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夏時錦得閑,從突離城的奶茶鋪子迴來後,便來了秦家女眷的住處。
她將稽粥單於不日將派人來接她們去朔月,參加秦野與王姬成婚大典一事,同秦老夫人說了一遍。
盡管秦野這婚成得倉促且勉強,可既然結親了,該講的排場和禮儀還是要有的。
按理說,兩家結親前,雙方長輩要見上一麵。
且按大商婚姻嫁娶之禮,秦家也要送些聘禮過去,才不失世家貴族的風範。
為此,秦老夫人也陷入了兩難之境。
若是帶著秦家女眷就這麼乖順地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迴來,之後會遇到何事更是難以預測。
可不去,放著秦野一個人在那邊成婚,惹人憐不說,也有失禮儀,而且,還折了稽粥單於的麵子,讓他心生不悅。
現如今,正是蕭時宴和秦家用兵抵抗朝廷兵力之時,且後方糧草支援也有一半要靠著朔月國。
思來想去,斷然不能得罪稽粥單於。
否則,秦野的犧牲就白費了。
秦老夫人思忖了一番,下了決斷。
“羅氏和嫿兒帶著年紀小的女婢們留下,我一個人,帶著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嬤嬤,拉上聘禮去突離,且不能讓我兒孤零零地在那邊成親。”
羅氏擔憂不已道:“婆母,咱們在邊陲生活多年,羌匈人什麼性子,您還不知道嗎?”
“那入侵邊陲村落時,燒殺掠奪,奸淫婦人,無惡不作,跟我們中原人就是死仇。”
“若您去了,出了事,阿野再護不住你,這......公公和夫君豈不是要抱恨終身。”
秦老夫人卻是一臉泰然道:“我活了大半輩子了,該享的福都享了,真遇到什麼事,舍了這條命,也會保住我們秦家女眷的名聲,萬不能讓秦家蒙羞。”
“更何況,我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定是比你們這些芳華正盛的女子要安全。”
“那也不行。”秦嫿站出來極力反對:“豈能讓母親一個人去涉險?”
一旁的夏時錦聽了半晌後,終於慢聲開口。
“秦老夫人天生麗質,雖年過五旬,可依然姿容昳麗,風韻猶存,很難保男子見了秦老夫人不起那些齷齪心思。”
秦嫿在旁冷冷嗔笑一聲,陰陽怪氣地插了句嘴。
“嘴巴甜也沒用,省了那討好我母親的心思吧。”
夏時錦沒睬她,繼續往下說。
“更何況,秦......”
提到敏感人物,她略感尷尬。
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言道:“秦二公子也定不希望秦老夫人以身涉險。”
羅氏點頭認同。
“王妃所言極是,咱們二公子那婚成的不情不願,婆母就算帶著聘禮去了,他也未必會高興。”
“阿野畢竟是個男子,又有對他中意的王姬護著,留在那邊也不會出什麼事。”
“可婆母若是去,他必定諸多受限,時時刻刻要擔心婆母的安危。”
“那邊就他和朱厭,還有幾名侍衛在,若婆母真的遇到了事,他勢寡力薄的,如何帶著婆母殺出突離城來,屆時,婆母反倒成了累贅。”
秦嫿秀眉緊蹙,“這拒也拒不得,去也去不得......”
一雙狐媚眼噙著滿滿的怨恨朝夏時錦刺去。
“都怪你,若非你,我們秦家現在至於為此事煩惱?”
夏時錦這次也不忍了,冷笑著迴視秦嫿。
“你入宮少說也有兩年多了,在皇上和柳太後身邊,難道就一點都看不出來皇家對你們秦家的態度嗎?”
秦嫿極力反駁。
“皇上和柳太後是對我們秦家多有忌憚,可我秦家行得正坐得直,赤膽忠心,皇上那邊根本沒有給我們秦家治罪的把柄。”
“反倒是你,給了皇上一個極佳的機會。”
夏時錦坦然承認。
“不錯,是我和二公子的事給了皇上清除秦家的機會。”
“可秦嫿,你要知道,秦家被抄,滿門圖斬隻是早和晚的問題。”
“蕭澤壓根就沒想留你們秦家,否則,為何連個孩子,都不讓你生呢?”
“你就沒懷疑過?其他凡是能侍寢的妃嬪,都會懷上龍胎,為何獨獨你,在皇上身邊侍奉那麼久,肚子都沒個信兒?”
夏時錦彎唇一笑,將她從原書中看到的真相告訴了秦嫿。
“以後,別人若再送你枕頭時,可要留意了。”
“尤其,是那種塞了名貴香料的。”
為了故意氣秦嫿,她將聲調拉長,裝出一副可憐秦嫿的神情。
“誰知道裏麵會摻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說到此處,夏時錦心裏突然冒出個想法。
早知道當時把秦嫿的枕頭偷來就好了,何苦每次秦野嗯嗯哈哈過後,都要吃避子丸了。
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
白白吃了那麼多藥,結果還是中招了。
秦嫿怔在那裏,一雙水靈靈的狐媚眼睜得跟牛似的,陷在後知後覺的衝擊和驚詫中半天未緩過神來。
“原來是皇上賜的禦枕?”
“竟然是那禦枕......”
秦老夫人和羅氏聽聞,也皆是一驚。
羅氏歎道:“這皇上也......”
秦老夫人搖了搖頭,無奈地同秦嫿道:“這都是你自找的,當初為娘就勸你別入宮選秀,找個世家貴族嫁了,當個正經八百的主母,那日子不比在宮裏爾虞我詐的強。”
“苦口婆心勸你多少遍,你非不聽。”
“打著為秦家的名號,非要入宮奔著什麼妃位、後位去。”
秦嫿迴過神來,再次看向夏時錦,那眼神是又委屈又憤怒。
“你身為皇後,當時又喊什麼同心侍君,廣育皇嗣的話,怎麼就沒提醒我一聲?”
夏時錦借此機會,便把老賬翻了出來。
“在宮裏時,你天天想著怎麼害我,我憑什麼要提醒你?”
“就說禦霖園那晚,你唆使溫常在、魏常在,連同秦二公子給我下了青樓裏調教新人才用的猛藥,想害我失貞,還故意帶著皇上來捉奸,想利用此事讓皇上將我打入冷宮。”
“這事兒你可記得?”
秦嫿搖頭扭腰地辯道:“那不是沒成嗎?”
可話剛出口,她似是驚覺到什麼,捂著嘴巴,目光驚詫地看著夏時錦。
“你和阿野,該不會就是那時候......”
夏時錦眨了眨眼。
遲疑的那剎那,心頭蹦出了一個長了對犄角的紫色小惡魔。
在惡魔的好言相勸下,她順著秦嫿的瞎猜把謊給撒了。
“對啊,就是你害的。”
“當時秦二公子良心發現,見我痛苦不已,便尋了個地方,替我......解了毒。”
臨了,夏時錦又在秦嫿心頭上補了一刀。
“這叫什麼,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你們秦家出事,歸根結底,也有你的手筆。”
她這邊話音還未落時,秦老夫人的雞毛撣子便已朝秦嫿抽了過去。
“你這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