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長街一戰(zhàn)


    徐驕雙手緊握殘霞，心神瞬間空靈到極致，感受著從劍身上傳來的一陣陣躁動，那是不安，那是恐懼。


    這一刻，徐驕完全沉浸在天地之力中。


    靜，像一片死湖。清澈見底，沒有草，沒有魚，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世界，所以也沒有一點波瀾。


    可是，殘霞有靈，絕不會無緣無故示警。


    可是，天地之力沉寂。以他現(xiàn)在的境界，三十米內(nèi)，隻要稍動殺心，有一點殺氣泄露，必然擾動天地之力，讓他產(chǎn)生感應(yīng)。


    也就是這一念之間，心中映照出一絲漣漪。極其輕微，就像平靜的湖麵掠過一隻飛鳥……


    手中殘霞劇烈震動……


    一道虹光離鞘而出，徐驕終於忍不住。就憑著心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感覺，殘霞爆發(fā)十米劍芒當(dāng)空劈下。


    他不知道人在哪裏，甚至不知道是否有這個人。但心頭一抹掠影，還有殘霞劍的反應(yīng)，都讓他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就像獵物走進(jìn)毒蛇的陷阱，命運的終結(jié)，隻是等待突如其來的一擊。


    他不想等待，不管是不是錯覺，是不是陷阱，等待都太被動了。殘霞有靈，它比自己能更清晰的感覺到危險。


    一念之間，身體狂納天地之力，注入殘霞。


    劍吟如鳴，帶著奔雷之聲，刺向心頭那一抹掠影……


    剎那間，劍氣奔騰，就像起了一陣狂風(fēng)……


    街頭，不止他一人。但一劍出，好似巨蟒翻身，路人皆被劍氣卷翻……


    轟的一聲巨響，殘霞劍發(fā)出絢爛的光芒，像被一道閃電擊中，倒飛而迴。一瞬間，天地之力好像從平靜的湖，變成了狂暴的海。


    徐驕覺得自己像被巨浪拍中，沉入汪洋大海，心底頓時升起一股無力感。橫握殘霞，再來一劍。


    這一劍用盡全力，劍氣如雨，似是要把巨浪劈開，浮出水麵。


    直到此刻，他隻能感覺到大宗師的力量，卻還是沒有看到出手的人。


    恐懼，真實的恐懼，不是因為感覺到死亡，而是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即便破入宗師境，但和大宗師比起來，還是差的太遠(yuǎn)太遠(yuǎn)。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小雞，明知天空翱翔著一隻蒼鷹，抬頭，卻隻能看見望不到盡頭的蒼穹。


    心中一動，純粹是一種感覺。


    他現(xiàn)在相信感覺，眼睛所見，耳朵所聽，都沒有感覺來的快。


    殘霞橫在胸口，轟的一聲，好像一座小山撞過來。徐驕整個人被震飛，一口鮮血堵在喉頭，要吐不吐，難受的不得了。一股奇怪的氣勁鑽入體內(nèi)，鑽入每條血管，驚濤巨浪一般的湧向心髒。


    哇……


    喉間淤血終於噴了出來，立刻運轉(zhuǎn)真氣，天地之力入體，抵禦那奇怪勁氣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他也終於看到了出手之人。


    是個女人。


    盡管看不到她長什麼樣子，但往那裏一站，天地也掩不住她風(fēng)華絕代的氣質(zhì)。似乎這個世界，隻有她能詮釋什麼是美，什麼是女人。有那麼一瞬間，徐驕甚至不想拒絕她的殺戮。


    還好，他早已過了為女人要死要活的階段。早已明白，女人是男人的宿敵，而不是歸屬。


    “劍心通明？”女人說：“早聞修羅山有一門劍技，修心不修劍，名曰劍心通明，料敵機先，尋人破綻，果然玄妙。”


    徐驕哼了一聲：“若不玄妙，豈非早就死在你手上。”


    他想逃，但體內(nèi)那股奇怪的氣勁，依舊隨著血液衝擊心髒，像大海浪濤，一波一波衝向沙灘。感覺這股奇勁乃是隨著氣血逆行，深吸一口氣，體內(nèi)氣息逆轉(zhuǎn)，衝擊之力漸漸減退，全被泄在腳下……


    “早亦死，晚亦死，早晚都要死。”女人語氣冰冷，卻有種難言的魔力。讓人覺得，舒服，好聽，仿佛她身上的殺戮，也帶著無盡的溫柔。


    “可是，生命的價值在於活，不在於死。”徐驕氣息順暢，殘霞當(dāng)胸平舉：“閣下雖是大宗師，但一擊不成，想再殺我，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未必！”


    徐驕冷笑：“我兩次感覺到危險，若是你第一次就痛下殺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嗯，是啦，那時寧不活正好走來，你不敢出手。”


    女人哼了一聲。


    徐驕感覺天地之力再次湧動，輕笑一聲：“即便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麼。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躲不過的，還是躲不過。 ”


    女人本來要動手，突然頓了一下：“要發(fā)生什麼？”


