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以奇妙的步法閃到金小乙背後,並輕拍了他一掌,讓跟金小乙同來的矮個子感到驚訝。步法巧妙尚在其次,這小子明明有偷襲的好機會,卻白白失掉了,有意思!
小竹子道:“原來你不是請我喝酒的,是來打架的幫手。”
矮個子撓了下光禿禿的頭皮,臉上顯出為難之色,說道:“我有個朋友最近說起了你,他說你為人不錯,我本想請你喝酒,但我受人之托,沒辦法,也隻好幫他們打了這一架,不過呢,不論輸贏,打完了我都請你喝酒。”
“你的朋友酒量怎麼樣?”
矮個子瞪起眼來,說道:“酒量不好怎麼能成為我的朋友,咱們還是先打一架吧。”
“我的酒量也不錯,咱們不妨做朋友,架就免了吧,我不愛打架。”
“不成不成,架是非打不可的。我欠了姓李的一份人情,他要我還,人情債總是要還的,等你年紀大了就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你酒量不錯,功夫也很好,是不是?”
“胡說八道!怎麼是不錯,明明是很好,全天下酒量能超過我的一個也沒有。不過呢,你說我功夫好,我未必是你的對手,你也不必害怕。”
小竹子聽他說得有趣,笑道:“老伯有意思,既然要打架,他們一定會趁我不備進屋搶了姓王的,那怎麼辦?”
這人將提著的酒壇放在地上,拍開封皮,一陣酒香飄了出來,小竹子大聲吸氣,喝彩道:“好酒好酒,莫不是山西的杏花村麼?”
矮個子聽他說出酒的名字,眼睛一翻,也不答話,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又從皮囊裏掏出一個酒壺和兩個牛眼大小的盞兒來放在地上,小竹子見壺和盞兒非瓷非金,在月光映照下,烏黑中又閃爍出幾點金光,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金小乙見他動作慢吞吞地,心裏發急,咽了口氣,輕聲說道:“九伯,您老人家剛才不是說打完了再喝嗎?”
那人瞅也不瞅他一眼,說道:“你懂什麼!”接著抄起壇子,五指抓住壇底,將酒傾倒在酒壺當中,酒壺並不大,頂多能裝得半斤酒,壺蓋不比一個銅錢大上多少。壇子加上酒至少有二十斤重,酒水從壇口倒出來,匯成細細一條酒線,又從壺口注入,不見一滴酒水濺在壺外。
待到酒壺注滿了酒,他才將壇子放下,單手托起酒壺,向後退了兩步,也不見他再有動作,一股細細的酒水卻從壺嘴外噴射而出,注向地上的一個盞兒,那酒水在空中化作一段,全部落在一個盞裏,再射出一股,別一個盞兒也注滿了。
他彎腰拾起兩個盞來,將一隻遞給小竹子,笑道:“請!”
小竹子接過盞,見酒色金黃,放在鼻端聞了聞,酒香甚是清冽,他一口飲了,一股清涼的酒線沿著咽喉一路向下,感覺甚是奇異。
九伯雙目瞅著小竹子喝酒,眼裏滿是渴望之色,見小竹子喝完了隻不住咂嘴,問道:“如何?”
“果然是好酒,這酒夏季飲來最得當,入口清爽,直入心脾。”
那人哈哈大笑,自己也一口喝了,說道:“你不識酒,不過說得倒實在。我這酒已經存了七八年,平日酒癮犯了都舍不得喝,你今日算得上是有口福。”
他取迴小竹子的酒盞,又將兩隻盞都放在地上,說道:“我年紀隻怕比你父親還大,年輕人,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來敬我一杯,如何?”
小竹子將目光移向地麵的酒壇,看了良久,搖搖頭道:“我輸啦!”他自忖若是抄起壇子倒酒,尚有可能像這人一樣注酒入壺,不灑一滴酒水出來勉力可為,但以內勁將酒壺裏的酒水逼出來,再恰好注滿這兩個小小的酒盞,而又不灑一滴,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九伯見他認輸,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說道:“你也不必沮喪,我這手能耐天下無雙,這樣吧,我用這壇特釀的杏花村酒換那個姓王的,曾經有人願意為我這壇酒出價千金,我都沒換,你今天占了大便宜啦!”
