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是瘋了。”範海辛抱著雙刀坐在床邊，麵沉如水，“你一個人去對付德古拉那個瘋子和他那三個該死的新娘？”


    解憂心知理虧，又不能說自己是為了任務，隻得低頭稱是。任務時限還剩下17天，範海辛給她申請了不少珍貴的藥劑，此刻她胸腹間的傷口已經基本長好，隻留下幾道猙獰的傷疤。


    範海辛狠狠批判了一番她的魯莽行為，說到口幹舌燥，才稍稍表揚了一下她斬殺兩位新娘的功績。末了，他還來了句總結：


    “知道自己錯在哪嗎？”


    “知道。”本次行動解憂已經複盤了一會兒，迴答的毫不遲疑，“我不應該讓她們有機會觸碰召喚骨鏈。”


    範海辛仿佛被什麼噎住了，臉上的表情甚是扭曲。半晌，他不知想到了什麼，低聲笑道：


    “沒錯。而且，你至少應該找到一個可以牽製德古拉的幫手。”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解憂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欣喜若狂。


    “不急。”範海辛突然挺直腰背，神情嚴肅，“德古拉體內有始祖之血，你猜到了？”


    解憂點點頭，這也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完整吸收過始祖之血的隻有該隱。若是該隱再度吸收這些血液，很可能就會蘇醒過來，這你知道嗎？”


    什麼？解憂想起自己的主線任務，一時間脊背發涼。範海辛看著眼前目瞪口呆、臉色蒼白的病號，微微歎了口氣，開始講解。


    血獵裏實力稍遜範海辛的老獵人並不是沒有，如果下定決心圍剿，德古拉未必討得到好處。可多年來，血獵對於低級吸血鬼都是除惡務盡，對於德古拉、卡梅拉等高級吸血鬼則是相對隨緣，隻派了範海辛一個人滿世界牽製它們。


    這一切都和首領埃利諾拉口中的‘天命’有關。這位奇女子在很久之前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本世界內發生的很多重大事件背後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而這種力量幾乎是不可違抗的，被她稱之為天命。


    就好比上個世界內的原著劇情不可逆吧？解憂想起血影世界可能也是由某個作品衍生出來的，心頭恍然。


    若始祖之血因各種緣由現世並湊成一整份，那便大概率是天命要該隱再度蘇醒。先前埃利諾拉一直希望能把部分始祖之血留在其他吸血鬼體內，然後用人狼兩族的力量與血族勉強抗衡，以維持現在的局麵。可這幾日，始祖之血因解憂這個變數接連出現，她就明白天命的力量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


    “所以首領當機立斷，要人狼兩族聯合起來擊殺德古拉，把始祖之血掌握在自己手中，總好過哪天突然被該隱找上門來。”範海辛提到該隱時，眼角眉梢皆是壓製不住的戰意，似乎已經料想到兩人之間必有一戰。


    原來如此。解憂對這個未曾謀麵的頂頭上司埃利諾拉好生佩服，真稱得上一句智勇雙全。她懷疑按照原本的天命劇本，負責引得各個強大吸血鬼爭風吃醋、無意之中湊齊始祖之血的人應該是米娜，可現在自己的出現也證明了，這所謂的‘天命’或者說永恆神域安排的劇情隻是個大概方向，中間可以改變的地方很多。


    要說這次範海辛可不是剛巧路過，他是去刺探敵情的。埃利諾拉用最快的速度聯合了狼族首領雅各與人族領袖彌賽爾，意圖打德古拉一個措手不及。結果幾人剛到附近就感應到了戰鬥波動，這才及時救下解憂。


    難怪自己昏迷前好像還看到一頭狼來著。範海辛講了半天也有些累了，索性讓解憂穿好衣服去隔壁會議室，聽會兒別人說話。


    ......