    “閣下若不是心裏明白，就不會來殺我了。”徐驕說。心裏想：自己得罪的人不多，大宗師修為的，更是一個沒有。不對，方才得罪了一個——天極閣主。


    可那天極閣主好像是個男人吧，而且也不會笨倒自己剛離開，就要來殺自己，起碼等夜黑風(fēng)高不是更好。


    這大白天的，長街之上，不知是勇氣還是笨。想到這裏，就說：“剛出天極閣你就動手，閣主未免著急了些。”


    女人哼了一聲：“我想來想去，還是殺了你好。”


    徐驕心道：媽的，原來天極閣主是個女人，還是個尤物，難怪要躲在簾子後麵。


    “閣主竟然是個女人？”徐驕說：“那躲在簾子後麵，裝著男人的聲音幹什麼。閣主若是用這個樣子接待客人，什麼生意都好談。”


    “是麼？”天極閣主身形微側(cè)，曲線玲瓏，是徐驕迄今為止，見過的身材最好的女人。那骨子裏的風(fēng)韻，讓人完全不在乎她長得是什麼鬼樣子。這感覺，和莫雨有一點點像。隻是莫雨和她比起來，完全是未知少女和精英少婦的差別。


    徐驕?zhǔn)莻�俗人，他比較喜歡後者，


    深吸一口氣，氣息逆轉(zhuǎn)之下，體內(nèi)那股怪異氣勁完全逼出體外。催動心法，真氣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如圓，凝聚天地之力，殘霞泛起劍芒……


    天極閣主冷冷道：“哼，名劍殘霞。可惜，你手裏的不是神劍承影。不然，今日你能保住一條小命。”


    徐驕搖頭：“閣主若是個男人，我必死無疑。”


    “哦，你覺得女人會比男人善良，心軟？”天極閣主殷殷笑道：“還是太年輕，等你經(jīng)曆的夠多，就會知道，男人再狠也比不過女人。”


    徐驕嘿嘿一笑：“我當(dāng)然知道這個道理。隻不過，如果是個男人，絕不會和我說這麼多廢話。”話音剛落徐驕斜步向前，殘霞劍劃出一個半圓。


    不退反進(jìn)，天極閣主冷哼：“找死！”


    玉手輕推，竟發(fā)出大海狂濤之聲，身前頓起一團白霧，轟隆如巨浪卷襲而來。


    徐驕隻是擺出攻擊的架勢，他又不傻，和一個大宗師拚，純粹就是找虐。逃，才是上上之策。男人嘛，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這才是成熟的表現(xiàn)。


    手腕一翻，殘霞劍又劃了個半圓，劍尖刺在身前青石板上，劍身隨即彎曲。徐驕陡然收力，劍身嗡的一聲繃直。借這一下反震之力，徐驕疾如流星，幾乎是瞬間就沒了影子。


    這一下連躲帶逃，出乎閣主預(yù)料。天極閣內(nèi)，表現(xiàn)的那般有傲氣，也不過是個怕死的軟骨頭。


    徐驕與西城五爺交過手，與安慕海交過手，他得到一個結(jié)論：現(xiàn)在的自己，麵對大宗師，上上之計，就是跑。


    明知幹不過還要硬幹，那是英雄。


    可他不想做英雄。


    但世間事就是這樣，如果你不夠強大，就不要有自己的想法。世界是按照強者的規(guī)則運行，而不是弱者。


    徐驕全力狂奔，一唿一吸之間，人已在一裏開外。可這個距離不夠，忽然感覺天地之力湧動，那種身處汪洋的感覺又來了……


    “死去吧——”


    閣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冷冰冰的，似乎不帶一點人性。但聲調(diào)軟軟黏黏，仿佛這個女人有著世上最大的溫柔。


    頭頂響起轟隆隆的巨鳴……


    徐驕抬頭看一眼，隻見一隻巨大的掌影，好像翻騰著浪花似的落下。壓力頓時山大，好像每一步，都要耗費所有力氣一樣。


    哢嚓——


    身體承受的壓力，已經(jīng)無法讓他疾速奔逃，一隻腳落下的時候，竟把街上的青石板踩碎。


    去你媽的。徐驕心裏罵了一聲：安慕海也不能一擊就將老子打死，何況是你……


    徐驕身形突然後轉(zhuǎn)，長劍殘霞自下向上斜撩，劍芒暴漲數(shù)丈。


    轟的一聲巨鳴，落下的掌影被劈成兩半，但並未就此消散。徐驕隻感覺陣陣巨浪襲來，被劈開兩半的掌影轟然落下。


    翻轉(zhuǎn)殘霞，體內(nèi)醞釀無數(shù)劍氣注入劍身，狂喝一聲：“破！”


