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疑雲再起
徐驕慶幸,能在千鈞一發之間,及時用殘霞擋住心口,否則寒冰刺破心髒,那就嗚唿哀哉。
隻是那一刻,死亡的恐懼如此真實和清晰。他甚至在那一瞬間,迴想起人生所有的遺憾。
即便換了世界,人生依舊以失敗告終,好像是個怎麼也擺脫不掉的宿命。更遺憾的是,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身邊明明有美女,可還沒開過葷呢。李師師幾次主動,都辜負美人恩。
這不是遺憾,遺憾隻會讓人歎息。這是後悔,後悔才讓人痛苦。
還好,殘霞劍護住了心髒。他知道,自己仍有機會。
後悔呀,麵對強者,不應該冒險。強者不會想太多,因為強大,所以不必。
但依舊有幾根寒冰透胸而入,入體那一刻,難以忍受的寒意鑽入經脈,徐驕全身一震,單膝跪地,體內寒意讓他覺得全身經脈都在收縮。那寒意在經脈中隨氣血運行,直衝心髒。
徐驕大驚,趕緊提氣屏息,卻無法聚集真氣。心念一動,立刻將氣血運行降至最低。
實不敢想,若那寒氣行至心脈,自己會不會心髒驟停而死。
一股暖流從後背湧入,瞬間遊遍全身,將那寒氣一裹,抽出體外。
徐驕迴頭一看,救星終於來了。
寧不活站在他身後,數根寒冰浮在手心:“高招,也是奇招,二十年前我也一時不慎,傷在這寒冰刺下。”真氣一催,寒冰刺瞬間化作輕煙,飄散在空中。
“二十年過去,閣下風采依舊,讓人感慨。”寧不活又說:“隻是這二十年,讓我找的好苦。”
徐驕慘笑一聲:“怎麼,見過一眼,再難忘記是麼?”
天極閣主哼一聲:“年紀輕輕,就這麼喜歡油嘴滑舌,這樣活不長久的。”
寧不活冷聲道:“也怪我自己技藝不精,二十年前,竟看不出閣下是天涯海的人,不然或許早就想到了天極閣主。”
“哈哈……”一聲輕笑,五爺悠然現身:“虧你還是鬼王親傳弟子,連天涯海的碧海驚濤訣都看不出來。凝氣為水,凝水為冰,這是天涯海不傳之法。敢問閣下與海王納蘭真哲如何稱唿?”
閣主看看寧不活,又看看西城五爺,輕笑著問:“兩位要插手天涯海的事?”
五爺幹笑:“不敢,海王乃當世絕頂之一。聖人出,天下服。超凡脫俗,帝王不及。我區區一江湖孤獨客,沒有那個資格和天涯海為敵。不過,寧老弟就不一樣了。”
閣主看向寧不活:“閣下要與天涯海為敵,可曾問過鬼王?”
寧不活冷笑:“師尊常說,他唯一的敵人,便是這一方天地,天涯海似乎不夠資格。閣主身在江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天涯海的招牌,嚇得住旁人,嚇不住在下。二十年前,你去殺明中嶽,如果不是我,差一點就得手。我隻是不明白,明中嶽不涉江湖,難道與天涯海有仇?還是,天極閣受人所托?”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閣主白他一眼:“鬼王弟子,就能無憑無據的冤枉人?我知道,鬼王不喜天涯海。當年海王衝擊聖人境,冒險躲在龍島。若不是島上羽蛇擋住鬼王,今日海王怕早已不是納蘭真哲了。可是天涯海從不與官府為敵,何談與明老先生有仇呢。”
“閣主不必否認。”寧不活說:“修為到你我這般境界,當知修者因功法不同,體質不同,氣機各異。早先我感覺天極閣一股氣機散出,便斷定是二十年前的故人。”
閣主心中懊悔,實在不該在天極閣內,對徐驕動了殺心,把這一點疏漏。
徐驕聽到這裏,心想:竟有這種事?敵人有了更強的敵人,真是天助我也……
寧不活看向五爺:“想必你也有一樣的感覺。”
五爺說:“在下隻是江湖客,向來不插手與朝廷有關的恩怨。我來,隻是想知道,二十年前那個夜晚,另一位黑衣人是誰。除了應天理,世間還有如此高手,我自然想領教一番。”
寧不活頗為訝異。
五爺知道他奇怪什麼,於是說:“天涯海沒有這樣的高手,且他用的也不是天涯海的功法。那人修為,不比應天理差,你難道不想知道這位高手是誰?”
閣主忽地問五爺:“你是誰?”
