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在屋裏沐浴,從浴桶中濺出來不少水,裴嬰赤著腳踩了上去,隻覺腳下一滑,接著就聽見自己腳踝傳來「喀嚓」一聲,他整個人便朝著晏雲霆栽了過去。
裴嬰一頭栽進晏雲霆懷裏,將人砸得一個踉蹌坐在地上,腳踝劇痛,裴嬰抬眼已是紅了鼻頭,聲音還帶了顫意。他雙臂撐著地,顫顫巍巍將晏雲霆箍在身下,抬起上身咬著牙開口,「死之前,孤準你留句遺言。」
晏雲霆被他壓著,板板正正躺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他木著臉,不敢往裴嬰敞開衣襟的赤裸胸膛上多看一眼,聲音有些僵硬。
「我若是說,此番前來是向你賠禮,你信嗎?」
第二十八章 芙蓉酥,你喜歡嗎?
裴嬰在上,他在下。
有水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砸在晏雲霆的頸窩裏,激得他沒忍住打了一個寒顫。裴嬰才出浴,身上沾染膏脂香氣,雙頰被熱氣蒸出一片酡紅,順著顴骨蔓延到脖頸,再往下......
晏雲霆連忙收迴視線,耳朵尖卻慢慢變紅了。
裴嬰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心裏一慌,下意識便要去攏緊衣襟,他單手撐不住地,直直砸進了晏雲霆胸膛中。
晏雲霆剛要起身卻被他一頭砸了迴去,還未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裴嬰一巴掌。
「混帳!」
裴嬰咬著牙怒罵,「誰給你的膽子,我要摘了你的腦袋!」
晏雲霆抖落了衣裳站起身來,他垂眼望著坐在地上的裴嬰,忽然開口問他,「我也是不明白,你一個坤澤,為何張口閉口就要人性命。」
裴嬰冷笑一聲,「晏公子現在想起我是坤澤了?當日在馬場也沒見您手下留情。」
晏雲霆心底一聲長嘆,就知道這人還記恨著當日之事,今日倒真是來對了,若不跑這一趟,還不知他要把這事記到什麼時候去。
他半蹲下身體,作勢要去看裴嬰左腳,裴嬰往迴縮了縮,一臉戒備,「幹什麼!」
晏雲霆沉默一瞬,又問他,「那日你可是扭傷了腳?」
裴嬰別開臉去,隻留給他一張冷硬的側顏,「多虧您還記著,再晚兩天隻怕傷勢都要痊癒了。」
晏雲霆有些無奈,「你有話為何不能好好說,非要和我嗆聲嗎?」
裴嬰咬著牙嚐試站起,他的腳踝已高高腫了起來,稍稍動一下便痛得緊,他臉上的紅霞盡數褪了去,唇色也被他咬得發白。
即便這樣,他還嘴硬不服氣地頂了迴去,「我同你能有什麼好說的!」
晏雲霆見他腳踝傷勢頗重,隻怕連站起來都是問題,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彎腰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裴嬰一愣,隨即便要掙紮,「晏雲霆!你要幹什麼!」
話音未落,他便被端端正正放在了床上。
晏雲霆不言不語,也不敢輕易坐他床鋪,便半跪在床前,從袖袋裏拿出那裝了藥膏的瓷瓶,還未來得及替他揉按,便聽見門外傳來侍女急切的說話聲。
「殿下!太子殿下!您先容我進去稟報一聲,您這樣貿然闖入,若是驚擾到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接著便是燕晁不耐煩地斥罵,「何等賤婢也敢擋在本宮麵前!我昨日便和阿嬰說定了,今日下了晚課要帶他去宮外看燈,你這般推三阻四不讓我入內是何意思?來人!給我拖下去!」
殿內兩人俱是一驚,他們耳力都不凡,聽那燕晁腳步已是近在眼前,不知為何他們都慌了手腳。晏雲霆慌忙起身時碰倒了手邊的矮凳,上麵還放著一盞玉碗,砰的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外頭燕晁聽了個分明,提聲問道,「阿嬰!阿嬰你怎麼了?可是摔倒了?別怕,我這就進來了!」
晏雲霆活像被抓姦的情夫,偏生這殿中空空蕩蕩,沒有何處可容他藏身,裴嬰見他甚至試圖要鑽進那狹小的衣櫃裏,壓低了聲音嗬斥,「你進不去!哎你幹什麼呀!」
隻聽晏雲霆低低道了聲「怪罪」,便掀開了裴嬰身上的軟被,自己鑽了進去躺在木床裏頭。裴嬰驚了一驚,撲上去要將他推出來,一雙眼瞪得溜圓,「你瘋了不成!這成何體統!」
晏雲霆並不言語,又往被窩深處鑽了鑽,同時用食指抵在唇邊,輕輕朝他「噓」了一聲。
與此同時燕晁也一把推開了殿門闖了進來,裴嬰隻來得及放下床幔,順道把晏雲霆露在外麵的一縷頭發給他塞了迴去。
燕晁進來便聞到了皂角的清香,猜想或許是那裴嬰正在沐浴更衣,在這熱水蒸汽中悶了太久,腳下趔趄翻了桌案。一想到或許將要看見美人那玉骨冰肌,他不禁心中竊喜。
正當他要繞過那扇礙事的屏風,就聽裴嬰聲音悠悠傳來,「是奉之嗎?」
燕晁忙不迭地點頭,「是我是我,我方才在門外聽見屋裏傳來些動靜,實在擔心你發生意外。阿嬰,你還好嗎?可許我進去看一看你?」
裴嬰剛剛出浴,現下就已是驚得出了一身的汗,身邊那人體溫高得不正常,明明沒挨著自己,他就已經覺得口幹舌燥,連心跳都快了兩拍。
他心下混亂,想自己一個坤澤,若是被旁人發現和晏雲霆躺在一張床上,隻怕俞國的臉麵都要丟盡了。這要是傳到父皇他老人家耳朵裏,老頭子哪怕騎著馬都要趕過來把晏雲霆往死裏抽一頓。
裴嬰躲在被子下麵的雙手都快被冷汗浸透了,緊緊絞著身下床褥,唿吸有些許急促。就在這時,一隻滾燙的手心覆上了他的手背,甚至還輕輕地拍了拍,像極了一次溫柔的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