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金碧輝煌的宮殿在除夕夜的燈火中更顯莊嚴,下了一整天的鵝毛大雪,終於在宴席開始前漸漸停了下來。
乾清宮內外,早已是燈火通明,琉璃瓦在月光下閃爍著清冷的光輝,而大殿內卻是一片暖意融融。
能前來參加皇室舉辦的除夕宴的除了現在僅存的皇室宗親外,都是在朝中能排得上名號的重臣、功臣以及百年勳貴之家。
隨著夜幕的降臨,乾清宮正殿兩側的坐席上,已經坐滿了帶著家眷的朝臣勳貴,隻剩下最上首的幾個坐席尚還空著。
屏風後,皇室樂師彈奏著陽春白雪的曲子,殿內的眾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高談闊論。
北鬱國對男女大防並不如前朝那麼看重,是以官員們帶來的女眷便按著規則坐在後方的坐席中。
“沈相,想必這位便是貴公子沈侍郎了。”端著酒杯的顧侯爺走到了沈舟跟前,看著沈清風的眼中閃過些許讚許。
沈舟端坐著頷首,“正是犬子,不知顧侯有何要事啊。”
顧侯爺哂笑了聲擺擺手,“哪有什麼大事,還不是我家那個費心的,老大年紀了還不成親,這不是看沈侍郎和犬子關係不錯,想來問問沈侍郎我家那小子在外麵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沈清風雖然在朝中有了官職,但還是跟著家父坐在一起,聽到這位顧侯問的話,端起身前的酒杯放在嘴前,頗有些想笑。
顧佑琛啊,他有沒有中意的姑娘他是不知道,但是中意的公子倒是有那麼一個。
隻不過這話肯定是不能讓顧侯爺知道,不然顧佑琛今晚的宴席怕是別想安生過完了。
“侯爺問我也算是問錯地方了,我與顧公子雖然交情不錯,但也確實沒見他表露過對哪家姑娘有成親的意思。”
“哎,行吧行吧。”顧侯爺歎著氣朝他家那個,在位子上一杯一杯喝著酒的不省心的看了眼,眉頭狠狠皺在一起,“不打擾沈相了,我的迴去看著點我家那個,別一會宴會還沒開始就先喝醉了,再給我惹出來什麼事情。”
沈舟:“侯爺自便。”
顧侯爺搖著頭,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的笑意,離開了沈舟和沈清風所在的坐席。
沈舟看著顧侯爺的背影,微微一笑,轉頭看向自己兒子,“真不知道啊。”
沈清風拿著酒杯往嘴裏送的手一僵,嘖,不愧是一國丞相,嗅覺就是這麼靈敏,“父親說笑了,兒子是真的不知道。”
沈舟搖搖頭,不知道是信了他的話沒有,但看樣子是沒有信。
“不過顧侯爺操心的也沒錯,為父像你和顧侍郎那孩子這般大的時候,你都已經會叫阿娘了,也不知道這聲祖父為父什麼時候能聽到啊。”
沈清風嘴角一抽,“父親,您怎麼也催上了。”
沈舟朝後麵坐著的沈夫人看了眼,正想說什麼,殿外太監的一聲通報讓所有人的聲音都靜了下來——
“鬱王殿下駕到!”
隨著通傳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殿門,紛紛起身跪地行禮,“臣等參見鬱王殿下。”
穿著親王服製的鬱若然麵容冷峻地牽著江遇,從眾官員身前走過,一直到禦座左下首的位子上坐下,跪著的眾人這才站了起來,視線向上看去俱是一驚。
那人是誰?!竟然敢和鬱王殿下並排坐在同一個坐席前。
還有,那人身上穿的衣服,他們沒看錯的話,除了紋繡和鬱王殿下的親王服沒什麼區別吧。
鬱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難道也不管管?竟然任由鬱王殿下帶一個陌生男子,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皇室家宴上。
還......還如此大逆不道不成規矩的同席而坐。
左相秦墨看了江遇一眼邊收迴了視線,不過是個沒有任何威脅的男寵罷了。
但右相沈舟卻是看了江遇許多眼,在聯想這段時間禮部尚書對他的吐槽,隱隱有了些猜測。
不過,但願不是他想的那樣,但即便真是他想的那樣,他們這群臣子,恐怕也沒一個能阻止的。
沈清風倒是一臉趣味的打量著江遇,一些時日沒和鬱王殿下見麵,沒想到身邊都有了這麼一號人物。
沈舟看過便收迴了視線,搖了搖頭,屁股還沒挨到凳子,太監的通傳聲便再次響起。
“皇上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貴妃娘娘駕到!”
“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九皇子駕到!”
隨著太監的通傳,以慶武帝為首的幾人從乾清宮後殿的殿門走出,在上首幾個空著的坐席上坐下。
臣子們再次跪地行禮,“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
慶武帝在禦座上坐下,沉聲道:“眾愛卿平身。”
隨著慶武帝的到來,除夕宴也就正式開始,舞女們踩著樂曲的節點自側殿進入正殿,在中央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剛剛被解了禁閉的皇後,坐在慶武帝右側的鳳座上,看著下麵舞女心裏卻高興不起來。
淬著冷意的鳳眸朝一側的沈貴妃看了眼,寬袍大袖下的手指攥得更用力了些,保養極好的長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血肉中,留下幾道月牙形的血痕。
怎麼說她也是一國之母,為著除夕宴的到來,陛下也不好再關她的禁閉,但掌管六宮之權卻還在沈賤人手中沒有歸還,這叫她怎麼能開心得起來。
就連這本該皇後操辦的除夕宴也讓皇上交給了沈賤人,讓她在後宮嬪妃眼前丟盡了臉麵。
狹長的鳳眸在席下掃過,視線從坐在沈舟身側的嫡子身上略過時,皇後心中升起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鬱禮胤坐在皇子席位上,心中異常煩悶。
雖說父皇沒有明說為什麼罰他關了幾個月的禁閉,但他心知肚明,父皇肯定是知道了圍場那件事的背後是他的手筆,竟然隻是關了他幾個月的禁閉就輕輕揭過了。
鬱禮胤深悶了口酒,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母後,眉心再次皺在了一起,心裏有些空空的。
沒底。
讓侍女添滿了酒,輕抿了一口,心裏暗道“希望他的母妃可不要做什麼蠢事才好啊”。
同時腦海裏又在不斷迴想,上一世除夕宴這個時間點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垂下的眸子不經意間掃過鬱王身旁的江遇,一瞬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影一?!
他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