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內(nèi),允袐對恆親王福晉的話充耳不聞,隻翹了首,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轉(zhuǎn)而上到一旁繼續(xù)逗弄起蛐蛐。
隨著蛐蛐發(fā)出的叫聲,他嘀咕道:“本王這一生活的就是風姿二字。”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能讓恆親王福晉聽見。
恆親王福晉見允袐這般,歎了一聲,安陵容知曉恆親王福晉不是想要朝著允袐說教,而是她這人就是如此。
如今恆親王府的弘晊是側(cè)福晉所出,但恆親王福晉沒少教導(dǎo)。
單從側(cè)福晉所出之子,恆親王福晉盡心教導(dǎo),未曾薄待,且弘晊官從奉恩輔國公,單就這一官職,能知曉弘晊是有些才華在身上的,最起碼皇上是看重恆親王一家的。
恆親王府能這般好,少不了恆親王福晉的功勞。
安陵容正想著,恆親王福晉古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諴親王福晉,你可要好生規(guī)勸著。”
“我聽說你將王府所有產(chǎn)業(yè)都變賣了?”
“五嫂。”安陵容蹙著眉,一臉為難道:“五嫂,你也知曉我也沒那般大的能力,王府這麼多莊子,還有產(chǎn)業(yè)。”
“那日還是去養(yǎng)心殿中皇上斥責,思來想去,還是全部變賣了才好!
“我從前就是太後娘娘宮中一個宮女,因為替太後娘娘避了一場兇險,才能入諴親王府!
“這打理王府產(chǎn)業(yè)的事情,我還真是不清楚!
“倒真真難為了我去!
安陵容這為難之意,看得敦親王福晉一愣一愣的,她實在看不下去,轉(zhuǎn)頭同著富察容若掀開了馬車簾子,看著京郊的景色。
恆親王福晉同安陵容相交時日尚短,她不知曉安陵容的為人,隻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她聲音中帶著嚴肅和教誨:“諴親王福晉,切莫妄自菲薄!
“人,隻要想學(xué),沒有學(xué)不會的。”
“這打理產(chǎn)業(yè)一事,你若是有不懂的,可以來恆親王府問我!
“世家大族有主母相教,正所謂長嫂如母,我論年紀,也當然是要提點你一二的。”
“世間所有事,不論出身,隻要秉承著好學(xué)之心,日日都有長進,那便是今日的你戰(zhàn)勝了昨日的你!
“人,哪裏能沒有短處的呢?”
恆親王福晉這一番話,卻讓安陵容產(chǎn)生了驚訝,若論通透,她遠遠不及恆親王福晉通透。
麵對著恆親王福晉想要提點教導(dǎo)之意,安陵容也隻好繼續(xù)偽裝下去。她柔聲道:“五嫂若是願意教,那我自然也願意學(xué)!
“還望五嫂不要嫌棄我愚笨才好!
“愚笨?”恆親王福晉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隻要好學(xué),也可笨鳥先飛。”
“天賦從來不是決定一個人的成就,我府中的?弘晊靠的就是他的勤勉,才能得到皇上賞識。”
“多勤勉些,總是無錯的!
“妾身受教了!
恆親王福晉還想囑咐什麼,卻沒想到馬車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停住,敦親王福晉率先出聲:“到了。”
安陵容等在各位福晉身後,最後才下了馬車,允袐一手抱著竹管,一手伸了出去,神采飛揚,帶動身旁的暗紋玉佩浮動,安陵容也願意配合著他,在眾人麵前展示他們兩口子的“恩愛!
當她被扶著下了馬車,一行人通過諴親王府拱門,穿過曲折遊廊,朝著含涼殿而去。
淳親王側(cè)福晉新月眉彎彎,聲音清冽:“聽聞諴親王府有含涼殿,先帝為太妃所建,從前想來倒是沒有由頭!
“今日倒是可見上一見!
