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吳大海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身後一老一少，老人穿著一身亞麻色的中式唐裝，另外一個人差不多三十歲上下，腰桿筆直，劍眉星目，十分的硬朗帥氣。


    見我們倆迴頭，一老一少還對我們倆打了一個招唿走了過來，那個老人笑著問吳大海道：“靈運說你的功夫路子，有點像當年名震河北的董江南，怎麼樣，他猜對了沒有？”


    吳大海點了點頭道：“沒錯，董江南是帶我入門的師父。”


    說完，吳大海站了起來，主動向這個叫靈運的男子伸出了手道：“這位朋友竟然能從拳路上看出我們師兄弟倆的師承，想必不簡單，冒昧的問一下，師出何門？”


    男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吳大海伸出的手，並沒有握一握的打算，而是淡淡的說道：“沒什麼，當年我想去觀摩一下，隻不過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病重，至於師承，我也不是從拳路上看出來的，而是從你的迴馬槍，畢竟董江南也就那點迴馬槍有點看頭了，他的八極和劈掛，練的都不到火候。”


    吳大海的氣，在這一瞬間有點亂。


    不僅是自己伸出的手別人沒有握的打算，更是言語之中對自己師父的輕視。


    也就在這氣氛尷尬住的場景，孫茜茜迴過頭來，三步兩步跑到了那個老頭的身邊，挽住了老頭的胳膊甜膩膩的道：“爺爺，你什麼時候過來了？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


    老人寵溺的看著孫茜茜道：“你搞出這麼大動靜出來，我還能睡得著嗎？這幾個小朋友，就是老佛說的那幾個人吧？”


    孫茜茜點了點頭，指著我跟吳大海還有場上的武三介紹了一下，老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後生可畏，都別緊張，看這兩個年輕人打完如何？畢竟多年沒有見過有人跟劉應龍打的這麼有來有迴了，靈運啊，你看這二人的比試，誰能勝上三分啊？”


    “我剛已經說過了，董江南自己的八極和劈掛都不到火候，教出來的徒弟能有多強？董江南的功夫，其實是練雜了，當年他家那位先人的內家八卦遊龍掌也算是內家功夫在武術上登峰造極的傳承了，可惜也不知道是他見到了他家先人晚年散工時候的痛苦，還是說覺得內家拳要足夠的耐心和歲月累積才能練出火候出來，其實說到底，民國時期的那次南北武術大融合，有好處也有壞處，大家拋卻門第之見，第一次都把一些不外傳的絕技拿出來分享，聰明的人呢，取長補短加以改進，讓自家的功夫更上一層樓，可畢竟不是誰都能做開宗立派的大宗師，有太多的人一看到別人家的絕技，也不管適合不適合自己，都拿出來當寶貝練，最後練的不倫不類的，非但沒有學到別家的精髓，反而把自己家裏擅長的東西都丟了，董江南就是這，自家的八卦遊龍不當好東西，先是形意，又是八極劈掛，以為會的多就能成宗師？扯淡。依我看，這個武三能打出形意加劈掛的三成火候，這兩個至剛至猛的拳法能在一時半會跟劉應龍打個平手，卻沒有內家拳的氣息跟隨，五分鍾之後一口氣一散，也就完了。”男子說道。


    說完，他甚至都不等我們說話，直接傲慢的道：“沒什麼意思，孫爺爺，您也知道我十點之前肯定是睡覺的，這會兒已經影響了我的生物鍾了，我先迴去睡了啊。”


    老人點了點頭道：“不再看會兒？”


    他輕蔑一笑，摸了下孫茜茜的腦袋，轉身離去。


    吳大海的拳頭緊握，看著這個人的背影，喉結一動再動。


    老人走上前來拍了拍吳大海的肩膀道：“靈運這個人說話就這樣，聽起來是很難聽的，這是性格使然，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他關於董江南把功夫練雜了的說法，難道你師父就沒有對你說過？”


    吳大海斜眼看了一下老頭，眼神瞇起來道：“沒錯，我師父說過，他把功夫練雜了，以至於自己的功夫最後成了四不像。”


    老人笑了笑道：“看嘛，靈運也沒說錯。”


    吳大海緊握著拳頭道：“不，他錯了！我師父是把功夫練雜了，但是卻不是因為覬覦其他家的絕技，嫌棄董家的八卦掌不行，而是當年他和一眾拳師響應救國號召，進軍隊裏麵教那些軍人拳腳，董家的八卦掌，不練上十年八年就像是花拳繡腿難解其中滋味，這是內家拳的通病，需要長年累月的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對於那些剛剛入伍不出十天半月就要投身戰場上的軍人來說，誰有時間去練八卦掌？他們隻能選擇那些外家拳法之中殺傷力最大，也最容易學會的招式去傳授，傳的次數多了，這才導致了自己功夫最後的變形，我師父說的那一句功夫沒有高低，隻有需求，不止是我師父，那一時代的老拳師很多都是因為這個誤入歧途，我偏偏覺得他們這一批人，才是當之無愧的一代宗師！怎麼到他嘴裏，變成了小人？！”


    吳大海其實並不是一個能說的人，這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說完自己已經憋的滿臉通紅。


    老人則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這話我會轉達給靈運這孩子的，你呢也別跟他計較，他這個孩子，在武學上是有天賦的，就是多餘長了一張嘴，你要是感覺不舒服，哪天找個機會，痛扁他一頓。”


    吳大海聽了這話，也是尷尬一笑道：“我隻是覺得他說的不對，看法片麵不要緊，說出來鬧笑話就是他的不對了，他的這一番說法，在我們家鄉，傳出去會被打死。”


    孫茜茜這時候附和道：“爺爺，我說的沒錯吧？張靈運那家夥就是耍嘴皮子的人，而且太把自己當迴事兒，總覺得自己是這天底下頂聰明的人，大海哥，別生氣了，改天我把他偷偷約出來，你好好的修理他一頓，最好把他的嘴打爛！放心，那家夥壓根兒就不會功夫，他是個理論派，他之所以對那一代的練武之人有偏見，是因為他一直都想出一套書，關於傳統武術各個門派的書，但是卻處處碰壁，沒人鳥他，所以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