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牽著蕭雲的手穩步踏出客棧,腳步急切卻又不失沉穩。
正要翻身上馬之際,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頓住身形,轉頭望向鄂敏,目光深沉而果決,沉聲道:“鄂敏,你不必跟來,為以防萬一,你拿著信物去調兵吧,要數千精銳!”
鄂敏聞言,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愕。
他們明明才剛剛出京城不到一日,還身處天子腳下,這就要調兵?
這真的有必要嗎?
然而,天子金口玉言,質疑的話剛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咽了迴去。
短暫的怔愣後,鄂敏快步上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行禮,高聲應道:“臣遵旨。”
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與決然。
隨即,他帶著寥寥幾個侍衛轉身離去,身影漸行漸遠。
此時,乾隆才與蕭雲翻身上馬,乾隆輕輕攬著蕭雲的纖細腰肢,韁繩一抖,駿馬嘶鳴,如離弦之箭般朝著爾康求援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蹄揚起的塵土,在身後滾滾翻騰,恰似他們此刻焦急的心情。
與此同時,另一邊,傅恆等人所處之地已然是劍拔弩張。
那縣令與直隸巡撫狼狽為奸,自以為掌控了全局,正耀武揚威地指揮著兵丁,將傅恆等人層層圍困。
刀光劍影,寒光凜冽,一場驚心動魄的衝突仿佛即將拉開帷幕。
直隸巡撫帶來的數百兵馬,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峻的光芒,他們列陣而立,雖人數不及千餘。
但一個個也都虎視眈眈,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傅恆微微瞇起雙眸,目光掃過眼前的隊伍,心中暗自估量,這些人對己方而言,著實是個不小的壓力。
他帶來的侍衛,雖說皆是上過戰場、身經百戰的精銳,可雙拳難敵四手,在人數上到底顯得單薄了些。
傅恆的視線落在那直隸巡撫身上,細細打量,隻覺此人竟有幾分眼熟,不禁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在京都的日子裏,他周旋於朝堂之上,接觸的皆是位高權重的京城要員。
這直隸巡撫身為從二品大員,品秩不算低,按常理。
上京述職總會有那麼幾次碰麵的機會,想必是在那些場合中有過數麵之緣吧!
可眼下瞧這巡撫的模樣,似乎並未認出自己,也是,朝堂之上官員眾多,一時認不出,倒也正常。
傅恆深吸一口氣,穩步跨出一步,身姿挺拔如鬆,聲音沉穩且帶著幾分質問,“大人,你手中的兵馬,本是用來保家衛國、守護百姓安寧的。
何時淪為了你與這縣令狼狽為奸、為非作歹的工具?
你身為直隸巡撫,飽讀聖賢之書,豈不知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道理?
這朗朗乾坤之下,你就真不怕東窗事發,遭萬民唾棄,受國法懲處?”
那直隸巡撫聽到傅恆的這番話,目光也隨之聚焦在他身上。
隻覺此人氣宇軒昂,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別樣的威嚴氣質。
他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這究竟是何人?怎麼瞧著如此眼熟,卻死活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正兀自愣神之際,那縣令卻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跳將出來,扯著嗓子嘶吼道:“你一個亂黨,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對巡撫大人評頭論足?
哼,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成者王侯敗者寇!
今日你們這夥人算是栽到我們手裏了,就算你們家中有些背景,那又怎樣?
不妨告訴你,在直隸這地界兒,我們就是天,我們就是王法!”
說著,他還誇張地揮舞著手臂,臉上的橫肉隨著動作抖動,唾沫星子亂飛,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仿佛這天下真就他說了算。
傅恆聞言,差點被這荒唐至極的話氣笑了,他冷哼一聲,目光如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大清的江山,何時變成了你二人的天下?
你們身為大清臣子,食君之祿,卻公然如此目無皇上,為所欲為,當真以為能逃過國法的製裁?”
那縣令卻絲毫不知收斂,反而嗤笑著,上前一步,歪著頭打量傅恆,“看你的樣子也像是個讀書人,怎麼,讀書讀傻了?
你也不看看,這天高皇帝遠的,皇上哪能知道我們在這兒幹的這些事兒?”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四周,臉上的得意勁兒都快溢出來了。
好似已經篤定自己能逍遙法外,將國法與天理,全然不放在眼裏。
紫薇緊咬下唇,麵色蒼白,她懷中緊緊抱著永琰,那雙手臂像是要把弟弟嵌入身體一般,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微微仰頭,望向爾康,眼中滿是焦慮與期盼,輕輕晃著爾康的胳膊,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爾康,你說要是現在傅六叔表明身份。
能不能讓這巡撫收一收他的張狂勁兒?說不定他知曉六叔的身份,就不敢如此肆意妄為了?”
爾康劍眉緊鎖,目光深沉地凝視著遠處耀武揚威的巡撫兵馬,緩緩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地低語,“紫薇,這可使不得。
皇阿瑪此次微服出巡,特意下了旨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貿然暴露身份。
況且,你瞧瞧這巡撫與那縣令的醜惡嘴臉,就算傅六叔此刻亮明身份,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咱們嗎?
他們已然利欲熏心,被權勢衝昏了頭腦,保不準還會狗急跳牆,做出更出格的事兒來。”
紫薇聽聞此言,心中好似被一盆冷水澆透,頓感悲涼萬分。
她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喃喃自語道:“那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難不成就這麼坐以待斃?”
爾康一時也沒了主意,雙手在身前無助地握緊又鬆開。
他抬頭看向紫薇,眼中透著無奈與堅定:“等吧,傅六叔辦事向來講求穩妥,思慮周全,咱們如今也隻能選擇相信他了。”
他倆這一番對話,旁人隻當是夫妻間的私密呢喃,並未聽清隻言片語。
唯有紫薇懷中的永琰,將一切聽在耳中。
此刻,他低垂著頭,小臉漲得通紅,滿心的愧疚如潮水般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