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是個好的,暫時留在壽安宮吧。”
她手中佛珠撥動,眼神卻異常淩厲。
皇上不可以沒有皇子!
他不願意生,那哀家就幫他一把!
莊子,晚上。
謝思源悄悄推開房門,朝周圍探了探頭。
確定沒有人後,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他的身形瘦小,借著夜幕的掩護,輕輕一閃便隱入了黑暗。
翌日,天剛蒙蒙亮,莊子上的下人們就已經(jīng)忙碌起來。
侯府的馬車一早就停在莊子前。
馬車車身上刻著侯府的紋章,格外醒目。
“侯府的馬車來了,快去稟告管事!”
一個仆役匆匆跑去通知。
隨後,謝思源的房門被敲響,莊子的管事恭敬地站在外麵。
“小少爺,侯府的馬車到了,要接您迴去了。”
片刻後,謝思源從屋中走出,徑直朝馬車走去。
此時莊上的管事仆從都來了,恭敬地站著馬車旁。
“咦,張婆子呢?”有個仆役注意到不對,低聲問,“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沒來?還在後廚忙活著嗎?”
眾人四下環(huán)顧,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蹤影。
“奇怪了,她昨晚還囑咐我們,要把小少爺?shù)男卸Y打點好?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管事皺起眉頭,“莫不是去忙別的事了?還是……出莊子了?”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此時,屋中。
床榻邊的小桌上放著一盞快燃盡的油燈。
張婆子僵直地倒在床邊。
嘴角殘留著黑色的斑痕,雙眼大睜,臉色發(fā)青,顯然是中毒了。
遠處,馬車的軲轆碾過山路。
謝思源倚在車廂的一側(cè),透過掀起的簾子往外望,目光陰沉沉的。
馬車越走越快,朝著侯府狂奔而去。
背後的莊子漸漸縮成一個小點,隨後完全消失在蜿蜒的林間小道盡頭。
他的小手中,緊緊捏著一小塊布。
布裏麵裝的,是白色粉末。
侯府門口。
馬車剛停穩(wěn),侯夫人就急匆匆跑過來,一見到謝思源便立刻撲到他麵前,緊緊抱住了他。
“你這孩子,總算迴來了!這些日子祖母想死你了……”
侯夫人淚眼婆娑,撫著謝思源的臉,哭得滿麵淚痕。
謝思源低下頭,聲音稚嫩又乖巧,“祖母,我也想您,以後我再也不惹您生氣了,一定聽話。”
侯夫人一聽,更是心疼,連連抹淚。
她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謝思源,“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謝侯爺看著謝思源乖順的樣子,不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這孩子真的懂事了。”
重之做了錯事,但思源還小,還是可以教好的。
謝思源轉(zhuǎn)眸,也朝著一旁站著的謝硯禮和秦九微深深行了一禮。
恭恭敬敬地說道:“小侄見過叔父、嬸嬸。”
秦九微眉頭一挑。
認(rèn)識謝思源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受他的禮。
他這次迴來,確實是不一樣了。
謝硯禮則是麵無表情地受了這一禮。
侯夫人心疼謝思源,自然不放心他一個人孤苦無依地住在致遠院。
便直接把他接主院去住。
皇宮。
夜色漸深,皇宮內(nèi)苑靜謐無聲。
高顯立於武場中央,手中長槍揮舞如風(fēng)。
他雙手緊握長槍,虎口已被粗糙的槍桿磨破,鮮血沿著槍桿緩緩滑下。
滴落在地麵上,染出幾點暗色的血痕。
他練得實在是太久了,出槍的動作已不再順暢。
每一下刺擊都帶著沉重的喘息。
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眼中隻剩下混亂的執(zhí)念。
