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柳棲雲拒絕迴宗門後,葉霜璃就纏上了他們。
也不能說是纏,畢竟葉霜璃清冷脆弱的臉往那一擺,任誰來看都覺得是他們一行人不識好歹。
葉霜璃將其他弟子遣迴玄霄宗,自己就不遠不近地綴在他們後麵,不論柳棲雲怎麼說,她隻迴一句話。
“師尊有命,你們什麼時候迴宗門,我自然便不再跟著你們!
柳棲雲有時候會覺得葉霜璃是一款隱藏的陰濕女鬼。
倒不是因為此前葉霜璃疑似操縱陸燼陷害過她,而是她總會不經意間抓到葉霜璃在盯著她瞧,經她發現又幽幽移開視線,仿若無事發生。
但柳棲雲莫名就肯定,這目光中毫無惡意。
和葉霜璃半斤八兩的還有謝雲瀾,在她給雲無岫講藥理的時候冷不丁冒出來,在她每日例行鍛煉的時候冷不丁冒出來,在各種時候像隻大型犬般冷不丁冒出來求存在感。
終於,柳棲雲忍不住了,她決定找他們談談。
首先便是葉霜璃。
受原著劇情影響,就算在她身上栽過跟頭,柳棲雲也始終覺得葉霜璃是那個單相思不得但心思單純的善良師妹,怎麼看怎麼覺得對方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孩。
因此她也說不出重話:“葉師妹,你不迴去陪著你師尊嗎?”
“師尊有命......”
“停!”柳棲雲打斷她,“你知道的,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柳棲雲循循善誘:“我知道,你喜歡慕師叔,那你現在的緊要之事難道不是多多和他相處培養感情嗎?”
葉霜璃不說話,又開始用那種眼神盯著她瞧了。
柳棲雲受不了,決定唱黑臉:“我知道,之前陸燼的事和你脫不了幹係,你覺得我有可能迴宗門嗎?”
哪知葉霜璃坦坦蕩蕩地就認了:“是我做的。”
“因為我看出來了,師姐你想走!
“我隻能用這種方法把你留在宗門。”
柳棲雲愣住了。
“師姐,你不喜歡師尊了嗎?”葉霜璃似有些迷茫。
“不喜歡。”柳棲雲果斷否認。
“但師尊最近似乎有些在意你……”
柳棲雲簡直驚悚:“師妹,肯定是因為我近來太過驚世駭俗了讓他操心,畢竟他現在身處掌門之位,難免係心宗門內大大小小每件事情,你千萬別瞎想啊!”
葉霜璃隻是搖頭:“師姐,其實我有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師尊……”
“所以我想先離開玄霄宗,遠離師尊一段時間,讓自己想清楚……我能跟著你們嗎?”
柳棲雲很快就敗在葉霜璃水盈盈的桃花眼中:“那你便與我們同行吧!
然後再解決謝雲瀾。
“謝雲瀾,謝少俠,謝大天才!你究竟想幹什麼?”
謝雲瀾已經發現葉霜璃被默許進她們的隊伍了,有了先行者的成功經驗在前,他信心加倍,毫不猶豫地接話。
“我想加入你們!”
“你很閑嗎?你沒事做嗎?你們宗門沒有任務嗎?”柳棲雲有些不耐煩,同行的人太多未免太過招搖。
謝雲瀾不服氣,偷偷指雲無岫:“那他很閑嗎?他沒事做嗎?他們魔界沒有政務嗎?”
雲無岫一直在暗中觀察,連忙強調:“我和你不一樣!
“對,”柳棲雲附和,“他和你不一樣!
雲無岫的腳步似乎都輕快了幾分。
“怎麼不一樣!”謝雲瀾急得跳腳,“我和他怎麼不一樣了!柳棲雲你說清楚。
柳棲雲被煩得沒辦法:“我欠他一個人情,還完了他也就走了。”
看雲無岫又肉眼可見地蔫了下來,謝雲瀾開心了:“喔,這樣啊!
“你救我一命,我也欠你一個人情……”他眼睛一轉,緊接著道,“你是不是想學武?”
柳棲雲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有點說不出來了。
她確實很迫切地想變強,隻靠自己會的那點柔道遠遠不夠。
看出了柳棲雲的猶豫,謝雲瀾連忙順桿子往上爬:“柳棲雲,我當你的武學師傅,怎麼樣?”
就這樣,他們變成了浩浩蕩蕩的六人小隊。
好不容易搞定這兩尊大佛了,柳棲雲發現林可點又有點不對勁了。
她不複從前的無憂無慮,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仿佛有滿腹憂愁不知該與何人說。
“師姐,我們要不繞個道,晚點再去雲京?”
柳棲雲終於忍不住了,突然覺得自己像操碎了心的教務主任:“師妹,你有心事。”
“沒……沒有啊……”林可點連忙否認,聲音卻在柳棲雲看穿一切的眼神中弱了下來。
夏日的晚風也是熱而潮濕的,她們兩個人落在隊伍最後,默默看著林間的螢火紛飛,一時無言。
“師姐,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
林可點是在雲澤裏長到十歲時被丞相府認迴林家的。
她那時才知道,原來自己並非什麼普通的山野丫頭,而是雲京丞相嫡女。
她的母親懷她九月時路過雲澤裏卻突然發作,恰好碰上借住的農戶家中的婦人也生產,二人的女兒便在著急忙慌中抱錯了。
認迴林可點後,林家也並舍不得被抱錯的林明璃,畢竟如珠似寶地疼愛了十年,因此便將林明璃留了下來,對外隻稱二人是雙胎。
林可點原本是高興的,雲澤裏的家中世代傳承落觀陰,其中有種說法,承落觀陰者親緣淺。
她自小被逼著學習落觀陰術,父母與她間也總隔著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她以為自己迴來便能感受親情滋味,像林明璃那般。
可她隻等來了娘親嫌她手上繭子刮壞綢緞,兄長怪她粗俗無禮不配出席各種宴席。
等來了林明璃或是惶恐她的出現,哭訴“姐姐定是怪我搶了爹娘”,汙蔑她占了她院內的份例。
她的丞相父親不分青紅皂白,怒斥她:“滾迴你的山溝去!”
小小的林可點賭著一口氣埋頭跑出了丞相府,無人攔住她,無人去尋她。
她迷路在郊外時,心中卻不怪任何人,她也不知該怪誰。
但她實實在在的委屈,在聽到林間疑似狼嚎的聲音時,多日積攢的失望害怕難過終於溢了出來,她開始放聲大哭。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聽到頭頂的樹上傳來一道輕哼。
“哭有什麼用?”