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業，楊虎，王成大哥，他們已經下來了，一共22人。”康寧像小猴子一樣，隱藏在穀的右側的一棵大樹濃密的樹葉之中，“大概一盞茶的時間便能到這邊了，大夥兒隱蔽下。”


    康寧從大樹上滑了下來，與楊虎、王成分別隱藏於自己的位置。李嗣業他卻不用隱藏，而是堵在山穀下山的前端，他就側身坐在那邊上的一塊大巖石上麵，解開包著的那把大陌刀，拿包布擦拭著那鋒利的刀刃。


    李林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附近有危險，當然他也不會想到有人要取他的性命，所以並無警戒之心。不過可能是剛才見了王士幾個人的慘狀，所以除了李林由，其他人的表情還是比較凝重，一行人在下山的路上並沒有嬉戲吵鬧。


    不一會兒，他們便進入了李嗣業他們埋伏的山穀中，李林由望向前方山穀穀口的地方，一大漢坐在一塊大巖石正在擦拭著一把大陌刀，陌刀他是認識的，西邊邊境軍隊也有裝備，但他李林由沒去過河西和安西，所以也見人真正的使用過陌刀劈人。


    荒山野嶺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人攔在路中間，還在擦拭著大長刀，這明顯是來者不善啊，但看那人的側麵，似乎有點兒眼熟，按以往的脾氣，他帶著這麼多人，早就大搖大擺的就過去了，不過此時他覺得對方敢在這兒攔截，必然是有所準備，李林由望了望兩側，並不像是能隱藏很多人的樣子，不過他還是客氣的問道：“這位壯士，似乎有點兒眼熟啊，我們可以過去嗎？”


    李嗣業緩緩的轉過身來，麵向李林由他們，“對的，我們認識。”


    “我說怎麼會那麼眼熟呢，原來是對麵誠信米麥行李掌櫃的公子啊，哈哈。”李林由一副輕視的樣子，說道：“你來這兒作甚，不會就是衝我而來的吧？”


    李嗣業笑了笑，起身站在路中央，把陌刀樹在身前，那陌刀刀刃在上午的陽光照耀下，反射著銀光，顯著更加的霸氣，李嗣業說道：“你猜對了，就是衝你來的。”


    “哈哈哈，小兄弟，咱們無冤無仇，也就是商業上的競爭，怎麼你爹就讓你來這兒截殺我？”李林由大笑，他顯然是瞧不上李嗣業，“你有那個能耐嗎？拿一把陌刀就在這兒冒充大爺啊。”


    “無冤無仇？嗬嗬。”李嗣業冷笑道，“開元七年七月十四日，你們在高陵縣內殺了一對夫婦以及兩夥計，然後搶了28車的麥子，這事還記得嗎？”


    “開元七年？讓我想想哈。”李林由拍了拍腦袋，也許是做了太多的壞事，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是哪一樁，不過他身邊的一個夥計提醒了下他，他猛的想了起來，“哦，想起來了，確實有那麼一迴事，怎麼你是他們的啥人？”李林由顯然不把李嗣業放在眼裏，大方的承認那事便是自己做的。


    “好，你會承認就好。”李嗣業說道：“那夫婦倆人是我的二叔和二嬸，我再問你，你們為何要殺他們。”


    “哈哈，沒有那麼多為什麼，那時候申由商行剛開店不久，需要糧食，我們去高陵縣王幹那找糧食，剛好遇到了你二叔他們運送糧食，看他們人少，又在荒郊野嶺處，然後就動手了，就這麼簡單。”李林由大言不慚的說道。


    “你們真的連畜生都不如。”李嗣業見他聊起此事還顯得那麼風輕雲淡，一點兒負罪感都沒有，頓時氣得怒目而睜。


    “咋啦，你一個人就想殺了我？”李林由蔑視的笑道，“不要說你殺不了我，今日你便是求我，我也不會讓你活著跑下山的，還敢來這兒攔截我，自尋死路。”


    “不止他一個人，還有我。”楊虎從後麵提著一把陌刀，跳了出來，堵在山穀的另一頭。


    李林由等人轉頭望去，“咦，怎麼我們似乎也在哪兒見過啊？”


    “還記得興化坊那條巷子嗎？”楊虎說道。


    “哦，左右巡使倆官差之一？”


    “看來，你沒有忘記，我且問你，老宋頭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怎麼你想為他報仇？你又是他什麼人？”


