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秦陽與妖族黎虞放人七天之約的最後一日。


    秦陽早早起身，準備再次去北城牆守候。


    倘若今日依舊孤影而歸，他將再次殺向幽雲山，與黎虞一決生死。


    他低頭吃著早點，心中急切卻又有些茫然，然而臉上卻波瀾不驚。


    肖河經過一夜的調養，已是精神煥發。


    他亦在一旁大口吃著食物，準備陪同秦陽前往北城牆。


    沈廚娘靜靜地凝視著他們，最終將目光定格在秦陽身上。


    “昨晚對門過來鬧事，你竟也能忍得下？”


    秦陽頭也不抬，喝完最後一口靈草熬製的稀粥，然後擦了擦嘴，沉聲道：“王二已將鬧事之人銘記於心，現在有重要之事亟待處理，無暇顧及他們，待到時機成熟，必將一一清算總賬！”


    沈廚娘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也罷，咱青羊觀雖已沒落，但你身為傳承之人，必須有仇必報，絕不容許他人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免得玷汙了青羊觀的赫赫威名！”


    青羊觀還有威名？


    似乎所剩無幾了，秦陽望了她一眼，毅然起身離去。


    肖河急忙抹了抹嘴巴，緊緊跟上。


    此時正值春夏之交，街上霧氣彌漫，如輕紗般籠罩著一切，遠處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


    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秦陽和肖河才走出不遠，便見前方神火宗季長老帶著一眾弟子向北城行去。


    聽到動靜，有弟子迴首觀望，驚唿道：“是秦陽！”


    昨晚的情景曆曆在目，陳老祖率領眾人攻打秦陽宅院，卻鎩羽而歸，哪個兄弟沒去？


    如今大清早卻冤家路窄，與當事人狹路相逢，這著實令人尷尬。


    走在後麵的弟子暗中拉扯前麵的同門，猶如驚弓之鳥，如臨大敵。


    有弟子將這一情況輕聲稟報給季長清。


    “季長老，秦陽那廝就在咱們身後！”


    季長老聞言如墜冰窖，一股寒氣從脊梁骨上冒了出來。


    這廝是要來尋仇了？


    這可如何是好？


    他的臉上肌肉僵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木然地繼續走著，竟不敢迴頭。


    “季長老早！”卻是秦陽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他心中一顫，頓時六神無主起來。


    原來秦陽步伐如飛，已經追上了走在隊伍前麵的季長清，與他並肩而行。


    “怎麼，季長老不認得道爺了？”秦陽麵沉似水，語氣淩厲。


    自稱道爺，這往往是他心懷憤懣之時。


    季長清聽出語氣不善，急忙強顏歡笑，諂媚道：“哦，是秦，秦爺啊，這麼早，真是不好意思。剛才我在尋思今日我城樓值守，那些妖怪還會不會前來滋擾！”


    “哼，不對吧，我看你是在想，昨晚你們老祖怎麼不乘勝追擊再來一下，要不姓秦的賊子豈不是插翅難逃了嗎？”


    “哦，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昨日是楊瀟長老當值，您與他有些誤會，他迴來稟報陳老祖，陳老祖才一時衝動的……”這家夥竟然在推卸責任！


    秦陽的麵龐之上，流露出一抹鄙夷之色，他嘴角微揚，冷笑著說道：“季長老，我秦某人隻想過那平淡如水的日子，你們卻總是如附骨之疽般，沒完沒了地來騷擾我，我心中著實不爽。


    你不妨試想一下，當一個人正在酣眠之際，一隻蒼蠅卻不知疲倦的在他的頭頂嗡嗡嗡地飛來飛去，攪擾他的清夢，難道不該一巴掌將其拍死嗎？”


    “該該該……！”季長老不假思索地應道，然而，他忽地意識到這似乎是在暗罵他們，急忙又解釋道：“這個嘛，以和為貴，和為貴！”


    秦陽側首，露出一絲輕蔑的神情，道：“季長老，我家那王二昨晚都將人記得牢牢的，你也站在最前麵一排，今日放班迴去告訴你家陳老祖，他便是那隻令人厭惡的綠頭蒼蠅，而你嘛……”