“老伯,我輸了第一局,未必會輸掉下一局,您老再出一道題吧。”
九伯看了看玉姑,玉姑皺了下眉頭,揚了揚手中的長鞭,意思很明顯。九伯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金小乙,金小乙仍然站在沐南天的旁邊,他說:“隻要九伯有耐心,我無所謂。反正夜很長。”
“你這根竹子雖細,但挺有根骨,我真的有點喜歡你啦。第一局是我出的題目,那第二局你來出吧,這樣顯得公平。”
小竹子道:“那我就不再客氣啦。”小竹子拾起王震北拋在地上的九節鞭,將它軟軟地垂下來,鞭梢處的短刀刀尖恰好點在地上。
“晚輩就用這把九節鞭練一套劍法。”說完撤步迴身,九節鞭像突然有了靈性,筆直平伸出去,他左臂迴撤,右臂刺出,九節鞭像一柄劍向前直刺而出,眾人都聽見哧的一聲輕響,竟然是鞭梢的短刀破空之聲。
如果他用的果真是柄長劍,舞到快處劍身能發出破空之音,並不出奇,小竹子手裏拿的是軟鞭,隨手刺出便能發出聲音來,這份內勁著實嚇了眾人一跳。玉姑暗想,幸虧剛才兩人沒有真正交手,就憑他這份雄厚內力,自己也遠不是對手,金小乙想起小竹子在自己背上按的那一掌,若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非死即傷。
月光之下,小竹子一把劍舞得四平八穩,也不甚急,越是這樣,九伯看得越是心驚,如果憑著慣性,將軟鞭舞得直些,自己或許能夠做到,但像他這般拿腔作勢地擺弄,軟鞭卻仍筆直如矢,內力得何等雄厚才能直達短刀。
驀地裏小竹子一聲長嘯,軟鞭脫手飛出,直刺入院中一棵楊樹上,軟鞭竟然沒入樹幹之內有三節之多。沐南天忍不住喝了聲彩。
“晚輩現醜了,這是家師平時早晨起來時所練的一套中平劍法,九伯還看得過去麼。”
九伯搖頭不語,臉上神色黯淡下來。半晌才說道:“原來你真是華山派的,那一定是靜清子的門下啦,怪不得,怪不得。我們兩人有過一麵之緣,隻有這樣的老師才教得出這樣的徒弟,老朽這局輸啦!”
若隻就劍法而言,小竹子這套劍法平平無奇,但院裏三四個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如何不識得其中的難處。將九節鞭當長劍來用,若沒有渾厚的內功做根基是不成的,中平劍法乃是練劍之初必練的,小竹子使得平正端寧,法度嚴謹,看上去似乎一招一勢分得清楚,但在行家看來,他全身都被劍光所裹,實無一處破綻。
玉姑想象自己以長鞭破他長劍,兩招之內長鞭就會被他斬斷,五招之內自己右臂不保,身上竟然出了薄薄一層汗。李繼勳幾次要把這個人弄到自己身邊,起初連她也感覺有些大費周章,現在看來此人實是不可小覷。
金小乙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張家口外胡楊林中與此人交手之時,小竹子比自己還頗有不如,如今隻三年不到的時間,武功進境竟然如此神速,當真是難以想象,他知道華山百年來一直是武林第一大派,他卻不信華山武功竟然有如此神奇,這小子要麼是服了什麼仙丹,要麼是得了什麼奇人相助,否則的話哪能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猛然間想起杭州那個呆子來,難道真的是像冷鐵心所猜測的,是那個呆子幫助了他。想到這裏,一個秀麗端莊的女子容貌出現在眼前,王蘭芝如今在哪裏呢,她也如同眼前的小竹子一樣,變得讓人神秘難測了。
“這第三局要比什麼,還請九伯示下。”
沒等九伯說話,屋裏走出來一個睡眼惺忪的人來,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道:“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個好覺,如果我的病再犯了,可就真的看不到大海啦!”正是端木森森。
九伯見到端木不由一怔,說道:“你……你怎麼在這裏,你大哥知道麼?”
