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那算命的從身後追了出來,拉著我的袖子,“這位爺,就給這麼點嗎?”
“不然……?”我微微一頓,隨後繼續說道:“我已經沒錢了。”
錢大部分都在滿穗那,剩下的錢,都是要留著去買番薯用的,斷不能給他。
“他媽的,這麼點錢你算什麼命,真晦氣。”說罷,那人便氣哄哄地迴到了原來的位置。
“……”
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過多在意,我就離開了。
剛剛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會早集的人擺攤的大概都已經出來了,又尋找了一番,終於是在一個攤位上看到了烤番薯在賣。
我買了三個,想著這樣滿穗早中晚便都有得吃了,身上的錢也還剩了一些,這番薯倒是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金貴。
原路返迴,又路過了之前那個算命的攤位。遠遠的,方才給我算命的先生還坐在那兒,她麵前坐著一個穿紅衣的老婦,很緊張地聽著她細細訴說命數。
“我觀您印堂發黑……今日怕不是有血光之災吶。”
這一段話他說得無比流利,紅衣老婦聽後頓時臉色蒼白,絮絮低喃道:“怎麼……怎麼會這樣?”
“那有沒有什麼法子?”
“那自然是有的……”
……
一招鮮吃遍天。
站在一旁聽了一會,跟之前與我講的東西都大差不差的,其實一開始我心裏也清楚,這種街頭算命的本就是靠著這一兩套話術吃飯。
等老婦走後,我又重新走到了那算命先生麵前。
“你他媽不是之前那個……”
他用食指指著我,剛想動怒,隨後看到我又重新予了幾文錢在他的桌上便突然僵住了——剛剛買番薯還剩了些許。
“你剛剛想說什麼?”我挑眉問道。
“哪有什麼啊。”算命的臉色變得快,轉眼便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我剛想說跟爺有緣分呢。”
“迴頭客常見,迴頭送錢的……倒是不常見。”言罷,他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盡管音量不算大,但還是被我聽見了。
我點了點頭,“希望你之前所言不假。”
“那當然!”算命的笑意更甚,“按我說的做,定能逢兇化吉。”
“那就……借你吉言了。”
臨走前,我又迴頭看了他一眼,陽光映著塵埃,好像有些許的不真實,而他還是保持著之前那副笑臉,仿佛快要刻進了骨子裏。
…………………………
迴到府裏,之前因為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早餐都已經擺好在了屋裏的桌上,滿穗沒有先一步動筷,而是望著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像這些天來她時常如此,不像是發呆,更像是在……留戀?
這種感覺很奇怪,我不太說得出來,隻是我確實不喜歡。
一直走到她的身後,滿穗才堪堪迴過神來,我記得以前她不是這般不慎的,隻要有人有靠近她的意圖,她便會很快反應過來。
“是良爺啊……”滿穗歪著腦袋,唇角彎起的弧度不算太大,“良爺剛剛出去幹什麼了?”
其實她應該已經注意到了我手中的東西了,我剛剛瞅見她瞥了這兒一眼——這個袋子的口子很低。
她明知故問,我也樂得配合她,“買了些番薯迴來,感覺你應該喜歡。”
“有心了良爺。”滿穗眨了眨眼,“快坐下來吃飯吧,良爺去了這麼久都快涼掉了。”
“好。”
這些早點看著精致,其實真要說起來,量倒是不算太大。
滿穗沒有動桌子上的食物,而是先捧著我買來的番薯小小口地啃了起來。
“好吃。”滿穗將其掰開了一大塊,朝著我遞了過來,“良爺也嚐嚐看。”
“好。”我將其接了過來,細細品嚐,總感覺沒什麼味道,還不如上一次買的番薯,莫非是我的緣故嗎?
我不動聲色地多瞥了滿穗一眼,她依然是專心於手中的番薯,每一次都隻吃一小口……
“滿穗,嚐嚐看這個,挺甜的。”我夾了一道菜遞了過去。
看見我伸過來的筷子,滿穗微微愣了片刻,眼神中好像閃爍著說不明的光彩。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隨後才將菜整個咬了下來。
“嗯……”咀嚼片刻,滿穗的眼睛微微瞇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兩側的小酒窩若隱若現,“是挺甜的,好吃。”
我拿筷子的手不經意間抖了一下,幸好及時反應了過來沒讓其掉在地上——我剛剛夾給滿穗的菜……是鹹口的。
“怎麼了良爺?”剛剛滿穗低垂著眉眼,沒看到我手抖,隻是憑著感覺發現了我好像有些許的不自然。
“沒事,可能是之前的傷沒好利索,剛剛莫名疼了一下子。”我隨口說道,看著滿穗向我投來關心的目光,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啊……?”滿穗皺眉,“那等下午也讓大夫幫良爺看看吧。”
“再嚐嚐這個。”沒有接滿穗的話,我特意夾了一道不合滿穗口味的菜。
“良爺別光顧著給我夾菜了。”滿穗沒表現出異樣,隻是將其咽下後抿唇看我,“自己也多吃點吧。”
“好……”我緩緩點頭,心裏得出了一個怎麼也不願意承認的答案。
這是……沒有味覺了嗎?
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的話,那麼第二次呢?
我記得滿穗是吃不得鹹口的東西的——剛剛夾的兩道菜幾乎都是不合她胃口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滿穗好像總是這樣,從來不跟我說過她的難處。而我也隻是笨拙地後知後覺才發現,其實她真的活得不容易。
我看著她,滿穗低著頭靜靜地捧著番薯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著。
她沒有繼續說話,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又或許沒有。但我知道——她已經習慣這樣自己一個人忍受了。
她不說,我不問,好像是我們一貫的相處模式了。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府裏行走的人也陸陸續續變多了起來,肉眼可見的行色匆匆。
“看樣子……秧的爹爹應該是快要迴來了。”滿穗拿著手帕一邊擦著嘴,一邊看著門外說道。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