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富察傅恆想殺人。
他想提刀衝進皇宮,把慎妃這王八蛋砍了。
富察傅恆身處後巷,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偶爾傳來的犬吠聲和遠處市集上人群的喧囂。
心跳依然砰砰加速,他閉上眼睛,試圖平複心情。
明明知道慎妃不可能明目張膽出現(xiàn)在大街上,但那一瞬間,富察傅恆還是衝動地跳了下去。
現(xiàn)在迴想起來,那個女子雖然眼睛和慎妃有些相似,但無論氣質(zhì)和容貌都有很大的差別,不至於認錯。
富察傅恆不禁苦笑,自己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笑著笑著,表情再次變得嚴峻。
他意識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被慎妃的事情所牽動,甚至有些心神不寧。
果然,還是要進皇宮把這家夥砍了,清君側(cè)!
而這份夾雜著複雜感情的恨意(富察傅恆認為),在幾日後到達頂點。
富察傅恆已經(jīng)連續(xù)數(shù)日未能安睡,眼底的黑影愈發(fā)濃重。
這一日,他無需進宮當值,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屋內(nèi),唯有那滲人的磨刀聲在房間裏迴蕩。
磨刀的人眼神冷冽而兇狠,仿佛要將所有的怒火都傾注在那刀刃上。
他幻想著拿著寶刀衝進皇宮,一腳踢開景仁宮大門,衝進慎妃臥室誅殺奸妃。
慎妃正衣冠不整、睡意朦朧地伏在床上,見到他時,她揉了揉惺忪的狐眸。
“奸妃,拿命來!”
富察傅恆大喝一聲,提刀就砍。
慎妃這才看清來者,“呀”地尖叫著躲開,富察傅恆一刀便將那華美的床榻劈成兩半。
他朝著慎妃窮追不舍,再次提刀砍向她的背影。
慎妃一邊喊著饒命,一邊如狐貍般靈活地跳出三米,躲過致命一擊。
他們在紫禁城內(nèi)一個追一個逃,一個追一個逃……
“噓……”嬤嬤拉住正要進去的丫鬟,“少爺有點不對勁。”
丫鬟小心翼翼探頭望去,隻見富察傅恆磨刀磨出火星子了,眼神空洞迷離,臉上還浮現(xiàn)出詭異的笑容,嚇得她連忙縮迴身子。
嬤嬤憂心忡忡:“少爺一定是被什麼邪物迷了心竅。我這就去稟告夫人,請幾位法師來。”
兩人輕手輕腳地關(guān)上門,匆匆往夫人那裏走去。
夜色漸深,嬤嬤領著人出門請法師。丫鬟返迴富察傅恆的屋中,想要探探情況。
她瞧見少爺正站在門前,滿頭大汗,粗重的喘氣聲格外清晰。
“你們?nèi)巳ツ牧耍俊备徊旄祼a不耐道,“送一桶冷水進來,我要沐浴。”
“啊,好的。”
丫鬟連忙應聲,心中卻暗自嘀咕,磨刀這般耗費體力嗎?
冷水送了進去,富察傅恆泡了一個時辰才出來,臉色恢複了些許平靜。
當天晚上,富察夫人委婉地跟兒子說了法師的事。
本以為兒子會斷然拒絕,結(jié)果富察傅恆卻順從地點點頭,還說:“要請就請個好的,咱們家不缺這個錢。”
這下,富察夫人信了個九成,連一向不信鬼神的兒子都這樣說了,果然是中了邪!
法師很快就位,說富察家的小兒子被一隻上吊而亡的女鬼纏上了。
他們弄了一個大儀式,徹夜唱跳折騰後,一口黑狗血噴在富察傅恆臉上,笑道:“行了!”
富察傅恆隻想笑,這是遠近有名的法師,作法後心裏的躁動卻絲毫未改,慎妃的倩影依舊在腦內(nèi)晃動。
額娘,孩兒估計是沒救了。
他表情平淡,接過丫鬟遞來的毛巾擦幹淨臉,第二天便迴去當值。
接下來的日子,他再也沒有做出怪異行為,好像又恢複了以往意氣風發(fā)的富察傅恆。
富察夫人對法師們感恩戴德,額外花了錢請他們?yōu)榛梳岷偷兆悠砀!?br />
到了十五這一天。
禦前侍衛(wèi)們在亥時結(jié)束了值班,宮裏已經(jīng)下了匙。
他們迴到休息的地方,喝了一點酒後便紛紛睡下。富察傅恆也喝了一點小酒,臉上微微泛紅,外麵的風吹得臉頰有些生疼。
但既然下定決心,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憑借著對宮中巡邏路線的了解,富察傅恆輕而易舉地避開了太監(jiān)和侍衛(wèi)的巡邏隊伍。他來到景仁宮門前,側(cè)耳傾聽裏麵的動靜後,便翻牆而入。
作為前任皇後的居所,景仁宮寬闊氣派,桂花盆栽散發(fā)幽幽清香。
富察傅恆摸到正殿門前。正殿漆黑一片,唯獨左邊的臥室似乎點著一盞燈,看得人心癢。
在外麵值守的人是樂福,也隻有樂福。
他沒有隱藏身影,光明正大走到樂福麵前。樂福馬上站起身,輕輕撩開簾子請他進去。
臥室果然燃著一盞紅燭,幽暗的燈光下,阿箬躺在床上,穿著單薄的睡衣,被子隻蓋到腰上。
“主兒,他來了。”彩芽輕聲提醒。
阿箬柔弱無骨地被彩芽扶起來,那雙勾人的狐眸在燭光映襯下更顯嫵媚動人。
兩名宮人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阿箬和富察傅恆兩人。
桌上放著一壺酒,富察傅恆不用問也知道其中必定加了些什麼。
他眉頭微皺,有些抵觸地別過頭去,“我不需要這個。”
阿箬為他斟上一杯酒:“這酒藥效溫和,有助於恢複體力。”說完拿起自己那杯一飲而盡。
隻見紅燭搖曳,阿箬的肌膚泛起絲綢般的光澤,紅唇帶著濕潤的氣息,鼻間還能聞到一股好聞的薔薇花香。
“隻此一次,之後不準糾纏我。”富察傅恆別過臉掩飾眼中意動,低頭喝下了自己那杯。
景仁宮最後一支紅燭被吹滅,黑暗掩去所有纏綿悱惻。
秋風吹過,桂花清香飄入屋內(nèi)。
富察傅恆支起胳膊,隻覺得這壺酒威力極大,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徹底沉醉進去,無法自拔。
他咬牙切齒:“你這酒……勁兒太過了……”
“是嗎?”
阿箬的手指順著男人的胳膊往上爬,她對這種有著壯實肌肉的手臂情有獨鍾。
現(xiàn)在早已超過了富察傅恆預計的時間。他暗自祈禱,希望同僚們起夜時不會發(fā)現(xiàn)他不在。
“可惡,都怪你這酒!”
阿箬摟著他的脖子,湊到耳邊笑道:“其實——這隻是一壺最普通不過的清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