端木聽到九伯的問話,抬頭看了半晌,歡然道:“哈!九伯,原來是你,你怎麼也在這裏?又想跟我大哥鬥酒了,是不是?”說完向他撲了過去,九伯摟住他,笑道:“我們在外麵鬥法,可不知道原來你在裏麵睡大覺,我不是來找你大哥的,他們說這裏有一棵細細的小竹子,要我幫忙砍了,哪知全然不對,我隻怕砍不動他。”
端木被他一支胳膊摟著,斜過臉去看小竹子,笑道:“你是說他嗎,他要敢欺負你,我來替你出氣。”
小竹子見兩人親密的樣子,不由心生詫異,聽他們說話,似乎這個九伯識得端木宏廣,而且關係很好,看端木宏廣這人英勇豪邁,似乎不應該是那種能為李繼勳出力的人物,怎麼跟這位九伯關係如此之好。
“也不要你替我出氣,我們兩個在賭賽,各勝了一場,你幫忙出個主意,這第三局賭什麼才好。”
端木森森把一根指頭點在下頦處,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叫道:“九伯,您跟他鬥酒啊,在這世上還有誰能在酒上贏得了你!”
九伯聽了眼睛一亮,說道:“果然還得是你聰明!”突然又歎道:“隻是我這裏隻有一壇二十斤的杏花村,我自己還不夠喝,再說用來鬥酒也大為可惜,這夜裏卻去哪弄幾十斤酒來賭呢!”
端木道:“九伯,這姓王的是個大夫,他的藥房裏存著幾大壇的酒用來泡藥,咱們取了來,怎麼樣?”
小竹子道:“喝酒我是不行的,咱們也不用比了,我認輸便是。”
九伯一愣,臉現不悅之色,說道:“還沒開賭,你就認輸,這算什麼?再說人生至樂莫過於喝酒,你連酒都不愛喝,算不上是大丈夫。”他指著旁邊的端木接著道:“我跟他大哥端木宏廣便是喝酒認得的,雖然我們兩個交往不多,但惺惺相惜,酒品能看出人品。”
小竹子道:“長輩批評得是,隻是我天性不愛飲酒,要跟您這位酒中神仙相比,小子不如現在就認輸,也免去了一場大醉。”
九伯聽他稱自己是酒中神仙,不由得心中大樂,說道:“作酒中的神仙我是不敢的,聽說八仙中的鐵拐李、呂洞賓都是善飲者,就是端木宏廣也不輸於我。”
說到這裏,見金小乙早搬出兩大壇酒來。他走過去,掀開蓋子聞了聞,道:“雖比不得我的酒,倒是純正的二鍋頭,隻怕比我那酒要烈一些。”
小竹子本來想直接認輸,但九伯剛才的一頓揶揄,加上端木不住給他使眼色,心裏有了主意,說道:“既然如此,小子就陪長輩一醉吧。”
九伯大喜,說道:“這才對麼,咱們怎麼個比法?”
小竹子道:“一切全聽長輩的便是。”
九伯道:“這拚酒呢便是你一碗我一碗,隻管大口喝,直到一方喝不下便算輸了,我把它叫作武比,雖然不甚雅致,卻最直接。”
“那文比呢?”小竹子問道。
沒等九伯答話,金小乙再也忍耐不住,說道:“什麼武比文比,九伯,眼看著天就要亮啦,大家都陪著您嘮叨,事情究竟能不能辦下來啦!”
九伯歎了口氣,低聲道:“這才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小竹子,咱們這就拚酒吧,你若輸了他們便將姓王的帶走,你若贏了,他們也要將姓王的帶走,隻不過我因此欠一個老大人情,這人情是欠不得的,不如到時傳你一手功夫,算是兩清了吧。”
端木道:“這個有趣,我來給你們兩個倒酒。”說完走進屋去,出來時拿了一個水瓢、兩個大碗,將碗擺在地上,從酒壇裏舀出酒來裝滿。風從屋後踅過來,吹得滿院都濃烈的酒氣,比之剛才九伯所開的杏花村,少了幾分清香,多了幾分辛辣。
小竹子不愛飲酒,除非迫不得已才要喝上一兩盞,蕭慶海有豪飲之量,但他卻不在這裏。聽了剛才九伯的話,知道王震北是必要被他們帶走的,聽義父說過王震北這個人,竹林會對李繼勳建立的雲機社的諸多事情有所了解,是以他想將王震北帶迴杭州,可以通過他的口中了解李繼勳很多的信息,那對於揭穿雲機社的陰謀會有很大的幫助。
但是現在這裏隻有沐南天跟他兩個人,雖然玉姑婆婆和金小乙的武功比自己差了些,但現在來了個九伯,他剛才露了一手按壺噴酒,大約武功隻在自己之上,他們三人合手,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對手,沐南天功夫不錯,但比金小乙也頗有不如。他沉思再三,覺得隻能暫時放手王震北。
