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蛟騎著馬迴到杜家莊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嶽琳在床上翻個身,睜開眼睛,借著屋裏的月光向地上兩張椅子看過去,猛然發現那時還睡在兩張椅子上的韓蛟,居然不見了。
嶽琳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就知道韓蛟肯定是一個人趕往龍霧閣,去救雲珠了,嶽琳本來就穿著衣服,她抬腿下床,拿起桌上的軟鞭纏在腰上,然後從房裏出來,悄悄的關上房門。
因為生怕吵醒了隔壁屋子的馮大哥,嶽琳來到外屋的房門前,伸手剛打開房門,耳中便聽到了馬蹄聲和馬的嘶鳴,她連忙從屋裏出來,驚喜的看到是韓蛟騎著馬迴來了,他的馬背上隱約還擔著一個人,嶽琳向前緊跑幾步。
韓蛟已騎馬來致嶽琳的麵前,韓蛟把馬帶住,翻身自馬上跳下來,並將擔在馬背上的雲珠給抱了下來。
嶽琳說:“你真的一個人去了龍霧閣,你又這樣不聲不響的走,從來也不想著帶上我。”
韓蛟說:“琳兒,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有多麼兇險,我深陷重圍,還與慕容父子交了手,他們父子兩人都有兩下子,尤其是他的父親,可說是位高手,要不是他年老力衰,我肯定不是對手。”
嶽琳聽得害怕,皺眉道:“那你怎麼樣,有沒有被他們傷到?”
韓蛟說:“那倒沒有,我非但沒有受傷,我還狠狠的教訓了那紫麵郎,以後他再也不敢欺負人了。”
正說著話,馮俊從屋裏跑了出來,他是被嶽琳和韓蛟的說話聲吵醒的,他在隔壁屋子睡得迷迷糊糊的,朦朦朧朧的便聽見有人在說話,他瞬間清醒,一骨碌身子從床上爬起來。
說道:“是韓蛟,我得出去看看!”
說罷,便登上鞋子,起身從屋裏出來,出來一看果然是韓蛟,而且他正聽到韓蛟說,他狠狠的教訓了那個紫麵郎,馮俊樂的跑到韓蛟近前。
說道:“韓蛟,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收拾了那個囂張跋扈的紫麵郎嗎?”
韓蛟轉臉看著馮俊,說道:“是啊,馮大哥,而且我還救迴了雲珠姑娘。”
馮俊說:“你可真了不起啊,能從龍霧閣活著出來的人沒幾個,這麼多年來,也從來沒有人敢踏足那裏,你是第一個呀!”
韓蛟說:“馮大哥你過獎了,我也沒你說的那麼厲害,我能夠全身而退,其實都多虧了有人暗中相助,要不是有人突然放了一把大火,我也不能這麼順利的出來。”
馮俊說:“是嗎?那快進屋,到了屋裏你再給我們好好講講。”
韓蛟點頭,說了這麼半天話,還一直抱著雲珠,他的兩個胳膊早就發酸了,於是便急忙邁步進屋去了,馮俊嶽琳在後麵跟著,馮俊最後一個進屋,並且關上了房門,還把房門插起來。
韓蛟來到屋裏把雲珠放到床上,然後活動了一下胳膊,嶽琳來到近前,看著躺在床上昏睡的雲珠。
嶽琳說:“她怎麼了,為什麼一直昏迷不醒?”
韓蛟揉搓著手臂,說道:“是我點了她的昏睡穴,說起來一言難盡,她現在已經失去心智,如今和三歲孩童沒有區別,除了吃就是哭鬧,甚至連我是誰她都認不出來了。”
嶽琳聽罷不禁吃驚,說道:“怎麼會這樣呢?”
韓蛟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她都經曆了什麼,總之現在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琳兒,你有沒有什麼主意?”
嶽琳皺著眉說道:“我也沒什麼主意,她變成這樣我們又不能把她丟下,要是送她迴南城,那我們不是自投羅網嗎?”
