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隱約記得,上輩子,胡同閣就是72年被調走的。
隨後上位的便是那個白江濤。
這王八蛋一上臺就開始瞎折騰,什麼賽詩會,全縣學跳忠字舞,時不時的開萬人大會。
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也就罷了,大家夥陪著他玩。
可這貨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搞什麼萬畝大梯田。
上麵推動農業學大寨,學的是人家艱苦奮鬥,自力更生的精神。
結果白江濤硬生生的給學偏了,人家大寨建梯田,是因為地處山區,耕地麵積不足,無法解決溫飽問題,這才開山鑿坡,修造梯田。
可永河縣地處華北大平原,曆來是華北的大糧倉。
連坡地都很少,拿啥建梯田?
可白江濤的腦子就像是石頭做的,還在萬人動員大會上嚷嚷著,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愣是把河床,地壟溝都給當成了坡地,鬼迷心竅的非要湊夠他的萬畝指標。
結果到了雨季,河水水位暴漲,河床上開墾出來的地都給泡了,為了保住他的政績,差點兒出了人命。
最可惡的是,李家臺子的地勢凹,長甸河水衝毀了白江濤做主建的護田堤壩,直接灌了李家臺子。
李蓉正是去山上找李天明,不慎摔斷了腿,因為救治不及時,才落下了終身的殘疾。
要是這一世再讓白江濤上位,還指不定折騰出啥新花樣呢。
與其讓那個二百五上去,還不如推上去一個自家人。
讓李學國也參與到建橋這件事裏,輕輕鬆鬆就能撈上一筆政績。
到時候,王作先再推上一把。
李學國坐上縣革委一把手的位子,李天明以後無論做什麼都方便得多。
“天明,這種事不是你該關心的。”
李學國立刻猜到了李天明的用意,隻是沒想到這小子的心居然這麼大。
“叔,我也不想關心啊!”
李天明說著,把煙撿起來,又遞給了李學國。
“您覺得,要是胡主任走了,現在縣革委四個副主任,誰上去的希望更大?”
李學國聞言蹙眉:“這不是我一個鎮公社主任該管的,組織上自有安排。”
小心的未免有點兒過頭了。
“您不說,我替您分析分析,四個副主任裏,一個年紀大了,快要退居二線,一個早就靠邊站了,開會的時候都沒有發言權,還有一個……唯白江濤馬首是瞻,您覺得誰能上去?”
這還用說嘛!
肯定是白江濤啊!
自從動了這個心思,李天明前段時間特意去了一趟縣裏,找到李天奕分析了現在縣革委的情況。
如果什麼都不做,白江濤肯定要上位。
這人不是胡同閣,做起事來沒有下限。
這一世萬畝大梯田都是小事,白江濤第一個要整治的肯定是李家臺子。
李學慶能和胡同閣拍桌子,並且鎮得住對方,那是因為胡同閣識時務,他知道自己是個外來的,對上李學慶這種鍍過金身的坐地戶沒辦法。
後來雙方達成了默契,李家臺子隨便折騰,胡同閣撈夠了政績就走。
可同樣的辦法對白江濤沒用。
從他上一世的所作所為就能看得出來。
一旦白江濤上位,極有可能第一個拿李家臺子立威。
“叔,村裏現在的局麵來之不易,您就忍心看著鄉親們白忙活一場。”
李學國聞言也猶豫了。
他當然不願意。
可是……
“也不至於像你說得那樣吧!白副主任要是……王主任肯定會過問的。”
“縣官不如現管啊!我的叔,海城也不是王主任一個人說了算。”
白江濤的底細,通過李天奕也已經打聽到了。
人家不是個沒背景的,能來永河縣做二把手,背後也有人在撐腰。
李學國還是有些猶豫,他沒想過做永河縣的一把手。
可通過李天明的分析,好像這個一把手不做都不行了。
“我隻是大柳鎮的主任,和白江濤比,我也沒啥競爭力啊!”
“修橋補路這麼大的功德還不夠?多少年了,長甸河上架橋的事提了多少迴了,誰給辦成了?這件事要是做成了……”
李學國看著李天明:“你小子要推我上去,不會是為了方便你自己吧!”
李天明笑道:“您這麼說也沒錯,可您想想,我做的哪件事,鄉親們沒落到實惠。”
這倒是實情。
“可實惠不能隻李家臺子的鄉親們得吧?”
“這事好說,最遲下個月就能有結果,到時候,大柳鎮六個村子聯合起來幹。”
“這還差不多,這次你又打算弄個啥?”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李學國沒好氣的說:“你小子,還跟我賣關子。”
說著,將煙頭碾滅。
“那個事我應了,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麼大的力氣。”
從鎮公社離開,李天明一家迴了村。
“現在就說?”
李天明把要在長甸河上架橋的事,和李學慶說了一遍。
“對,現在就說,這個事必須辦成。”
“為啥?”
李學慶不解,他雖然凡事都支持李天明,可架橋這麼大的事,村裏肯定會有不同的意見。
李天明也沒把自己的想法藏著,當即對李學慶說了一遍。
“那個白江濤,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上去,他要是上去了,肯定沒咱們李家臺子的好。”
“他敢!”
李學慶說完,也有點兒含糊。
之前他能指著白江濤的鼻子罵大街,那是因為白江濤不是縣裏的一把手,好些事說了不算。
可人家要是成了那個一把手。
李學慶再犯渾,好像效果也不大了。
“照你這麼說,還真得防著點兒,可架座橋就能讓學國做縣革委主任?”
“一步一步來,隻要咱們肯推,總會有希望。”
李學慶思索了片刻:“行,這事我支持你。”
很快村裏的大喇叭便響了起來。
“全體社員注意了,各家各戶主事的,立刻來村支部開會,有要緊事通知,全體社員注意了……”
很快,各家的當家人陸陸續續的到了村支部。
“學慶,咋迴事啊?今天咋還白天就開上會了。”
“就是啊!往常不都是晚上開會嗎?”
李學慶抽著煙:“晚上?天明晚上得給全村奔命去,他哪有時間開會。”
聽到李學慶這麼說,眾人立刻不敢再發牢騷了。
一個個的心裏都清楚,李學慶說的奔命是什麼意思。
“各隊都看看,還有沒有沒到的?”
金利等人連忙清點人數。
“都來了!”
屋裏屋外已經擠滿了人。
“行了,開會,我先說在前頭,有啥話說,等我說完了,你們再說,誰要是插話,別怪我罵街。”
眾人頓時發出了一聲哄笑。
“今天開會,要說的就一件事,看你們一個個的等的全都心焦了吧?”
前兩批電風扇賺的錢,收到尾款之後,都曾給鄉親們分過紅。
可最近石市拉走的那兩批,村裏一直沒有動靜,鄉親們私底下也是議論紛紛。
“我現在明說吧,這錢有用,分不下去了。”
這話說出來,屋裏屋外立刻炸開了鍋。
錢有用,不分紅了?
大家夥可都盼著呢,特別是正在蓋房子的那幾家。
“學慶叔,為啥啊?”
“我家蓋新房還等著用呢!”
“都不分了?那麼多錢呢!”
“天明,到底咋迴事啊?”
有人反應過來,看向了李天明,顯然做出這個決定的必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