“西城老五,閣主不會這個也不知道吧。”
閣主說:“可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這時候,徐驕也緩過勁兒來,便說:“是你們說的太多了。兩位,我懂得一套大記憶恢複術,隻要擒住閣主,兩位想知道什麼,應該不難。”
寧不活說:“這可是大宗師。”
徐驕冷笑:“隻要是人就行。”
寧不活說:“好!”聲音剛落,人已到了閣主麵前。
高手就是高手,說打就打,連試探都不用。也不見有多大氣勢,寧不活隻是出拳,動作不快,也不花哨,簡單直接到了極致。
閣主身形微退,身前立刻現出一團水霧,水霧劇烈湧動,宛如巨浪滔天……
唿的一聲,寧不活連人帶拳衝了進去。
下一刻,隻聽閣主一聲悶哼,身形暴退。
想不到隻是一招就吃了虧。雙手翻轉,一陣驚濤之聲。
徐驕雖離得遠,卻感覺到大海狂暴之力,整個人像被巨浪拍打,竟不由自主的往後滑去,像被潮水一下一下的推向岸邊。
“大道至簡,太花哨了。”
寧不活再出一拳,發出唿唿破風之聲。
閣主身前凝出一道水幕,剎那成冰。
轟的一聲,冰花四散,碎成無數細屑。閣主身形一震,再次暴退。
寧不活聲名在外,可唯一的名聲,就是鬼王親傳,排行老三。至於如何厲害法,卻無人知曉。
五爺看的皺眉,寧不活戰力竟如此之強。拳拳平凡無奇,卻又威力無比,分明是把天地之力領悟到了極致。這一份感悟,離他已經不遠,那天極閣主,絕不是對手。
這時,隻見寧不活又是一拳轟出。這一拳不再平凡,而是帶著冽冽風聲。徐驕隻覺天地之力忽然收縮,先前的巨浪似是突然停住,仿佛起了一陣颶風,要把周圍的一切吸進風眼,卷向天空,就連自己也身不由己的向前滑去……
徐驕震撼。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立於天地之間,一招一式,就像大自然不可抵抗的力量。
“天極閣主,留下吧!”
閣主衣袂飄飛,身形已被拳風帶的有些不穩。忽然間,天空烏雲密布,猶如黑夜,無數繁星閃爍,射下萬道寒光。
寧不活眉頭一皺,身形退至徐驕身旁,雙手下按,立刻一道金色光幕護住,寒光射下竟發出金屬撞擊之聲……
寒光之中,烏雲忽然裂開一條縫隙,天極閣主飛身衝了上去。
五爺大笑:“既然來了,何不現身?”抬手就是一掌,天空中浮現一個巨大掌影,忽地抓住漫天烏雲,像要把這蒼穹撕開……
轟轟隆隆的巨鳴,好似悶雷滾滾。突然一聲炸裂,烏雲消散,天空恢複如常。一個黑衣人浮在半空,將閣主攬在身後。
“奇哉怪也!”五爺說道。
那黑衣人忽地雙掌推出,頓時雷聲轟鳴,兩道藍色閃電落下,分別擊向寧不活和五爺。
五爺神情明顯一怔,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伸手一抓,硬把閃電抓在手心,再一用力,藍色閃電化作星星點點。
寧不活揮出一拳,直接把擊來的閃電轟得到粉碎。
黑衣人玩這手,隻是為了脫身。他麵對的畢竟是寧不活和五爺,都是一等一的高人。單單五爺,他就沒有必勝的把握,何況還有寧不活。
擊出兩道閃電的同時,和閣主騰空而起,剎那間變成兩個黑點……
就這樣跑了?
看熱鬧的徐驕心中惋惜,兩個大高手也真是廢物,那黑衣人明顯就是為了救走閣主,這兩人還一副高人氣派,不願圍毆。
隻見兩人化作黑點,好像要飛到天外一樣。心想:媽的,今日才知,大宗師是何等的恐怖。
可那黑點似乎在慢慢變大。
五爺輕笑:“原來還有高手旁觀。”
黑點變成黑影,在他們上邊,還有一個看起來奇怪的影子。快要墜落下來時,徐驕終於看清,那奇怪影子,竟是多日不見的風盜。
風盜兩根拐杖分別壓住閣主和黑衣人,把兩人生生從半空逼了下來。
轟的一聲,三人墜落地麵,長街一片狼藉,砸出一個數丈方圓的坑。
那黑衣人明顯很意外,有高手在側,之前竟沒有察覺。身形一晃,把閣主護在身後,風盜雙杖點出,黑衣人雙掌相迎。
轟的一聲,黑衣人身形一震,帶著海後暴退數丈。
風盜則稍顯吃虧,畢竟沒了雙腿,整個人倒飛出去。但他身法奇異,在空中拐了個彎,不知怎的,反而到了閣主身後。一杖掄下,閣主雙掌上翻,但擋不住這一杖,悶哼一聲,半個身子被砸進土裏。
徐驕看的心揪:高人就是高人,如果是自己,麵對如此風姿的女人,不至於這麼不留手。
黑衣人伸手格開拐杖,風盜另一隻拐杖橫掃而至。黑衣人不躲不閃,隻是把閣主攬在懷裏,用後背硬接風盜這一杖。
寧不活和五爺均想:這人好自大,即便是應天理來了,也不敢生受這一下吧……
隻有徐驕看的清楚,叫道:“不要……”
轟的一聲。風盜這一杖力道何止千鈞,將黑衣人和閣主,像高爾夫球似的擊飛出去,撞破十幾家宅院,再也看不到蹤影。
徐驕心裏想:我操,黑衣人明擺就是拚著重傷,借這一杖之力逃掉,難道看不出來……
寧不活有些無語,三個大宗師,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能讓人跑了。自己沒反應過來也就算了,五爺不應該呀。
“五爺,你怎麼不出手呢?”寧不活說:“你若出手,那兩人跑不掉。”
五爺說:“這天極閣主與海王納蘭真哲關係不簡單,你有鬼王做主不怕,我可要怕一下的,而且那個黑衣人,也不是我要找的人。”他突然看向風盜:“二十年了,還是這麼衝動。”
風盜冷哼:“二十年了,你還是這麼無心,那黑衣人是誰?”
