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的長廊之上,一女子飛雲髻後的綰仙簪子,隨著步伐搖動。
此時,她身後的安陵水口中被玉墨堵上了一塊破布。
被壽康宮的小太監(jiān)牢牢製住,被拖著,往來宮道上不斷有小宮女小太監(jiān)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疾步的遠離。
安陵容走在最前麵,她揣測著,看來是太後要為華妃“撐腰”了。
也對,安陵水的命交到華妃手中是最好的。
讓華妃越發(fā)的跋扈,太後從來都是在為皇後籌謀,安陵水這顆棋子太蠢,太後都不想用了。
畢竟,隻有華妃跋扈,年家才越會被帝王忌憚。
當行至翊坤宮門前,頌芝打了簾子出來,朝著安陵容行禮:“奴婢給縣主請安。”
“免禮。”
“華妃娘娘可在?”
“在。”
頌芝在窺見了安陵容身後的安陵水,匆匆轉身入了翊坤宮,不多時,有小宮女上前為安陵容撩起了簾子。
安陵容率先抬步入內,如今頌芝已經是皇上的芝答應了。
華妃今日身穿紅色簇錦,隻是這紅色不是正紅,似乎華妃特別喜歡紅色,她也適合紅色。
她此時,正站在那座金貴的香爐麵前,將那香爐前的歡宜香不住的往鼻尖扇動,似乎隻有這樣做才能讓她的心中好受些。
“見過華妃娘娘。”安陵容行禮道。
華妃轉過身來,見了安陵容,她的眉毛向上一挑:“今日長街之上,安答應衝撞了本宮,本宮掌摑之刑已經算輕的了。”
“隻不過區(qū)區(qū)一個答應,敢口出狂言?”
“若是放在從前...\"華妃不繼續(xù)往下說下,隻是拿起一旁的玉輪,斜斜倚靠在美人榻上。
一臉的傲嬌,在看到安陵水之後,直接的不屑翻了個白眼。
“小官家出身的庶女入宮得了個答應,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答應不過就是個賤婢罷了。”
安陵容一聽,便知曉華妃是誤會了,她溫和的往前走上了一步:“華妃娘娘,並未。”
“是太後娘娘聽聞華妃娘娘受了委屈,吩咐我將這安答應送了前來。”
“任由華妃娘娘處置。”
“這華妃娘娘在太後娘娘的心中定是比一個答應分量重的,因著這安答應在壽康宮中擾了太後娘娘小憩,又妄議後妃。”
她的眼神看在了玉墨的身上,玉墨往前了一步,在華妃麵前行禮:“華妃娘娘,安答應在壽康宮中直唿華妃娘娘名諱。”
“辱罵芝答應是個洗腳婢,不將華妃娘娘放在眼裏。”
華妃聽到這句,坐直了身子,手上的玉輪“啪”的一聲放到了桌案之上,她的眉一挑,唇邊的笑宛若前世安陵容入宮時見到的張揚。
“替本宮迴了太後娘娘,敢擾了太後娘娘小憩。”
“本宮知道該如何。”
“是。”安陵容轉身的時候瞥見正坐在華妃下首的曹琴默,在聽到華妃那句:“頌芝,賞她一丈紅。”
曹琴默的眸中一瞬而過的驚慌,看向華妃的神色更加的小心謹慎。
這才迴過意來,原來是借著安陵水的命敲打曹琴默。
原來曹琴默才是太後娘娘真正想用來誅殺華妃的棋子。
曹琴默為人謹慎,在見到華妃視人命如草芥的時候,隻會更加擔憂起來她和溫宜的前程。
不過,這都不關自己的事了。
安陵容的目光留在了她那個庶妹的身上,在即將踏出翊坤宮的時候,聽到了最後一句:“娘娘,她嚇溺了。”
嚇溺了?
安陵容心內冷笑一聲,她這個庶妹,沒吃過苦,受不了虧。
承受能力不過毫厘,沒想到當著華妃的麵,嚇失禁了。
該迴信了,用安陵水來提點所有遠在鬆陽的安家人。
她兀自垂眸,環(huán)視了一圈這深宮,快了,她是要衝出這牢籠的。
安陵水的死在深宮中沒掀起一絲水花,也無人為這個囂張的答應說話。
隻是翊坤宮的門庭似乎更熱鬧了。
頗有趕超皇後的趨勢。
“玉墨。”
“倚梅園的紅梅似乎今年不夠紅啊。”
安陵容笑道。
玉墨聽不說安陵容話中的意思,隻是能感受到安陵容的心情,她笑著道:“是,今年的紅梅不如縣主,縣主快要逢喜事了。”
“縣主快來,用柚子水洗洗,奴婢娘就說了,遇到那種子髒了心眼的,就是要洗洗的。”
“來年才更加順遂的。”
“今年的除夕夜宴,定在乾清宮了,縣主待會便可移步前去。”
“奴婢剛才去取柚子葉的時候,便看到華妃娘娘宮中的人正在將家具物事全換了一遍了。”
“好。”
換?
安陵水大過年的給華妃找晦氣,華妃還能不換了?
玉墨轉身出去倒水,安陵容便用狼毫在宣白的紙上,寫下迴信。
狼毫揮動而過,草書行雲流水,帶著狂狷和傲慢。
“陵水狂妄,絨毯裹屍。”
玉墨倒完水,轉身入內,安陵容將迴信塞在了信封中,在火漆上依舊用針紮了幾個針眼。
玉墨接過,笑著道:“奴婢明日再送去內務府。”
“玉墨,走,咱們去乾清宮。”
說完,安陵容換上了縣主的吉服,這縣主吉服為正二品,代表著皇家威嚴的墨綠色,墨綠色之前,是百鳥團簇鬆紋。
除了這一圈圖案,並無其他點綴。
戴上象征縣主品級的檀木珠串,她的蔻丹緩緩捋過這吉服,這一世的吉服,是她自己努力換來的。
對銅鏡自照,鏡中的少女貴氣十足,顧盼生輝,流光溢滿,她摩挲了手上的紅色瑪瑙珠串,輕喚一聲:“走吧。”
此時,天已然黑了,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今日是除夕,各宮室有將宮門前掛上了紅色的燈籠。
除夕這夜,空中無月,一時之間,倒是有些燈火斑駁,這紅有些迷離亂人眼。
安陵容到的時候,乾清宮中不少宮妃,今夜的乾清宮夜宴,是皇後操辦。
太後再不滿,這些緊要關頭的事,都給了皇後。
乾清宮中不少交談議論聲,都圍在了甄嬛身旁,不住的賀喜:“恭喜莞嬪了。”
華妃的神色之中都是嫉恨,她麵前的桌案上還擺著蟹黃酥,堇色盞上的蟹黃酥鮮嫩誘人,隻是華妃卻似乎根本沒有食欲,頌芝湊在華妃的耳旁似乎低聲勸慰著什麼。
甄嬛款款站起,在這後宮一眾脂粉環(huán)繞的女子簇擁中,正對上那穿著吉服的沉靜雙眼。
乾清宮的紅和沉澱迷人帶著疏離淡漠的墨綠互相侵襲,而當安陵容看向即便是甄嬛那重施粉黛也擋不住她臉上的小坑坑窪窪印子的時候,就明白過來。
甄嬛的寵愛-到頭了。
隻是恭喜什麼?
難不成甄嬛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