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的他們死在了寒風裏——在我們所不知道的那個曾經裏，在小劍午夜夢迴時的夢魘裏。】


    朝陽眨了眨眼，乖巧地朝著離去的客人揮了揮手，隨後湊到了店長奶奶的身邊笑著等誇獎。


    “朝陽真棒，又幫奶奶招待了一位客人呢。”老人家溫和地摸了摸女孩兒的頭發，渾濁的眼睛裏是化不開的溫柔。


    不遠處也在店裏幫忙的勇海和活海看著自己活潑的妹妹，無奈地搖頭失笑，壓住了眼中的悲傷。


    【第一代羅布兄弟為了保護地球而死、也為了保護小劍而死，而我的小劍，也把自己困在了那場風雪裏——孤獨千年。】


    她還沒來得及陪我再去一次遊樂園呢，就已經那樣釋然地消散在了我的懷裏……


    【她留下的遺物太少了，甚至我曾經給她的糖都已經算是那少得可憐的遺物之一，而她在徹底死亡之前卻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給了我，於是我成了格麗喬。】


    朝陽笑著接過了店長奶奶遞給自己的糖，下意識地揣在了自己的口袋裏，並沒有直接地剝開包裝嚐一嚐那絲絲縷縷的甜味。


    【這是前提背景——也是我們真實的曾經，之後的不一樣就在於，那些人……那些貪婪的、醜惡的、扭曲的人。】


    那些人類發現了他們這兄妹三人的秘密，而當時他們三個卻沒有防備人類的心，於是……


    【劇本裏的我們家破人亡，】活海笑得無奈，死死地壓住了自己眼底的難過，【當時前輩他們寫的劇本也是狠，真就怎麼慘怎麼來，誰能想到……這些在筆下誕生的文字會真的構成一個真實的世界呢？】


    當時沒有誰能想到，這些誕生於筆下的文字竟然真的會構成一個真實的世界，自然也就沒有誰能想到，這一個個悲劇當真會在另一個真實的平行世界上演。


    【在黑暗的籠罩之下，人性的陰暗被無限放大——我們自己本身就是人類，自然也就明白……人性的陰暗到底有多麼險惡。】勇海垂著眼，把手裏的商品打包好之後，微笑的遞給了客人。


    ——這位一向不太正經的、新生代少有的科學家，在這一刻隱隱反光的眼鏡之下，眼神有片刻的深邃。


    【誰不想要強大的力量呢？誰不想要永恆的生命呢？人類自古追求的不就那幾樣嗎？而如果那些高層、那些權貴真的得到了我們身上的力量，那麼，這些貪得無厭的人啊……他們不會收手，他們隻會得寸進尺。】


    人類的欲望隻會越滾越大，永遠都不會有得到滿足的那一天，溝壑難平、欲望不止。


    【所以依照這個邏輯本身，劇本裏的我們兄妹三個……就根本不會有一個好下場。】


    所以家破人亡也隻是邏輯之下的尋常。


    活海笑著送別客人，隨後自然地接過了自己妹妹遞給自己的糖果，慢慢地剝開了糖紙，又隨手將糖塞到了自己弟弟的嘴裏。


    【父親會死。因為他是我們的父親——他是三個奧特戰士的父親，所以那些高層的目光絕對會第一時間聚焦到父親的身上，在劇本裏，這是不可更改的邏輯。】


    【而依照我們劇本裏的性格……


    劇本裏的我們並沒有得到賽羅前輩和賽雅前輩的訓練，所以我們的心性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而如果我們的心性還是和最初那樣差不多的心性的話，那麼我們根本逃不過那些陰謀算計。】


    所以他們兄妹三個會被一個一個地送進那冰冷血腥的實驗室裏，被黑暗遏製了光的力量，於是就隻能在那狹小的實驗臺上任人宰割。


    【那些實驗是導致我後來性格的根本原因之一，甚至那本就是導致我劇本裏後來性格的前提，所以那些實驗劇本裏的我是躲不過的。】


    朝陽將手中打包好的禮品盒遞給了自己麵前正在等待的姑娘，收完錢、找完零之後，她一如既往的笑著揮手告著別。


    “其實如果不想的話，你可以不笑的，孩子，不想笑的時候是可以不笑的——這本身就是你擁有的權利。”


    店長奶奶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麵前三個始終笑著的孩子，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家還是能看明白一些東西的。


    這三個孩子不開心——甚至心情是低落的，但他們仍然在扯著自己的嘴角強迫自己笑起來。


    【啊……被發現了。】


    朝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隨後看著眼中滿是擔憂的店長奶奶，她下意識地朝著老人家安撫地笑了笑。


    【老師說過，要永遠不被看透，賽雅前輩也說過，我們的笑容本身就是最好的偽裝——可現在為什麼會被作為純種人類的店長奶奶看透呢？】


    要知道，在宇宙裏都沒幾個生命體能看透他們兄妹三個的偽裝，甚至德拉西翁老師之前還誇過他們三個本身就是偽裝的好苗子。


    勇海不明白，他思索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幾個好奇地探頭探腦的客人，再一次熟練地扯起了一抹溫和的笑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


    【是我們偽裝不夠好的原因？還是……店長奶奶太敏銳的原因？】


    朝陽在店長奶奶蒼老而粗糙的手掌心裏蹭了蹭自己的臉頰，她的長相得天獨厚，而她原本的性格也能讓她的偽裝更上一層樓，畢竟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威脅呢？


    朝陽眨了眨眼，滿眼無辜地看著正無奈地看著自己的老人家，“隻是想到了一點難過的事，但是我們可以安慰好自己的，不用擔心啦，店長奶奶，happy~”


    她彎著眼睛笑了起來，笑得一如從前，天真活潑，溫暖依舊。


    這是她在結束特訓之後就貼在臉上的一層麵具，甚至這層麵具與她本身的性格就是相性相符的，再加上一點點示弱、一點點無辜……看啊，多像一個活潑而沒什麼力量的小姑娘啊。


    “我老了，甚至會有人說我老糊塗了，但是我這雙眼還是能看清一些東西的，孩子，你並不開心。”


    店長奶奶摸了摸女孩的腦袋，隨後慢慢地起身走到店門口將“開始營業”的牌子翻了過去，示意本店關門，不再招待客人。


    隨後在等店裏最後的幾位客人離開之後，她看著自己麵前的三兄妹一時間有些歎息。


    “其實最開始我也沒有察覺什麼的，但是孩子，你們要知道，沒有誰的臉上會一直帶著笑。


    我們的麵部肌肉會在自身情緒放鬆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放鬆，除了天生笑唇之外……一個人在格外放鬆的時候其實是不會笑的。”


    老人家看著茫然的女孩兒和守護在女孩兒身旁的兩個男孩兒，看著他們臉上緩緩收攏的笑，歎息著搖了搖頭。


    “老婆子我年齡大了，但情緒的感知能力還是有的，剛才啊……你們身上的難過太過深重了。”


    但即便如此，這些孩子依然在笑。


    ——這就出現問題了，誰會在難過的時候笑得依然那樣活潑明媚呢？


    若不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難過的情緒，她甚至都看不出來這三個孩子的笑容是真實的虛假。


    “我不知道你們的經曆，也不知道你們的過往，甚至不知道你們的現在，但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很累了吧？孩子們，這裏很安全，你們可以放鬆一下了。”


    窗外逐漸西斜的陽光穿透玻璃門散落在他們幾個的身上，溫暖明媚而璀璨的光芒映照在老人家的眼睛裏，那雙渾濁的眼睛在這一刻甚至清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