    剎那間，劍氣如光芒四射，好像在頭頂撐起一把傘……


    巨大的震動，震得四周房舍瓦片亂飛……


    掌影消散成一團水霧，但這一震之力的強悍，讓徐驕腳下青石板碎裂。雙腳入土，沒至腳踝。


    “很不錯！”溫柔的聲音響起，天極閣主已經(jīng)趕來，潔白的玉手憑空一抬一按。本來消散成水霧的掌影重新凝聚，拍向徐驕心口。


    徐驕悶哼一聲，雙手緊握殘霞，剎那間幻化無數(shù)劍影，展開如扇，好像孔雀開屏一樣。


    無數(shù)劍影落下，劍氣四射，凝聚的掌影如巨象一般奔來。但被劍氣一層層削散，到徐驕身前時，已變得像匹野狼大小。


    徐驕避無可避，殘霞劍疾速收迴，在身前繞一個圈，此時掌影正好襲來。隻聽嗡的一聲，正中殘霞劍身。


    殘霞發(fā)出嗡嗡哀鳴，徐驕整個人震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十幾米才停住。體內(nèi)氣血翻滾，之前那種奇怪的氣勁又一次侵入經(jīng)脈。


    徐驕逆轉(zhuǎn)真氣，與那氣勁衝撞之下，一口鮮血猛地噴出，眼前一黑，差點沒能站住。


    天極閣主，真是對得起她的身份。果然，女人的可怕與否，與她的美麗是成正比的，


    “如你這般初入宗師境，就能撐到現(xiàn)在，實屬難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閣主傾世之姿，如驚鴻一影飄落在徐驕身前。


    徐驕嘿嘿笑起來，忽地又吐一口血，立刻催動真氣，運轉(zhuǎn)如圓，頓時覺得身體舒暢不少。


    天極閣主玉手緩緩抬起，被再次擊散成水霧的掌影再度凝聚，輕飄飄的浮在徐驕身前。


    徐驕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接一下，但不應(yīng)該就這麼結(jié)束吧。交手兩招，這麼大的動靜，難道剛剛離開的寧不活沒有察覺嘛。


    唉，除了自己，果然任何人都靠不住。


    天極閣主玉手向前輕推，凝聚的掌影晃動著飛向徐驕。


    “你猜，這一下，你還能不能活？”


    徐驕搖頭：“怕是活不了吧，大宗師之強，讓人匪夷所思……”


    “哼哼。”天極閣主輕笑。


    即便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徐驕也覺得這女人的笑聲，真是他媽的好聽，還有她揚起的玉手，真他媽性感。或許隻有公主憐來，才能把這女人的風(fēng)采壓下去。


    “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跟我吧……”


    “跟你？”徐驕後退一步，稍微拉開點距離：“是純粹的還是不純粹的？”說完右手持劍拄地，好像站不穩(wěn)身子。


    天極閣主愣了一下：“有何區(qū)別？”


    “當(dāng)然有，如果是純粹的，那不過就是條狗，是個奴才。如果不純粹，那就是不但要出賣尊嚴(yán)，還要出賣身體與靈魂……”


    天極閣主皺眉，她皺眉的樣子，有一種別樣的風(fēng)情。如此生死之間，徐驕也忍不住一瞬間失神。


    天極閣主好像終於想明白是什麼意思，沒有憤怒，反而咯咯笑起來：“很久沒有男人敢這樣和我說話了，我還以為年紀(jì)大了，再沒有以前的風(fēng)采。”


    徐驕輕笑：“在你身上，我還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天極閣主忽地扭捏一下，好像有些害羞的樣子：“歲月無情，我都能做你母親了……”


    “我操！”徐驕震驚道：“那算了。閣主美意心領(lǐng)，可秋後的茄子，老了。盡管還很好看，可是不能吃呀……”


    “要死！”天極閣主抬手就是一掌。


    徐驕早就準(zhǔn)備著，見她肩頭微動，右手殘霞劍斜撩，左手一式白骨抓力。這一劍無聲無息，出招又快。當(dāng)劍身和徐驕身體垂直時，頓時劍芒大盛……


    天極閣主玉手輕拍，隨即側(cè)身一閃。


    凝聚的掌影，印上徐驕心口，卻正遇到徐驕的白骨抓力。


    一聲悶哼，徐驕再被震退數(shù)丈。天極閣主也被削去一截衣袖，露出潔白手臂。


    掌影虛散，但空中仍留存著淡淡水霧。


    “你這孩子真是不錯，可是，我不喜歡。”天極閣主抬手虛空一抓，那些殘留的淡淡水霧，再次凝聚成一個人手大小的掌影，拍向徐驕。


    徐驕低喝一聲，體內(nèi)真氣飛速旋轉(zhuǎn)，剎那間吸納的天地之力，幾乎要將身體撐破，隨即揮劍劈向掌影。他隻想能多撐兩招，撐到援手到來，哪怕是風(fēng)靈衛(wèi)過來招唿兩下，也能給自己有個逃跑的的機會。


    隻要逃到京兆府，府裏就有隱藏的大宗師，則萬事安矣……


    劍落！


    奇怪的是，掌影突然消散，變成絲絲縷縷的輕煙，忽然輕煙變成寒光數(shù)點……


    糟糕！


    徐驕隻覺眼前寒光閃爍，殘霞劍猛地收迴，擋在心口……


    原來那掌影化作水霧，瞬間凝結(jié)成冰，電光火石般的射過來……


    隻聽噗噗聲響，寒冰透胸而入……


    又有叮當(dāng)聲起，幾根寒冰撞在殘霞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