    血獵的會議室不大，隻擺了一張素淨的木頭圓桌。正中央坐著名紫發黑眸的中年女子，目光如炬、儀態莊重，舉手投足間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依稀可見其年輕時的絕代風華。左首邊是一位保留部分狼族特征、化作人形的魁梧銀發大漢，一雙嗜血的三角眼冷冷盯著解憂。右首則是名笑容溫婉的棕發美貌女子，可惜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破壞了部分美感。


    想必這就是雅各與彌賽爾了。安德森坐在門口打著哈欠，似乎對會議內容漠不關心。範海辛簡單給雙方做了介紹，隨即懶洋洋的一屁股坐在安德森邊上。


    埃利諾拉有些無奈地掃了他們一眼，目光轉向解憂時則變得溫和許多：


    “請坐吧，獵手小姐，你的事我都聽範海辛說過了。”


    解憂點頭入座。雅各毛茸茸的耳朵一聳，冷颼颼的眼刀就甩了過來：


    “埃利諾拉，這次行動事關重大，你可別什麼人都往裏放。”


    彌賽爾指節輕敲桌麵，笑容收斂了幾分：


    “雅各，她可是單槍匹馬殺死了兩位新娘，你別瞧不起人。”


    埃利諾拉眉頭一挑，沒說什麼，解憂明白對方這是在給自己立威的機會——想要加入這次行動，先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她朝雅各微微一笑，動作舒展地伸了個懶腰。抬手之際無形劍氣掃出，剛好從雅各立起的獸耳邊擦了過去。


    “你敢！”雅各嚇了一跳，拍案而起、目眥欲裂。


    “抱歉啊雅各先生，失手了。”解憂臉上掛起了彌賽爾同款溫婉笑容，略帶一絲茶味兒，氣得雅各想翻過桌子來跟她打一架。她趁此機會發動偵察術，目測雅各的實力比薇羅娜強上一些，不及範海辛，以蠻力撲咬為主，體質很強。


    “夠了。”埃利諾拉出聲喝止這場鬧劇，“各位，我們要麵對的是整個血族，絕不能戰前就四分五裂、自亂陣腳。雅各，獵手是範海辛帶出來的人，錯不了。”


    雅各畢竟是一族之長，頗有城府，試探過後明白解憂不好對付，打個哈哈也就坐下了。眾人商議的主題有兩個，一是始祖之血，二是殘血聖典。前者好辦，隻需想辦法擊殺德古拉即可，後者卻有些麻煩。


    殘血聖典是當年該隱留下來的東西，其內蘊藏著他的部分力量，如果能提前銷毀，哪怕該隱真的蘇醒，也會虛弱很長時間。但根據血獵和狼族的情報，一旦德古拉身死，他城堡內的殘血聖典也會隨之轉移至他的心腹迭戈或倫菲爾德處。屆時它們帶著聖典隱匿起來，反倒棘手。


    雖然不理解這是什麼設定，但總歸是自己提升實力的機會。解憂清清嗓子：


    “諸位，如何摧毀聖典我不清楚，但關於如何削弱其中的力量，我倒是有些心得。”


    眾人對此並不意外。範海辛早就發現被解憂使用過後的聖典變得分外‘虛弱’，這也是埃利諾拉同意解憂加入本次行動的一大原因。經過幾輪激烈協商，眾人決定分成兩組，一組負責將德古拉引出城堡拖住，另一組則潛入城堡尋找聖典，得手後與第一組匯合，合力擊殺這位大名鼎鼎的鮮血公爵。


    至於誰去找聖典根本不需要猶豫，在座的所有人同時轉頭望向了後方正在打瞌睡的範海辛。後者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眼，略帶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隨即大家就如何把德古拉引出城堡展開了新一輪的討論。解憂略一思索，向大家推薦了一個非常靠譜的方案，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眼下瑪麗卡重傷，德古拉身邊人手不足，正是下手的大好時機。兵貴神速，上午剛開完會，下午幾方就差不多都做好了準備，全身心投入晚上的行動。


    ......