想到此處,笑道:“九伯是個直爽人。不論輸贏,這人我都是要放的啦。既然如此,這酒就不必比了,我認輸便是。”
端木尖聲道:“那不成,賭局既然設了,哪能沒個結果,我不信九伯的酒量就大過了你,他跟我大哥拚過三次,都分不出高低上下,你們今天必須得有個結果,小竹子,你若是贏了九伯,將來我大哥自會高看你一眼。”
小竹子聽了,心裏一動,端木世家也是義父一直想要聯係的重要人物,如果自己真能夠與端木宏廣結成兄弟,那對竹林會將來的發展助力甚大。
“好,小子舍命陪九伯痛痛快快喝一頓。”他迴頭向沐南天道:“師哥,一會兒我賭酒輸了,他們帶走王大夫你不要管。”沐南天點點頭,他對眼前的局勢心裏也很清楚。
金小乙看了玉姑一眼,小竹子也是主人必得的人,倘若他喝得大醉,說不得一並也要帶迴去。玉姑明白他的心意,略點一點頭表示明白,她心裏著實惦記的是武髦傑,還要通過王震北的口裏知道他的藏身之處,她可不知道武髦傑便在後院裏存藥的小屋之內。
九伯端起酒碗來略頓一頓,一飲而盡,將碗在地上,用手點了點,示意端木倒滿。小竹子從來沒有這樣喝過酒,他見九伯不動聲色地將酒喝了,深吸一口氣,端起碗來瞅了半晌,飲了一大口,他不等嘴中感覺到辛辣,便直咽了下去。
王震北山寇出身,最愛飲酒,這酒是他以製藥的名義買來的村酒,釀製不到半年,最是烈性之時,酒剛一落肚,小竹子覺得從咽喉到胸部再到腹部有如一團烈火直燒上來,說不出來的難過,霎時間雙眼全是淚水,望出雲朦朧一片。
九伯見他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說道:“年輕人,喝酒隻憑衝勁可不行。”他又抄起酒碗,放在唇邊,酒水卻被他吸入腹內,眨眼之間又喝光了。
小竹子頂不住這酒的辛辣,便照他的樣子,端起酒碗來放在唇邊,大大唿出一口氣息,然後將酒吸入口中。他卻不知九伯乃是動用氣功將酒直接吸入腹內,照著樣子來喝,一口濃烈的酒氣全堵在嗓子上,隻吸得一口,便嗆住了,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他越咳越厲害,剛才喝入肚中的一大碗酒全都引了出來,兩股酒水一出一進,在咽喉中間一碰,小竹子氣息再也無法出入,臉脹得通紅,此時再想咳嗽也不可能。
九伯見他第二碗隻喝了一口便嗆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指著小竹子說道:“你以為喝酒是件容易的事麼?”
小竹子雙眼已不能視物,雙耳裏全是嗡嗡之聲,一口氣息再也提不起來,胸部不住起伏,憋悶欲死。要知道酒是烈性之物,平常人飲酒時,每啜一口咽下之後也要唿出酒氣來,否則第二口便再也難以下咽,小竹子內外夾攻,咽在中間,眼見非要將他憋死不可。
九伯已經發現不對頭,小竹子雙眼翻白,雙手不住在胸前抓撓,嘴巴大張著,一聲也咳嗽不出,他知道不好,搶步上前想要施救,小竹子卻咕咚一聲摔倒在地。
端木嚇得一聲尖叫,撲過去搖動小竹子,九伯左掌在端木後腰輕輕一推,將他彈開,右掌搭到小竹子胸腹之間,想將一股內息送進去,好讓小竹子不致停了心跳,哪知內力甫一發出,小竹子內勁自動反彈,將他手掌震得離開兩寸。九伯心裏大是疑惑,這小子內力如何這般雄厚!
一陣暈眩之中,就像那次在杭州時的情景一般無二,小竹子覺得自己又離開了身體,他飄在空中,能看清楚自己的身體平躺在地麵之上,月光之下各人麵目都看得清楚,他看見沐南天蹲在自己頭前,不住高唿,他看見端木雙手掩在臉上,似乎正在哭泣,他看見九伯正木然地蹲在自己身前不知所措,他看見金小乙麵露喜悅之色,但他沒看見玉姑,她去哪裏啦?
那種難以言表的幸福和溫暖再次襲來,他被這種柔軟包裹著,隻感覺無限的平靜美好。他感覺自己有些倦意,他想就此昏睡過去,在這種無比的幸福之中一直沉睡下去。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人語聲:“快迴去!”
