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邊睡,我在這睡。”
穗兒真是不聽話,明明都提前告訴她要跟翠兒和紅兒一起睡了。
她倒是不緊不慢的鑽裏出來,像是被子是多沉的東西一般,就不會把被子掀起來再出來。
我也懶得再教她什麼,她開心就行。
直到看她鑽進了有翠兒和紅兒的簾子裏,這才又滅了燈。
剛躺下,我才發現被子裏暖暖的,全然沒有之前的冰冷,我這也是沾上穗兒睡錯地方的光了...
不對——
我今天,是不是跟穗兒說幫我暖床的事來著?
她當時答應了,然後就這樣兌現了?
不能吧?我這個要求就不是正常人會對娃子說的。
算了算了,明天好好問問她。
......
第二天我醒的早,沒想早早起來,但是穗兒她起的很早,我感覺身旁有人走動便睜開了眼。
是穗兒。
她看到我睜開眼也嚇了一跳,緊張的看著我。
手裏還拿著她外麵穿的衣服。
應該是昨天在這裏暖床時,脫在這裏的。
“快穿上,別凍著。”
想到這個小崽子昨天特意給我暖了床,我便也沒想追究她把我弄醒的事情。
甚至有點擔心她自己以為是她把我吵醒的。
穗兒聽了我說的話才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緊隨其後的是一陣輕微的開門聲,想必是穗兒又去忙著收拾院子和做飯了。
看這天色才剛有點天亮的樣子,穗兒起的應該是比往日還要早些。
真是不知道她急什麼。
但是我想讓紅兒和翠兒幫忙的想法是沒法實現了。
想著這一天最冷的時候,穗兒就起來忙,我這個大人便也沒了臉麵賴在床上。
我也輕手輕腳的爬了起來,穿好衣服,等到路過紅兒和翠兒的床旁時,好好聽了聽簾內的聲音,好像還在睡著。
雖然這兩個娃子看起來很活潑,真經過路途顛簸睡得會很死。
穗兒還很虛弱,怎麼這時候起來的比之前還要早?
等我出門,才看到穗兒已經快把院子打掃完了,但下一秒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包裹著暴露在外麵的每一寸肌膚。
寒氣一絲絲的向身體裏鑽。
再看穗兒時,我便開始尋找起了天寒的證據——
她不冷麼?現在正是一天裏最冷的時候。
直到看到穗兒用袖子包裹著手掌把住笤帚的時候,才有些釋然。
穗兒也不是神仙啊。
“穗兒。”我叫著她,卻已是抓住了她的胳膊往廚房拉的打算。
穗兒輕飄飄的,毫無阻力的就被拉進了廚房裏。
我先點上了火,添了柴,把穗兒按到了旁邊坐著,這才告一段落。
她疑惑的看著我,大概也是不懂我今天是怎麼了。
“外麵冷,你這麼早打掃院子幹什麼?”
穗兒好像是聽懂了我的話,便低下了頭。
又拽起了自己那幾根白頭發,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
“我怕你凍著。
再傷著身子就不好了。”
我聽著旁邊樹枝燒的劈裏啪啦的聲音,慢慢的跟著穗兒說。
一隻手捯飭著鍋底的柴火,另一隻手拉起了穗兒冰涼的手。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開始有些抗拒,胳膊稍微繃住,隨後才慢慢放鬆下來。
幸好我的手天生就熱,還記得小時候的燕經常冬天讓我拉著她的手。
除了這個原因,好像就沒摸過什麼女孩子的手。
唉。
我和穗兒就這麼安靜的坐了一會兒,穗兒又站了起來往存糧的地方去。
“迴來。”我看穗兒又著急去忙做飯的事情,連忙叫住了她。
然後我就後悔了。
她愣在的原地,有些慌亂的看向了我。
又來了。
穗兒一旦沒了什麼病,具體來說,隻要沒了需要臥床休息的病,我的話經常就會刺激到她。
這樣真的很頭疼。
每次要她做些什麼,我都得背上三分愧疚。
穗兒做錯了什麼麼?沒有。反而是一副很懂事的樣子,每時每刻都想為了這個家做些什麼。
可是給我和燕的感覺是,她以一種點燃自己的狀態去做事,像是要把命都豁上去。
冷?沒事!疼?也沒事。
隻要不是眼一閉倒地上,她就會一直堅持著做事情。
可又有誰逼迫著她做這些,作為穗兒努力的受益者,我必須背上穗兒的這種犧牲感。
和當初殺人的感覺很難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越看她,便越覺得她就是滿穗說真話的樣子。
但如果穗兒真的是曾經的滿穗,我肯定不在她伺候的人之列。
“陪我坐會兒。”
我想了半天,隻吐出了這五個字。
如果你就是為了伺候我,那我讓你陪陪我,總沒有理由拒絕吧?
但我覺得穗兒肯定沒有這麼聽話,她一直就是讓人捉摸不定的狀態,告訴她什麼是對的,她都不聽。
可下一秒,穗兒的反應卻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那個表情和年三十時看到肉饅頭的時候差不多,像是一種意料之外的欣喜。
今天是怎麼了?
穗兒一屁股就坐在了旁邊,白頭發都不玩了,端端正正的坐好。
木頭燃起火勢大了起來,攢動的黃焰引出了一陣陣的光亮,被尚未消失的夜色襯托的更加溫暖。
即使這樣,也隻能感受到麵前的暖和,背後擱著衣服都能感覺到是涼颼颼的。
不禁又想看看旁邊的穗兒冷不冷。
但她依舊是板板正正的坐著,反而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放鬆。
難道陪我坐著都得是什麼嚴肅的事麼?
“不冷麼?”
還是問問吧。
她搖了搖頭,直到搖完了才重新看向了我,身子反而顫抖了起來。
“你緊張什麼?”我被穗兒這一本正經的緊張給逗笑了,把手放在她的肩旁拍了拍她。
這一拍,發現衣服表麵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溫度,棉布上都透出了些涼感。
又看了看穗兒靦腆的表情,一時間心裏更不是滋味。
我也有私心了。
便一把把穗兒摟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背,好讓她暖和點。
穗兒卻依舊是緊繃著身子,一分也不敢鬆懈。
“沒事,放鬆點。”
她仰頭看了看說話的我,把凳子讓我這挪了挪,靠在了我身上。
“你這不是會放鬆麼?”
穗兒卻沒再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