韓蛟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歎氣道:“是啊,看來得想個權宜之計才行。”
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馮俊,聽他們兩個說完,他想了想。
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二位可以先給這位姑娘看看病,一般像這種中途失了心智的人,不是被人下毒,便是被人嚇傻逼瘋。我的主意便是先找個郎中給她看一下,待了解其因,再對癥施治,把她治好了,那她自己就能迴家了,這不就都解決了嗎?”
韓蛟聽罷不由得站起來,他和嶽琳互相對視了一眼,韓蛟又看向馮俊。
韓蛟說:“馮大哥,你這個主意甚好,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吶,可是我已經惹上龍霧閣,他們不會就此罷手,肯定馬上就會找到這裏來,所以隻怕我們沒有機會為她尋醫啊!”
馮俊說:“此事無需擔心,我帶你們到翼雙城前去躲避,翼雙城離此三十裏,騎快馬大概兩個時辰就能到達,而且在那裏我認識一個郎中,那郎中名叫魏霆恆,醫術了得,為人也不錯,他在城北開了一家醫館,我們就到那裏去,也正好叫他給雲珠姑娘瞧病。”
韓蛟和嶽琳聽罷,相視而笑,有了馮俊的幫忙,這下他們就不用擔心了,韓蛟猜出馮俊定然不是普通人,也許他曾經也是江湖中人,隻是因為一些事情,避世杜家莊,至於人家的過往,人家不說,韓蛟也不便多問。
馮俊說:“對了,韓蛟,你那時說在龍霧閣你懲戒了紫麵郎,經過能和我說說嗎?”
韓蛟點頭道:“我救雲珠被他發現,於是我們倆就打了起來,我跟他大戰了五十個迴合,最後被我一刀削斷了他手中的長戟,將他胸口劃傷,他傷重倒地不起,我想這樣的人應該再給他一些教訓,於是我便對他施了心念草的毒。”
馮俊說:“心念草,那是什麼毒?”
韓蛟說:“心念草,是一種能隨人心念而發作的毒,這種毒不會要人命,卻能懲戒作惡之人不敢心生惡念。因為每生惡念,都會毒發一次,毒發之時身體會疼痛難忍,如人撕裂,如蟲在咬。惡念消則毒性也隨之減弱,我將那毒施在他臉上,我親眼見他毒發的樣子,我已告訴他如何減輕疼痛的辦法,隻可惜沒人肯聽我的。”
馮俊說:“心念草,這個毒好,既不能毒人致死,還能起到懲戒惡人的作用,真是不錯!”
韓蛟說:“嗯,記得我下山時,師娘曾對我說,毒藥既可以用來害人,也能用來救人,就看如何使用了。哦,我在山上學藝的時候,跟著我師父學過煉毒,所以我才對各種毒都了如指掌,但是我從不用毒害人。”
馮俊點頭,嶽琳說:“原來你還學過煉毒,看來你還有很多事,是我沒有了解的。”
韓蛟聽嶽琳這樣說,他忙來到嶽琳麵前,握起她的手。
說道:“琳兒,我就這件事不曾對你說,再沒有什麼事對你隱瞞了,我發誓!”
嶽琳看著他那一臉緊張的樣子,便覺忍俊不禁。
嶽琳說:“哎呀,看把你緊張的,我又不是在怪你,不管你是否還有事沒對我說,我心裏都清楚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知道你是好人。”
韓蛟握緊嶽琳的手,兩人四目相視,韓蛟滿目溫柔,嘴角淺笑,嶽琳害羞的低頭,馮俊在旁邊看著,心裏也羨慕這對有情有義的小情侶。
經過眾人一番撲救,藏書室的火勢總算被控製住了,但是書也燒了大半,望著那些被燒毀的殘本卷籍,可把慕容梔秋給心疼壞了。
無奈他又尋不到放火之人,盛怒之下他就把事情全怪到了韓蛟的身上,覺得要不是因為他闖進來,就不會有人放火燒了自己的藏書室。
他發誓一定要把韓蛟給挖出來,抓住他好好出一出這口惡氣,第二天,慕容梔秋來看自己的兒子,昨夜隻顧忙乎救火的事,也沒顧得上慕容淩墨,故而特來看看他現在怎麼樣了。
慕容梔秋來到床前坐下,見慕容淩墨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正在睡覺,雖然他昨天痛成那樣,但他的臉還是好好的,並沒有毀容,慕容梔秋見兒子沒破相,他也就放心了。
慕容梔秋起身吩咐旁邊的丫鬟,好好伺候著,他就要走,這時慕容淩墨睜開眼睛醒來了,看到是父親,他連忙起身把父親叫住。
慕容梔秋迴身來到床前,說道:“孩子,你覺得怎麼樣?”