    米娜最近心情不錯，畢竟沒了那個古怪的獵手小姐棒打鴛鴦，自己和德古拉大人相處的十分愉快。很可惜，她的好心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她望著眼前奇形怪狀的幾人欲哭無淚，可憐兮兮的麵孔讓雅各心有不忍，皺著眉頭戳了戳彌賽爾的肩：


    “你確定德古拉會為了這女人出來？”


    彌賽爾聳了聳肩表示她也不太確定。米娜哭唧唧地坐倒在地，她隻是個嬌弱的戀愛腦少女，為什麼總有人想來害她！


    不過話說迴來，這個大狼人生得還挺瀟灑，比之陰鬱的血族別有一番糙漢風情。米娜偷偷看了雅各幾眼，突然覺得被綁架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


    德古拉的莊園外，範海辛帶著解憂與另一名老獵人文森特蹲在灌木叢裏靜待時機。一陣微風吹過，文森特手中的紙片突然開始燃燒。


    “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文森特撇下碎紙，低聲說了一句。範海辛示意他安靜些，起身向著莊園外圍的磚牆進發。此時園內因米娜疑似失蹤、德古拉大人震怒亂成一團，兼之有狼人襲擊了瑪麗卡的城堡，根本顧不上趁夜色潛入的解憂三人。


    月色下，身穿鬥篷的黑影在天邊一閃而過。文森特比個手勢示意德古拉已經離開，三人頓時加快了腳步。莊園實在太大，三人分三個方向進入城堡尋找線索，沿途的仆人哪裏是她們的對手。為了防止有人泄密，這一路上可謂是雞犬不留，解憂也收獲了些積分貢獻度，以及一枚白色寶箱。


    解憂負責城堡一層的搜索。想到卡梅拉能把聖典藏在浴缸裏，一路走來的燭臺衣櫃她半處也沒有放過，根據範海辛的教導快速分析著——餐廳裏的仆從最多，有嫌疑；藏書室和客廳裏的儲物櫃看起來長期無人打掃，也甚是可疑...


    找來找去也沒發現什麼端倪。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小時，彌賽爾那邊估計快到極限了，必須加快速度。她冷靜地掃視四周，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就在這時，手腕上文森特贈送的玉石掛墜突然開始發熱。


    找到了！這是他們商定好的信號。解憂心頭一喜，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二樓，險些與範海辛撞個滿懷。


    “穩重點。”範海辛有些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抓緊向樓上趕去。文森特正站在三樓臥室的一張掛毯前，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毯子後麵空間不小，大概率是那東西。”


    範海辛小心翼翼地取下掛毯，掏出各式各樣的工具在牆壁上開始操作，文森特在一旁打著下手，解憂則專心學習，時不時還得觀察一下窗外的情況。牆皮在特殊溶液的作用下快速溶解，露出其內繁複龐雜、中心帶有孔洞的鎖盤。


    “看你的了。”文森特望向範海辛，後者微微一笑，掏出一個仿製的人手。他與德古拉數次交手，獲得了對方的部分組織與血液用於煉製這假手，並用曼紐溶液保持其生物活性。他將蒼白的假手指伸直，直直捅進了鎖盤。


    ‘哢噠哢噠...’一圈圈鎖盤開始轉動，發出陣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解憂專心盯著緩慢轉動的鎖盤，隻覺得時間從未過的如此之慢。約莫等了一分鍾，鎖盤上被打亂的圖形彼此對齊，形成一隻睜開的眼眸。


    成了！牆壁上彈開一塊小木板，露出其內熟悉的古卷。


    【生存者獲得‘殘血聖典（下卷）（綠色）’】


    範海辛一把撈過聖典扔給解憂：


    “計劃不變。”


    解憂將聖典揣進個人空間，扭頭就跑——先把東西送迴血獵總部要緊。


    ......


    唿，唿，唿...


    狹小黑暗的空間內，解憂正蜷縮成一團，拚命控製自己的氣息。就在剛剛，她身懷重寶在黑暗中奔行，突然間腦子‘嗡’的一下，整個人險些栽倒在地，竟是被德古拉盯上了。好在她中招這麼多次，已經對精神衝擊產生了一點抗性，這才有機會召喚出飛雲騅逃命。


    德古拉在身後緊追不舍。飛雲騅的召喚時間有限，她隻能趕在馬兒消失前，在馬背上留下與自己身形相仿的衣物堆並噴灑些自己的鮮血，再通過藥劑抑製身上的氣味，滾落到一旁的破敗木屋中隱蔽起來。


    飛雲騅馱著她的‘替身’漸行漸遠。她屏息凝神，靜靜等待著...


    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德古拉並未意識到不對，一路追著馬蹄印記而去。他遮天蔽日的蝠翼劃過陰沉的天幕，在解憂頭上投出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