小竹子的困倦之意瞬間消失了,他環顧四周,是誰在說話?這個聲音好熟悉,是……是師妹的聲音。“師妹,是你麼?”
“師哥,你快迴去,迴到你的身體裏去,你身體的溫度正在降低,再遲會有傷害,馬上迴去!”
她又來救他了,上次就是她把自己從死神的手中搶了迴來。但是他不想再迴去了,那種感覺太痛苦,不如現在這樣美妙幸福。
“快迴去,你已經被人打通了任脈,難道忘記了嗎?將內息在任脈運動一個周天,就能將憋住的酒水逼出去,快點兒,再遲就來不及了!”
小竹子問道:“師妹,你在哪兒呢,我怎麼看不見你,這些日子你都在哪裏?”
突然,小竹子感覺自己似乎被一隻力大無窮的手扯住了,接著他被快如閃電地扯迴了身體裏,正像師妹說的那樣,裏麵好冷啊,他真想再次迴到剛才那個夢裏去。
“運動內息,將酒氣逼出去!”這是王蘭芝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股難以忍受的巨大痛苦再次襲來,憋悶之感再次襲來,小竹子一點元神清明,他緩緩喚起丹田之中的內息,以意念導引它們徇著任脈前行,小竹子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周圍的一切都在暗下來。
但內息在任脈運行一周之後,憋悶之感便少了幾分,內息運行越來越順暢,速度也越來越快,過得片刻,憋悶之感已經蕩然無存,身子也熱了起來,熱得他滿頭大汗,直想把全身衣服都脫下來才涼快。
他翻身坐起,全身汗淋淋地,連剛才躺過的地方都被浸濕了。九伯嚇了一跳,問道:“你……你感覺怎麼樣?”
端木走過來,不住認真打量他的麵目,哽咽著問道:“你怎麼啦,這……這可嚇死我了!”小竹子心裏感激,沒想到這小子對自己倒挺關心,笑道:“沒什麼,這酒果然厲害,差點兒醉死了我!”
沐南天問道:“師弟,你剛才是不是一口氣憋住了,我以為……實在不行,咱們就認輸吧。”
小竹子站起身來,奇怪的是剛才熏熏酒意已經了沒了,他略一思索已明就裏,自己運動內息,將酒氣逼了出去,酒水是有形之物,也都跟著被他逼出身體之外。
“認輸終究是要認的,不過好不容易跟九伯賭一次酒,第二碗沒喝完就認輸,將來被端木大哥知道了笑話我。”
端木森森見他隻這麼短的時間便恢複如初,心裏還是有些擔心,說道:“別賭啦!我不告訴大哥就是。”
小竹子自己舀了酒倒在酒碗裏,笑道:“剛才那碗不算,第二碗我重新喝過。”說罷一飲而盡,酒一入腹,他內息未停,竟自己導著酒水發散,不過片刻功夫,一碗酒都化作汗自頭頂心處逼了出來,順著後背直淌下去,胸前卻無異狀。
九伯哪裏知道他的訣竅,笑道:“好!”自己又倒了酒喝了,不過盞茶時分,兩人已經分別喝了十四五碗酒,這大碗便是尋常人家用的粗瓷大碗,裝滿酒少說也有半斤,幾個人見他們二人已經分別喝了七八斤酒,無不駭然。
眼見一大壇二十斤的烈酒就要見底,端木心裏擔心小竹子,說道:“九伯,你們兩個喝了七八十斤啦,不分勝負,以後有機會再比就是,也不緊在一時。”
九伯已經頗有醉意,聽他這樣說,笑道:“胡說八道,哪有那麼多。”他突然猛然轉身,嘴一張,一口酒水猛烈噴出,打在插著軟鞭的那株小樹之上,打得樹幹不住抖動。
待他轉迴身來,對小竹子道:“我跟人拚酒,從來不像這般耍賴,隻是你先壞了規矩,我也免了一場大醉。”
原來小竹子腳下的酒水已經淌成小溪,早被他瞧見,他早就知道武功高強之人可將喝進去的酒以內力逼將出來,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小竹子幾次展示了內力的深厚,但在他看來,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就依你所言,咱們打了個平手,以後有機會咱們爺們再比,那時候誰也不許耍詐……”剛說到這裏,突然聽見玉姑喝道:“武髦傑,你要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