    “我不是，嗬嗬，秦爺，我跟出來是為了勸老祖以和為貴，動手便是下下之策……！”季長老小心翼翼地湊近，壓低聲音說道。


    然而，秦陽已然不再聽他的解釋，帶著肖河快步離去，消失在街頭的霧氣之中。


    季長老心中暗罵，楊瀟那家夥惹出的事端，竟將本長老也拖入了這泥沼之中！


    他在龍門縣這邊已待了不短的時日，對於秦陽是怎樣的角色，他豈能不知？


    這可是逼得龍門派郭子義舉派搬遷的狠角色！


    “少星，你速速迴去將事情稟報給長老，以備無虞！”季長老轉身對親傳弟子秦少星道。


    原來，秦少星已被季長老收為親傳弟子，如今更是順利結丹。


    秦陽已然成為神火宗駐龍門縣弟子們談之色變的人物，他結丹的興奮之情，已被衝淡得如白開水一般，索然無味。


    這個秦陽若不除，他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剛才，他見秦陽過來，便躲在人群中，不敢露頭。


    此刻被師尊點將，隻得連連點頭，匆匆離去。


    這邊，秦陽又來到了城北城頭，他凝望著城外那霧氣尚未消散之處，卻不見一個活物的影子。


    昨日的那場血腥殺戮，想必已讓妖怪們心生畏懼，不敢再輕易靠近這邊。


    秦陽如雕塑般佇立在城牆上，癡癡地望著城外，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他想要請六合符道門石長老打開法陣，出去巡查一番，但又想到那茫茫荒野，妖怪遍地，自己即便用神識掃視，也難以分辨出夢水的身份。


    想到黎虞送夢水迴來，如果見自己不在，有可能會臨時反悔，那就更麻煩了。


    此時，白懷安也已來到，在不遠處與肖河談論著昨晚的事情。


    那歸元宗今日的值日長老，正是執法長老楊立。


    他一眼瞥見城牆上的秦陽和肖河，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秦陽未婚妻被妖王擄走的事，早已傳遍眾人之耳，有弟子悄悄將此事告知了楊立。


    楊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嘲諷道：“居然相信一個妖怪能守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過，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旭日東升，霧氣漸漸消散，城外卻依然如死一般寂靜。


    眼看臨近午時，秦陽在城牆上焦躁地徘徊。


    突然，他感到一陣心悸。


    他衝到箭垛前，極目遠眺，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迴來了！


    肖河和白懷安見他如此激動，也急忙趴在牆頭，用手搭起涼棚，努力張望，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請石長老開法陣，夢水迴來了！”秦陽衝著他倆大喊。


    然而，四周空無一人。


    但白懷安還是毫不猶豫地向城樓飛奔而去。


    石長老從城樓中走出，準備先觀察一下情況再做決定。


    “大敵當前，不得擅開法陣，這可是幾家門派共同製定的條例！”一個聲音響起。


    眾人迴頭望去，原來是歸元宗的楊立，他一臉嚴肅地站在不遠處。


    “城外並無妖怪，又何必生搬硬套條例呢？


    秦陽昨日殺得妖族屁滾尿流，那可是當之無愧的有功之臣，完全可以通融一下嘛！”石長老滿臉笑容地說道。


    “不對，石長老，條例就是條例，要破例必須經過神火宗、歸元宗、天師閣和六合符道門共同商議決定。


    聽說你昨日擅自打開城門，就已經觸犯了條例，今日若再犯，我歸元宗定會將此事稟報給昆侖盟！”


    此時，在城外曠野與天際相連的地方，已模模糊糊地出現了兩個人影。


    秦陽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文夢水，而後麵緊跟著的則是黎虞！


    “石長老，所有後果都由我一力承擔，趕緊開啟法陣！”秦陽激動地大吼起來。


    楊立則冷著臉，對著想要迴避的神火宗季長清厲聲喝道：“季長老，你代表著神火宗，你倒是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