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從手腕滑落到地麵。
低頭時,他恍惚看見地麵上出現(xiàn)一片血印。
模糊得像一個人的背影。
高顯咬緊牙關(guān),槍勢更快、更猛,然而動作卻越發(fā)淩亂。
太監(jiān)們低垂著頭站在一旁,沒人敢上前勸說。
侍衛(wèi)們也閉口不嚴(yán)。
李公公站在一旁,眼中滿是無奈與擔(dān)憂。
他垂下頭,拂了拂袖。
之前皇上隻是日日喝酒,如今又整日沉浸於練武。
這般自折身體,皇上分明是要把自己折騰垮了啊。
此時,一個侍女見高顯停下動作,立刻上前。
將手中疊得整整齊齊的錦帕遞向高顯。
“皇上,擦擦汗吧。”
她聲音柔和,舉止得體,目光溫柔地停在高顯身上。
高顯聽到聲音,轉(zhuǎn)眸看了一眼。
那侍女年約十七八歲,身姿輕盈,目若秋水,眉間帶著一股溫柔的秀氣。
與其他侍女相比少了一分拘謹(jǐn),多了一分從容。
但高顯隻是掃了她一眼,就直接冷聲道:“下去,以後別再過來。”
孟婉清一慌。
高顯尤嫌不夠,又斥道:“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孟婉清徹底僵住了。
她抿了抿唇,卻不敢多說一句,隻得低頭退迴原位。
高顯拿起一旁的長槍,繼續(xù)練了起來。
這侍女這般大膽,背後若說沒有人,他才不信!
這宮裏,有能力,有膽子做這種事的。
除了母後還能有誰?
可他不願,真的不願。
壽安宮。
太後聽聞皇上的態(tài)度,臉色瞬間陰沉了幾分。
“他真這麼說?”
魏嬤嬤頷首,“正是,皇上對婉清很是不喜。”
“真是油鹽不進!”太後用力放下手中的茶盞,聲音裏帶著幾分惱怒。
“宮裏有多少人,個個都是伺候人的,偏偏沒人能進他的眼。哀家好心好意挑的人,他竟然一句話就打發(fā)了!”
魏嬤嬤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開口勸道:“娘娘,皇上現(xiàn)在心情不好,等過些時日,他的氣消了,也許會……”
“過些時日?”太後冷笑一聲,“還要過多久?他登基已經(jīng)三年了!膝下一個皇子都沒有!”
“他貶了莫青葵,還以為他是想開了,沒想到竟是變本加厲了,他這是準(zhǔn)備出家做和尚嗎?”
她頓了頓,目光一寒,“既然他油鹽不進,那哀家就再換一種法子。”
“總有辦法讓他聽話!”
清瀾院。
秦九微翻閱著莊子送來的賬本。
謝婉寧出嫁後,這管家權(quán)便又迴到了她的手中。
就在此時,一個小廝悄悄進來,“少夫人,城外賢家莊的管事來了,說是有要緊事稟報。”
秦九微放下筆,抬頭望向小廝:“讓他進來。”
片刻後,一個五十多歲的管事匆匆進了屋,臉色有些蒼白。
他躬身行禮,略帶惶恐地說道:“少夫人,今早發(fā)現(xiàn)莊子上出人命了!”
“莊子裏的張婆子死在她自己的屋裏,初步看,像是中毒身亡的。”
秦九微問道:“可查到是誰下的毒?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管事?lián)u搖頭。
“目前沒有明確的線索,莊子上的人也都很惶恐,但沒有人敢承認(rèn)。”
秦九微沉思了片刻。
“不必查了,你直接報官吧,讓官府來查這件事。”
她看向管事,“張婆子毒死在莊子裏,我們私下再如何查,也不如官府手段強。既然事關(guān)人命,便由他們處理。”
管事點頭,“是,少夫人,我這就去報官。”
待管事退下,秦九微重新落座,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
她管家也有些時日了,從未出過命案。
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謝思源剛從莊子迴來,那莊子就出了人命。
若說這事和他無關(guān),她是不信的。
另一邊。
管家剛走出清瀾院大門,正往外走,迎麵撞上了謝思源。
他立刻換上笑容,快步走上前去,“給小少爺請安。”
謝思源沒理他這句話,而是狐疑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