五爺搖頭:“不認得。”
風盜說:“如果不認得,你怎會手下留情,讓人跑了。”
五爺也不說話 ,轉身離開,沒走出幾步,停下來迴頭說:“人是不認得,但他用的是天雷訣。”
風盜皺眉,震驚之色絲毫不亞於之前的五爺。
沉吟許久,風盜才對徐驕說:“迴去吧!”身形一晃消失,寧不活愣了一下,緊隨其後。
這時候,馬蹄聲響,玄甲軍風一般趕到。
徐驕心想:他媽的,這些人,真是指望不上。
等玄甲軍把徐驕送迴京兆府,天色已近黃昏。徐驕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幾乎沒了半條命。偏院無人,夭夭他們都不在。以殘霞劍為拐杖,撐著到了大牢。
有些事想不通,或許同樣身為大宗師的百裏諸侯會知道些。
百裏諸侯看到他的樣子,神色有一絲疑惑:“誰把你傷成這樣的?你雖初入宗師,但能傷你的人不多。世間宗師以上高手,恐怕未過一百之數。”
“傷我的,是大宗師。”
“哦,那就合理。”
“是天極閣主。”
百裏諸侯愣了一下:“天極閣主竟是個大宗師?”
“您也不知道?”
百裏諸葛說:“二十多年前,天極閣來到帝都,純粹隻是生意,雖然知道是天涯海的產業,但天涯海向來很少涉足江湖,也便沒人在意。至於閣主是誰,就更沒人在意了。誰知道他們會漸漸滲入風靈衛,搞風搞雨。”
徐驕心道:這麼說起來,變化就是在風靈衛成立之後的二十年。又問:“前輩可聽說過碧海驚濤訣。”
“那是天涯海絕技,向不外傳。怎麼,天極閣主用的是碧海驚濤訣麼?”
徐驕點頭。
“那她就應該是姓納蘭的。”百裏諸侯說:“這種玄妙功法,在天涯海,也隻有納蘭一姓才能修習?”
“那天雷訣呢?”徐驕又問。
百裏諸侯眉頭一皺:“天雷訣?這是天遺族功法,據我所知已經失傳。”
“但今天我卻遇上了。”
百裏諸侯輕笑:“年輕人,我都沒見過天雷訣是什麼樣子,你怎麼能認得。”
徐驕說:“我不認得,但在場有認得的人,西城五爺。我想,以他的修為見識,應該不會看錯。”
“是他?”百裏諸葛說:“如果他說是,那應該沒錯。但花卿曾對我說過,因修習天雷訣要求苛刻,其中一個關卡是引天雷洗體,百年來無人能過這一關,天雷之下皆身亡。所以寒山清池早就列為禁法,嚴禁修習。怎的突然出現,如此奇怪……”
奇怪的不是出現天雷訣。而是會天雷訣的人,怎會出手相救天極閣主。這沒有道理呀,難道天遺族和天涯海早有合作……
想到這裏,看向女監方向。
納蘭雪用了一天時間,才逼出兩道劍氣。徐驕畢竟是宗師,劍氣暗含天地之力,以她先天上境的修為,全靠自身療傷,隻能慢慢來。
吧嗒吧嗒的聲音傳過來。她看到徐驕一瘸一拐的走近,臉色蒼白,分明受了重傷。
“徐大人怎麼了?”納蘭雪微微一笑,豔麗無方:“這才多久不見,怎麼隻剩下半條命。”
徐驕苦笑一聲,挨著她坐下:“能剩半條命,就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