慕容淩墨說:“請爹放心,孩兒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臉也不痛了,隻是覺得有些麻。”
慕容梔秋點頭,說道:“沒事就好,為父正有幾句話想問你,你知不知道昨夜闖進來的那個年輕小夥是什麼人,他又是從何而來?”
慕容淩墨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卻說曾見過我跋扈專橫的樣子,可我卻從未見過他,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見過我。”
慕容梔秋皺眉道:“他說過這樣的話?”
慕容淩墨應道:“嗯。”
慕容淩墨又仔細迴想了一下韓蛟說過的話,又聯想到昨日是他迎娶新娘的日子,而就在昨天那人便闖進來劫人,他要劫的卻不是新娘,反而是那傻姑娘,種種事情連在一起,慕容淩墨忽然就明白了,他一下坐直了身子。
說道:“爹,我明白了,昨日孩兒迎親途經杜家莊,很有可能這人就躲在暗處看著我,然而他與那傻姑娘定然相識,他在迎親隊裏看到了被綁著的傻姑娘,所以昨晚上他才會闖到這兒來,把傻姑娘劫走。”
慕容梔秋聽兒子分析的有道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說道:“你如此一說,還真是這麼迴事,那麼說來,這個昨夜闖進來的人,他就躲在杜家莊。”
慕容淩墨點頭道:“有這個可能,爹,您快派人到杜家莊去挨家挨戶的搜,我想他有可能就躲藏在某一戶人家內。”
慕容梔秋應道:“嗯。”
於是慕容梔秋便派出人馬,離開龍霧閣直奔杜家莊,前去搜拿韓蛟,孫錢帶著人來到杜家莊後,挨家挨戶搜尋,除了馮俊的家,因為馮俊家門已然上鎖,他們也隻能騎馬跑過去。
孫錢等人把個杜家莊弄的雞飛狗跳,人畜不寧,整個莊子都搜遍了,也沒找到韓蛟,孫錢隻好作罷,又帶著人離開杜家莊,迴去迴話了。他們走了,莊子裏的村民全聚在一起,這頓罵,甚至連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早在天還沒亮的時候,馮俊便帶著韓蛟嶽琳和雲珠一起離開了,雲珠清醒後還是鬧騰個不停,後來被韓蛟用一串糖葫蘆將她哄住了,這糖葫蘆是馮俊買來的一直沒吃,見雲珠不停的鬧人,他就把糖葫蘆拿出來,讓韓蛟拿著哄雲珠了。
雲珠吃著糖葫蘆很開心,但是韓蛟讓她和嶽琳共騎一匹馬的時候,她又不幹了,就非要和韓蛟騎一匹馬,否則她就不走,沒辦法韓蛟隻好讓她和自己同乘一匹馬了。對此嶽琳倒是並不介意,因為此時的雲珠乃是心智不全之人,又豈能和她拈酸吃醋。
雲珠坐在馬上開心的像個孩子,她坐在韓蛟身後,雙手摟著他的腰,臉上笑的跟花兒一樣。
就這樣四個人趁天沒亮,便一起離開杜家莊,趕奔三十裏外的翼雙城,他們到翼雙城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城裏的街邊鋪戶也都陸陸續續的開門兒做生意了,雲珠立即又被新鮮場景吸引,自己從馬背上下來,便在街上跑,韓蛟急忙跳下馬背,趕緊去追她。
好不容易追上她,韓蛟拉住雲珠的手,雲珠停住腳步,轉臉看著他,並緊皺眉頭。
說道:“幹什麼拉著我,我想去那邊玩兒嘛!”
韓蛟說:“雲珠別鬧,跟我迴去,等一會兒我陪你出來玩兒,好不好?”