恆親王福晉聞言不讚同的說道:“含涼殿極盡奢華,應(yīng)當少用些,這些一磚一瓦,若是捐於善堂之中,得有多少百姓能夠果腹?”
“能夠有衣蔽體?”
“諴親王府這假山園林,金堆玉砌。安時要憂慮!
她的眼中,全是擔憂和勸誡,敦親王福晉同淳親王側(cè)福晉對視一眼,倒是不敢再出聲。
安陵容心下無奈搖頭,隻好笑著道:“五嫂!
“諴親王福晉,太後娘娘喪儀剛過,要少笑!
這一話,瞬間將安陵容弄得沒了脾氣,雖然沒脾氣,但她心下忍不住想著,若是恆親王福晉是個男子,說不得比如今的皇上正適合當皇上,有容人之量。
剛進了含涼殿,秋然便帶著驚蟄幾個,將含涼殿收拾利索,擺上了芙蓉糕,桂花糕,還溫了一壺酒。
安陵容一路走來,也在看著王府的變化,而這些新入王府的丫鬟,一路上都恭敬行禮,一切都井然有序,看著是比以前強上不少了。
恆親王福晉率先坐下,安陵容抬了抬手:“秋然,今日繡坊的新樣式可做好了?”
秋然轉(zhuǎn)身而去,幾個丫鬟分別都在含涼殿外頭待命,內(nèi)裏隻留得玉墨同幾家福晉以及身後丫鬟。
當那一個新樣式,正是蟾宮折桂樣式,曆來京都樣式,折桂圖隻有男子長袍上所有,今日這蟾宮折桂樣式,折桂的卻是一瞇著眼翹首折桂的小娘子,小娘子一手捧著玉兔,踮著腳正折著桂花枝。
腳下全是祥雲(yún),偶有穗子從祥雲(yún)之中穿透。
這樣的樣式,是安陵容根據(jù)太後厚望,修改的圖紙。
新繡樣她看著歡喜,而她沒想到的是,一向嚴肅的恆親王福晉在看到這樣的樣式之時,雙手將繡樣捧起,愛不釋手:“好啊,好啊,折桂的不止是男子,女子也可折桂。”
安陵容掩唇一笑,促狹的說道:“五嫂,這不合規(guī)矩!
這話落到恆親王福晉的耳中,她卻擺了擺手:“女子也有上進心是好事。”
“當年..”她要說,卻又想到了什麼,生生止住了話頭。
富察容若接過了安陵容手中繡樣,笑著道:“這樣式倒是新奇,若想賣得好,這樣式等開了恩科,家中有科舉書生的女眷,穿在身上也是個好意頭!
安陵容笑著道:“正是!
“今日既然幾位皇嫂前來,那便見者有份!
“見者有份?”恆親王福晉神色一板,她想到了什麼又提點道:“你行事不可有錯漏!
“既然要送,各皇室宗親都送上一份,一匹緞子,這禮不算太重,如今你剛為一府福晉,不重的禮正好!
“諴親王福晉,你切莫記著你福晉之責!
安陵容本就有此意,她點了頭:“謝五嫂提點。”
說這話的時候,她饒有深意的看了敦親王福晉一眼。
近來京都之中局勢,她的消息渠道沒有鋪開,隻能這般傳遞了。
她也不能做得太過,畢竟芙蕖若是真站在四阿哥的身旁,敦親王福晉的態(tài)度會如何?
是會幫著芙蕖站在四阿哥的身後,還是僅僅隻想護住諴親王府。
隻是,芙蕖的心思,也隻能通過敦親王福晉才能得知。
她想到她接下來的布局,心中不斷思索,隨後吩咐了幾個丫鬟,將這新繡樣送至各王府之中。
就在這時,淳親王側(cè)福晉突然出聲道:“今早圓明園似乎出了件大事!
“在圓明園之中的四阿哥,伺候四阿哥的下人全部都死了,死於砒霜之毒。”
“四阿哥也被牽連了,聽說都下不來床榻了,恆親王福晉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