    “無親無故，但在我巡視的坊內殺人，便要付出代價的，我對著老宋頭的屍體說過，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你。”楊虎罵道。


    但此時穀的左側也跳出來一個人，“楊虎老弟，這人還是留給我吧。”


    李林由望向那人，問道：“你又是何人？我也跟你有仇？”


    那人說道：“高陵義倉守衛老王，是我的父親，老曹我也待他如親叔。”


    “明白了，你是要為他們報仇，那咱們確實有仇，哈哈。”李林由笑道：“你們那麼自信能把我殺了，就這麼三個人？”


    “還有我呢。”山穀的右側也跳出一個人來，正是康寧那小子。


    “你又是何人？我殺的人太多了，不記得你又是哪個人的兒子。”


    康寧笑了笑，迴答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但見到你這種惡人，仗義出手也不是不行的。”


    “哦，夠狹義的，哈哈。”李林由笑道：“那上麵王士他們，也是你們幹的？”


    “不錯，都是我們幹的。”李嗣業答道。


    “我明白了，我說嘛，這世間哪有什麼鬼啊，原來是你們幾個小鬼做的啊。”李林由說道：“你們還有其他人嗎？都出來吧。”


    “沒有了，四個人足夠了。”李嗣業說道。


    “哈哈，毛都沒長齊的四個人，便想圍住我們二十多個人，誰給你的膽子啊。”李林由邊說，邊使眼色，讓夥計先射殺了兩邊持弓箭之人。


    但康寧早就已經拈弓搭箭，從高處射向穀中一個已舉起弓矢的夥計，那人應聲倒下，箭正中其咽喉。李林由大怒，指著康寧道：“快放箭，射死他。”


    山穀裏麵因為雨水衝刷，難於長出高大的樹木，但山穀的兩側卻不一樣，不止有大樹，巖石也可以隱藏遮擋。


    康寧見五六個人向他射來，連忙躲在一棵大樹的背後，而另一側的王成見機，也射倒了一名拿弓的夥計，李林由見自己所處不利位置，與左右兩側互相對射，這不是辦法。


    因而，他命令剩餘的六個弓箭手，分散兩邊，用三個弓箭手壓製一側，再各派三人提著橫刀分別向兩側占據地利優勢的康寧和王成衝去，他們剩餘14人，兩頭各7人向山穀兩頭的李嗣業和楊虎衝來。


    其實不用等他們衝來，李嗣業和楊虎在康寧放的第一箭開始便已經衝了過來。李嗣業大步流星的奔來，身後拖著那把重30斤的大陌刀，而對麵之人並沒有攜帶盾牌等防禦之物，他們可能沒有見識過陌刀的厲害，所以壓根沒有把李嗣業放在眼裏。


    雙方尚有一丈距離之時，李嗣業一個住步，側身，然後雙手順勢把身後拖著的陌刀輪過頭頂，一個勢大力沉的華山劈劈向衝在最前麵的一個夥計的頭上，那夥計連忙用橫刀抵擋，同時想側身躲避，但李嗣業這一刀實在是太快太重了，他壓根躲閃不及，單手持著的橫刀也過於力單，根本擋不住李嗣業這麼一刀，那刀從那夥計的右側肩膀上劈下，一直劃到那人的左邊腰部，這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那人便分成了兩半，內髒和鮮血撒落一地，極為慘烈。


    眾人頓時驚駭，李林由壓根沒見過陌刀居然如此恐怖的威力，其實李嗣業也是第一次用陌刀殺人，此等慘狀，人馬俱碎，真是威力無比，李嗣業確實是為戰鬥而生的，若尋常人第一次見到此慘烈之狀，必然有片刻的六神無主，但李嗣業並沒有，他依然很淡定，也許昨日在山坳之上，他已經過了那種第一次殺人的心理障礙。


    李林由率先反應過來，“不要愣在那兒，還不快圍上去，不要給他距離發力。”眾人一聽，忙醒悟過來，舉刀壓了過來，但他們不知道李嗣業的陌刀已經使得出神入化，勢大力沉的華山劈需要拉開距離發力，但橫掃，直刺卻不需要啊。


    李嗣業左手握在陌刀的尾端，快速把它拉了迴來，右手抬起另外一端，然後右手發力掃向左側另一個舉刀撲向自己的夥計，那人大喊“不妙”，已被李嗣業的陌刀掃到了腰部，雖然這一刀沒有攔腰劈斷，但刀刃也深入三分，那夥計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李嗣業再掃向右側，但力度已經弱了七分，速度也慢了不少，右側逼進的那夥計頓感不妙，連忙雙手握著橫刀，抵擋住了李嗣業這一掃。李嗣業可不給他機會，左手一拉，然後雙手發力以刀當槍刺向那夥計，一寸長一寸強，那夥計剛才還慶幸自己躲過了那一掃，但此時陌刀的刀尖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李嗣業拔出陌刀，那人也緩緩的倒下了。


