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麵容清秀,神態平靜……
一個久居上位的天子,也曾是一代天驕,手握諸多強大的力量,更有魚龍劍、虛空鏡作為底蘊。
而且,自身也是一位半步王道。
可以這麼理解,在南部這片舊土中,天子屬於金字塔的那幾個人,俯瞰眾生。
但此刻……
他看著跟前的少年,怒火幾次燃燒,卻又被他自己壓了下去,手心攥了又攥,目光森然。
幾乎不可遏製的殺氣,有幾次顯露出去,最終,還是咬著牙克製住了。
也正如江小白所說,他現在的實力,已然不是當年,想殺他,還得掂量掂量……
天穹宗還未覆滅,柳葉魚也不曾隕落。
皇族一脈的秘辛,也被江小白握著,沒有證據?鬼知道有沒有?
“你想讓朕出手?”天子沉聲。
“那倒不用。”江小白搖頭。
“所以?”
“虛空鏡借我玩玩……”
“你踏馬……”天子震怒,這三個字近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
你咋不上天?
你怎麼不去死?
開口要別人的底蘊,你禮貌嗎?
江小白笑嗬嗬的說道:“隻是借而已,過段時間就還你了,你急什麼?”
“……”
有一個問題讓天子沉默。
江小白借虛空鏡的目的很明顯,他要麵對金烏後裔,也就是那尊王道。
可古皇朝與金烏後裔有所關聯,若讓他們知曉,是古皇朝借江小白皇道神兵的話,什麼後果?
“不借,等我天穹宗熬過此劫,等我師尊歸來,我會上門一一清算。”江小白正色道:“從五千年開始算。”
“你威脅朕?”天子怒道。
“不明顯嗎?”
“……”
江小白聳聳肩,輕聲說道:“你要是現在出手,我複蘇歲月劍,可能我也會死,但……你皇族,皇宮,皇城也好不了。”
天子勃然大怒:“你敢威脅朕?”
江小白:“還不夠明顯嗎?”
啪!
天子怒而拍桌,麵容猙獰如野獸,多少年過去了?他已經忘記了被人威脅的感覺,如今,江小白又給他重溫的機會。
好好好……
當真以為朕不敢出手嗎?
他嘩啦的一下起身,殺氣森然的看著後者,隨即,一聲悶哼,又迅速坐了下來。
“不錯,不錯……”江小白突然露出讚許:“血氣旺盛,精氣神十足,對了,你今年多大?”
天子神色冷漠:“???”
“你現在是半步王道吧?”江小白眨了眨眼:“想不想突破王道之境?”
“你有辦法?”
“當然!”
“說來聽聽……”
“去爭奪太初榜。”
“???”
天子一下子愣住了,他?這個年紀去爭奪太初榜?
江小白笑道:“入聖境者,可活八千年到一萬年,證道者,可活兩萬年,相對於你這個年紀,你還小。”
“我覺得,你應該去爭奪太初榜。”
“相信我。”
天子沒有搭理他這些話,權當隻是笑話而已,而後轉移話題:“朕很好奇,明明你可以獨善其身,周遊天地間,又或者再尋一宗門修行。”
“以你的天賦,即便是中州那些大勢力也會爭著,搶著要……”
“為何非要待在天穹宗?”
一個沒落的宗門,一個凋零的山頭,不應該,不應該……
如今,遭此大劫,更不應該出手才對。
江小白看著他,這會兒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不少,正色道:“有人崢嶸一生,光彩絢爛,隻想成為人上人,成為萬眾矚目的那個存在,也有人抱著堅定的意誌力、鞏固道心,孜孜不倦前行,隻為一條無敵路。”
“更有人平平無奇,一生皆在渾噩中度過,不知理想,不知前方。”
“這偌大的天地間,形形色色的人們,各自皆有所想,你有,我也有……”
嗬嗬!
天子開口:“你是哪種人?”
江小白迴答:“我是戀愛腦。”
“???”
天子再次愣住:“何為戀愛腦?”
江小白聳聳肩:“你不懂,我就不解釋了,現在能借我虛空鏡嗎?”
天子沉默片刻:“林勇。”
書房外。
林勇聽到天子的聲音後,急忙忙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
如他所預料般,當天子喊他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不需要動手了,談妥了。
天子沉聲:“把虛空鏡拿來。”
嗯?
林勇呆住:“陛下,你說什麼?”
“把朕的虛空鏡拿來……”天子聲音更沉了。
這句話把林勇幹沉默了,他不知道這兩人聊了什麼,可他很清楚,古皇朝應該很痛恨江小白才對。
即便雙方沒有打起來,可是?拿虛空鏡幾個意思?
愣了好一會兒,林勇才匆匆走出去。
守在外麵的黃金甲看見他的身影後,幾番欲言又止……
還是那位將領詢問:“林兄,局勢如何?”
林勇一聲輕歎:“有點複雜。”說罷,大步離去。
身後的一群黃金甲懵了,複雜?怎麼個複雜?到底還要不要打?
時間不長……
林勇去而複返,再次踏入書房,取出“虛空鏡”,一枚臉盤大小,通體古樸的鏡子,周邊摹刻著密密麻麻的皇道經文。
“多謝!”江小白笑了笑,接過虛空鏡。
此前,他還在古皇朝祖地深處時,林勇曾複蘇過虛空鏡,隻可惜,他沒有看見。
現在是第一次。
觸及古鏡的那一刻,冰冰涼涼的,也很有重量感。
林勇不語。
天子忍不住嗬斥:“滾滾滾,趁著朕還未反悔,趕緊滾。”
江小白拱手道揖:“迴頭請你吃蛟龍肉。”
天子眼珠子一瞪:“???”
哈哈哈哈……
江小白也不再廢話了,目的已經達成,他攜虛空鏡大步離去。
走出書房大門,看見一群眼神不善的黃金甲,他愣了一下,略有心虛:“不用送,不用送,我自己走。”
身後,書房內!
天子緩緩坐落下來,僅此一瞬間,他似乎蒼老了十幾歲,此前還顯得很剛毅的麵容,此刻有些褶皺了。
看著房梁上方,他幾番吐出濁氣,喃喃道:“老了,朕老子!”
林勇連忙開口:“陛下正值壯年。”
“林勇!”天子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壓低視線:“朕問你,何為‘戀愛腦’?”
他想不通。
一個有如此驚人天賦,以及悟性的少年,為何要屈身於一個沒落的宗門?
什麼又是戀愛腦?
林勇幹咳一聲:“陛下,愛之所愛,即是。”
嗯?
天子挑眉:“愛之所愛?”
林勇點頭:“是的!”
“他愛誰?”天子眉頭皺得更深了:“柳葉魚將他撿迴來,教導他修行,為他外出尋藥,所以?他愛的人是柳葉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可是?
那柳葉魚豈是你能愛的?
再說了,弟子愛上師尊?這就是你不肯離去的緣由嗎?這踏馬就是你不怕死,孤身一人闖入朕的書房,還大言不慚借走“虛空鏡”的理由嗎?
為了她,與朕,與整個古皇朝叫板。
與金烏王道對峙,江小白,江小白,你踏馬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