雲珠撅著小嘴兒,雖然不舍,但還是被韓蛟給拽迴去了,韓蛟帶著雲珠來到馮俊麵前。
說道:“馮大哥,快帶我們去尋那位魏郎中吧!”
馮俊說:“好,你們跟我來。”
說罷,馮俊便在頭前帶路,韓蛟嶽琳帶著雲珠,他們牽著馬跟在馮俊的身後,穿街過胡同,七拐八拐的來到城內北麵的一條長街之上,魏郎中的醫館就設在兩個鋪子中間,那兩個鋪子分別是賣布匹的,和賣涼茶的,中間是霆恆醫館,馮俊用手向前一指。
說道:“前麵便是魏郎中的醫館,我們過去吧!”
韓蛟點頭,他拉著雲珠便跟馮俊一起向前走,嶽琳則跟在他們後麵,很快四個人便行致街邊的醫館,隻見這個醫館的門麵不是很大,但是來看病的人卻有很多,男女老少擠了一屋子,魏霆恆坐在案前,一一為人診治,他一邊給人診脈看病,一邊開藥方子,開好的方子就交給女兒魏鳳,讓她去給人抓藥配藥,他的醫館小,也沒有人幫忙。
隻有女兒魏鳳給他打下手,魏鳳自幼便跟隨父親學醫識藥,她聰明伶俐,十五歲時就能給父親幫忙了,現在剛滿十六歲,魏鳳不僅人長的漂亮,對來看病抓藥的病人也很溫柔隨和,大家都很喜歡她,都誇魏郎中生了個好女兒。
看病排隊的人太多了,韓蛟他們便隻好在外麵等,一直等到快到晌午了,看病的人才都散去,魏霆恆此時也累壞了,一直坐在椅子裏,隻把他坐的腰酸背痛的,他放下手中紙筆,站起身子直直腰,正預備休息一下。
馮俊便帶著韓蛟他們邁步從屋外走進來,馮俊進門便抱拳。
說道:“魏郎中,一年未見,一向可好。”
魏霆恆聞聲抬頭,見來的人是馮俊,他急忙來到近前。
說道:“哎呀,原來是恩公,真是稀客稀客呀,快裏邊請。”
韓蛟和嶽琳不禁對視一眼,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關係,雲珠則在一旁自顧玩耍張望,魏霆恆把馮俊讓到內室,韓蛟嶽琳還有雲珠也都跟著進來。
魏霆恆忙向門外喚道:“鳳兒,鳳兒快來,你馮大哥來了。”
魏鳳聞之便急忙挑門簾,自外麵邁步走進來,看到馮俊她十分歡顏,並上前一步。
說道:“馮大哥,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和爹都念著你吶,你是來翼雙城辦事的嗎?”
馮俊說:“我此次前來,確實有件事,我是來求你爹幫忙的,我的這位朋友,他有個朋友突然生了癡傻之疾,無藥可治,又求醫無門,故而我便帶他們來到翼雙城,來找你爹。”
魏鳳聽罷點頭,韓蛟走過來向魏郎中抱拳。
說道:“我等前來叨擾,望請見諒,勞煩您為我的朋友看一看,她到底怎麼會突然得了癡傻之癥。”
魏霆恆手撚胡須,把目光落到了癡傻的雲珠身上,魏霆恆點點頭。
說道:“嗯,把那位姑娘帶到我麵前來,我來給她把把脈。”
韓蛟高興的說:“多謝。”
說罷,便迴身將雲珠拉過來,馮俊起身,讓雲珠坐到凳子上,韓蛟哄著她將手伸出來,魏霆恆便搭上了雲珠的脈搏,又觀察了她的舌苔,以及瞳孔之色,最後他確定雲珠之所以癡傻,乃是被人下毒所致,屋裏的人聽了全都一驚,當問及所中何毒時。
魏霆恆說:“這位姑娘所中之毒,乃獨家秘製,名叫失心丹,而使用這種毒藥的人也隻有這城內葉花莊的莊主,上官黎,所以想找到失心丹的解藥,那就得有人去一趟葉花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