    但此時另外四人已經欺身在跟前，李嗣業用刀把往頭頂上一送，抵擋住了其中一人的下劈，然後右腳抬起，踢向那人的腹部，那一腳勢大力沉，直直的把他踢出丈外遠。


    與此同時，另外一人已向他刺來，李嗣業再次刀把下沉，腹部一收，也擋住了那一刀，此時，跑向身後的一人也已揮刀砍向他的背部，李嗣業右手鬆開陌刀，然後一個右側身，躲過了背後那一刀。但他右前方另外一個夥計也已經向他的麵部刺來，李嗣業一個後彎腰，也躲過了那一刺，這些動作其實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李嗣業左撤步，站穩，然後左手把陌刀拉迴來，右手再次握住並抬起，刀尖對向剛才向他麵部刺來的那夥計，然後身體重心放在右腳，左手往前一送，長長的陌刀刺向那夥計，正中咽喉，差點兒把整個脖子隔斷，兩側也僅僅連著一點兒皮肉，整個頭顱因為沒有頸椎骨的支撐，耷拉了下來，然後整個人倒下後方。


    這時候，李嗣業已經可以蓄力了，他又把身體的重心移到左腳，左手下拉陌刀刀柄尾端，而右手則往上推，他右腳發力挑起，劈向剛才左側的那個夥計，那夥計趕緊躲閃，但還是慢了一步，從左側肩膀下劈了下來，連著臂膀都被劈掉了，一直劈到心髒位置，那夥計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倒了下去。


    之前被踢翻在地的那夥計此時也站了起來，李嗣業可不給他機會，拖著陌刀再次劈了過去，因為距離遠了點，刀刃並沒有劈到那個夥計，但刀尖卻刮到了他的臉部，把一隻眼珠子也劃傷了，那人疼得捂住眼睛大叫，李嗣業趁機抬起陌刀，刺向那人，那人口吐鮮血，再也不疼了。


    圍向他的人，隻剩下身後一人了，那人見此情形，麵對著李嗣業的咄咄逼進，他連連後退，然後轉身撒腿便要衝出那穀口。此時躲在樹後的康寧，看到了側邊下方李嗣業那邊的動靜，他連忙搭弓射向那即將逃出穀口的那夥計，正中目標，那人中箭後因為慣性倒下的過程中還翻了一個跟頭，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了。


    六個弓箭手，康寧和王成居高臨下，依靠樹木巖石的掩護，均已解決了。不過，此時他們手中也已經沒有箭矢了，他們也提著橫刀，從上衝了下來，因為有衝擊慣性的原因，瞬間解決了想要衝上來的兩個夥計。


    楊虎那邊，可能是李林由確實有點兒武力，所以他略微顯得有些吃力，不過也已經有四個夥計倒在了他的陌刀之下，現在李林由那邊，包括他自己，隻剩下七個人了。


    李嗣業掄起陌刀上前去助陣，優勢瞬間擴大，其餘六個夥計如砍瓜切菜般一個個的倒下了，最後隻剩下李林由一個人被逼到山穀一側的巖石下麵，他的左手已被齊齊的劈掉，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楊虎輕蔑的對著李林由笑道，“怎麼樣，四個人夠了不？”


    李林由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陌刀居然有如此的威力，是我眼拙，沒想到你們小小年紀，陌刀能舞得那麼好，尤其是李嗣業，就是再來二十個人，沒有弓箭的話，也近不了你的身。”


    “知道就好，你若能想到有這麼一天，就不應該做盡壞事。”楊虎說道。


    隨後他便要用陌刀結果了李林由，但王成拉住了他的手，“楊虎老弟，這人是我的，你就讓給我吧。”


    “不，不，不，我發過誓的，一定要親手宰了他的。”


    “他殺了我爹，這殺父之仇，你說我要不要....”


    李林由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自個兒性命也被這麼讓來讓去，他不等他們爭吵完畢，右手拿起橫刀，往脖子上一抹，罪惡的身軀，慢慢的到了下來了。


    “你看，誰也不用動手了，哎，真便宜了他。”王成向李林由吐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