:“劉長官真的看不出來大海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嗎?改天,定然陪劉長官好好玩玩。”
“師兄,你累了的話,讓我陪這位朋友玩玩。”武三這時候走向了擂臺的中間。
吳大海皺眉道:“武三,別鬧。”
“看你們打,我手癢的不行,就讓我玩玩,反正是切磋嘛,又不會要命,劉長官,你覺得如何?”武三道。
周圍人這時候也開始了起哄,吳大海開始在人群之中搜索我,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以後,這才答應了武三接替他陪劉應龍玩玩的提議,他把長槍放在武器架子上,我趕緊過去扶住了他,我這才知道吳大海剛才那幾下的確是拚了身子才打出來的效果,他的雙腿在輕微的抖動,對於從小紮馬步耍花槍的他來說,下身的抖動已經代表著喪失了戰鬥力。
我把吳大海扶了下來,吳大海抱歉的對孫茜茜道:“孫小姐,是不是讓你失望了,您想看的,可能是眼花繚亂的武術對決,沒想到我就耍了幾下槍,就把自己給耍廢了。”
孫茜茜輕笑了一下道:“我覺得您是在笑話我隻會看花架子,完全看不懂內核對不對?說實話,我的確是看不懂,但是我懂劉應龍啊,能把他逼到把自己說過的話咽下去,就已經很厲害了。”
說完這句話後,孫茜茜呀了一聲,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場上的武三,已經貼了上去。
相較於剛才這倆人外行完全看不懂的比拚,武三一上去和劉應龍開打,就是貼身肉搏,觀賞性和荷爾蒙瞬間被點燃。
與此同時,我身後忽然傳來了兩個人的交談聲,其中一個人問道:“靈運,那小子打的是八極拳?拳法之中還有點劈掛的影子,而且他跟使形意的那小子是師兄弟,同一個老師,卻擅長形意,八極,劈掛三個拳種?你能看出來門道不?”
另外一個人輕聲笑著迴答道:“河北滄州的董江南。”
吳大海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睛瞬間瞪大,猛然迴頭朝著身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