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氏懶得同她在眼下分辯。
「也是。那就不給他們家雞蛋了。寶兒,跟娘迴屋。」
自己身上又沒好,喬棗花倒是身強體健的,打不過她。
俗語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哼,她就不信,等呂氏的病一天比一天惡化,到時候她還不是得在兄嫂手下討生活,看她還有什麼臉擺譜!
喬家這邊不太愉快,錢家那邊忙得熱火朝天。
喬蕓和雲雪媚駕著板車幾乎天天都要跑出去,今天抬迴來幾頭生豬,明天拖迴來幾十隻雞鴨,後天拖迴來一車的魚……
每次隻需要按照需求總數的一二成買就好,反正都塞在蓋著紙皮子、不透光的大竹簍裏,從外麵根本看不見,一路上喬蕓做了什麼手腳也不會有人知道。
辦這種鄉村宴席,除非主家提前準備充足,不然他們要將一切可能都算進去,就拿錢寡婦家這樣的情況來說,喬蕓他們除了預備食材,還要準備砌臨時的土灶、餐具、桌椅板凳等等物件。
雖然大多數莊戶人家辦酒席時,桌椅或者碗筷不夠都是去左鄰右舍借的,畢竟鄉裏鄉親人情味重,但是鼎食記從不這樣。
用東家的話說,鄉下人的碗筷不一定全都幹淨,有的家裏懶怠邋遢的人,誰知道他們平時怎麼洗碗?那些看不見的濁氣讓賓客吃了,萬一吃壞了肚子,又是誰的責任?
忙忙碌碌,總算趕在迎親前的頭一日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
待到了卯初一刻的時候,天色還黑著,星垂平野,這會兒連雞都不曾叫一巡。然而錢寡婦的兒子安鐵柱就已經穿戴好了紅袍,騎上了戴著紅花的騾子,他臉上既有興奮,又有些羞澀。
迎親隊伍點起了火把,吹吹打打地從白荷村出發,去隔壁村迎接新婦子了。
錢家早早地就點起了燈,一些平日裏跟錢氏交好的婦人也趕來幫忙,洗菜的洗菜,燒火的燒火,燒水的燒水,煙囪裏很快冒出了裊裊的青碧炊煙,在燈火的映襯下扶搖直上,又很快逸散在夜空中。
甄皓池手中菜刀揮舞如飛,切菜切肉,不多時,一鍋香氣四溢的氽湯就出鍋了。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湯被送到了來幫忙的客人手上,這是晉地的規矩,不能讓人家餓著肚子忙活。
待客人們喝完氽湯,甄皓池就一刻也不得閑,動手準備烹飪婚宴的菜餚。
喬蕓看舅舅忙得實在不像樣子,便走上前來,道:「我也來幫忙吧。」
「去去去,你一個小孩子別添亂。」一個大嬸忙揮舞著手裏的湯勺就要趕人。
甄皓池瞥了那個大嬸一眼。
這不是鼎食記的夥計們帶來的幫手,可能是錢寡婦她的親戚。
他出聲淡淡道:「沒事。這位嫂子,給她個圍裙。」
「可是……」那個嬸子還是有些猶豫,頗為不放心:「她一個這麼大點的孩子能幫什麼?」
甄皓池:「這是我們東家。」
那嬸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喬蕓隨手從筐子裏拎了把菜刀出來,直接站到了案板前,道:「圍裙不必了,我幫你切個菜。」
嬸子不屑地想,這麼個小孩能切多少出來?
小孩子家家願意幫大人幹活是好事,可這又不是平時自家老子娘下廚做飯,這是婚宴,要做大鍋飯的,她這麼細胳膊細腿的,別耽誤了事!
嬸子選擇性地忽略掉了剛剛甄皓池的那句話。
東家?
大概是這酒樓掌櫃家的小女兒吧!
嬸子壓根沒想過喬蕓會做菜,就覺得可能是人家富貴人家寵閨女,讓跟著來湊熱鬧的。
誰知道喬蕓剛拿起菜刀,那三個打荷的就很自覺地把洗好的菜遞了過來。
打荷廚師甲諂媚地笑道:「小娘子,您是又要教我們什麼啦?」
打荷廚師乙:「還小娘子呢?老丁都喊她小東家了,咱也得改口。」
丙:「是啊東家,您也教我們兩手唄!鮑大哥老藏著掖著的。」
喬蕓抿嘴一笑:「切菜有什麼難的?你們連這個也要學?」
「您心思靈巧,總有我們不會的!」
「那好吧,你們看好了。」喬蕓執起一個泡發的香菇,拿著碩大的菜刀開始給香菇打花刀,豎著斜五十度切兩刀,橫著切兩刀,斜著再切兩刀,棕色的香菇傘蓋上頓時就多了個白色六角星。
「這是……」打荷廚師的眼睛立刻亮了:「這是為了入味兒?」
喬蕓點點頭,道:「既是入味,也是為了好看。」
也可以在香菇傘蓋下頭劃上網格花刀入味,但這畢竟是要和春筍一起煲湯,整朵整朵的放,美觀也要兼顧。
「魚的花刀也不止十字和斜一字兩種。還有魚鱗刀、麒麟花刀、菊花刀、柳葉刀、月牙刀、牡丹花刀幾種。除了菊花刀是取淨魚肉以外,其他的都可以燒整魚。」
今天的菜譜做的是蒸魚,她示範的是柳葉刀、月牙刀,還有常用的十字花刀和半指刀等,為了演示,她取了好幾條條魚,每一條都打上不同的花刀,給三位打荷廚師看看效果。
喬蕓接著道:「不同的刀法適用的燒魚方法也不相同。今兒咱們是備婚宴,怠慢不得,等閑下來了。」
打荷廚師丙咧著嘴笑道:「等宴席結束了,您就在這教我們吧,也別等迴去了,要不然豈不是那些不肯來的也能學到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